祝英台也知道自己是在强人所难。
但她更知道,今日之事皆是因她而起,若非她对梁山伯有了情愫,便不会在梁山伯归家之时因思念而郁郁寡欢,路秉章也就不会为了开导她而带他与如意一同出门散心。
若是不散心,也就不会遇上山匪与商队,如意也就不会遭遇这样的无妄之灾。
她在书院中的好友不多,因害怕暴露女子身份,平素更是只与梁山伯呆在一处,如今真出了事,她才发觉,自己当真是求助无门。
梁山伯倒是有心帮忙,但他本身人微言轻,再加上还有病重寡母需要照顾,实在是有心无力。
最终,祝英台思来想去,还是求到了范婉跟前。
无论如何,当初一路同行到书院求学的遭遇,叫祝英台有了几分底气,她一定要将如意救出来,否则的话,这辈子她都会良心难安。
范婉低垂着眼眸,手里盘着玉摆件,半靠在美人榻上,似在沉思。
而站在榻边的祝英台,却是心情忐忑,脸色愈发惨白。
“我帮你救人可以。”
范婉终于开了口:“只是……我人微言轻,是否能行,却是不知了。”
她虽入道门,却并非慈善家,而是个地地道道的生意人。
她和系统交易,帮助系统完成任务,从而得到自己想要的,所以她会愿意为了任务去做任何事,但很显然,祝英台的请求并不在她的任务范围内。
那么,这就是另外的价格了。
至少……这救了路秉章未婚妻的恩情,得彻彻底底算在她头上才行。
“只要谢兄愿意出手,日后但凡用到我祝英台的地方,必定万死不辞。”祝英台见范婉松了口,眼底顿时露出高兴来,在她看来,出身世家的谢兄只要点了头,这事情基本就算是解决了。
正如梁山伯与祝英台所预料的那样。
路秉章这个征西大将军对朝阳太守的威慑力不够。
若是从前,说不定潘太守还会给路秉章这个面子,放了如意,可如今,皇上的人马已经前往西北,秘密打入征西军内部,路秉章只要再读几年书,说不定征西军到底还姓不姓路都不一定了。
以前路秉章生死不知,皇上不愿落得个鸟尽弓藏的名声。
哪怕路老将军是被诬陷的,也确实是皇帝下手斩立决,可对于征西军,他一直表现的极为信任,甚至粮草辎重从不拖延,只是皇帝也没想到,自己潜移默化十几年,最后这群征西军却宁可效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都不愿听从朝廷调遣。
无奈之下,皇帝也只能先敕封路秉章为征西大将军。
然后再让路秉章平定西北,本以为路秉章很快会战死沙场,谁又曾想,这人是天生将帅,不仅平定了西北,更是收复不少失地,如今皇帝也是没了招,这才想出了奉旨读书的馊主意来。
朝阳府潘太守乃是皇帝心腹,虽性情残暴,贪婪好色,却也是坚定的皇帝党,没多大本事,却极为会拍马屁,所以……他还真不太瞧得上路秉章。
他不仅瞧不上路秉章。
他还想着要为皇上分忧,皇上不是觉得路秉章这人冥顽不灵么?
那他作为皇上的好狗腿,是时候发挥作用了。
于是他不仅派遣随扈打败了那群侍卫,还将路秉章给抓了起来,关进了大牢里,至于罪名……擅闯太守府算不算罪名?
于此同时,被商队掳来的如意被关进了一个院落里。
旁边好几个嬷嬷同时给她洗脑。
是的,好色的潘太守当真是看上了如意,只是他早已娶了名门贵女为妻,所以只能委屈如意做妾,可嘴上说着委屈,私下里却是逼迫的手段。
这一日,嬷嬷就带来了路秉章已经被抓起来严刑拷打的消息。
若她还不点头同意做潘太守的妾,那么,路秉章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打死了。
“不,不可能,他是征西大将军啊。”如意不愿意相信嬷嬷的话。
却不想,潘太守从门外信步走了进来,嗤笑一声:“在我们朝阳府,莫说是征西大将军了,便是那群世家公子,也得给我盘着,更何况,他路秉章算什么征西将军,不过是皇上看他还有点用,这才物尽其用罢了,如今西北平定,皇上的人也已经去了征西军,他这征西将军也就没有用了。”
潘太守这句话说的简直大逆不道。
皇上心里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怎么说怎么做的。
他心里再怎么很路家把持西北军,也不敢将这句话说出来,他不仅不能说出来,还得优待路秉章,用一些暗搓搓的手段去谋划西北军,潘太守这一番话,简直是将皇上脸上的遮羞布给扯了下来。
也辛亏此时屋子里就如意同一个老嬷嬷在,否则这话若是被传出去了,恐怕潘太守得立即从皇上心腹变成皇上最痛恨的人。Μ.chuanyue1.℃ōM
如意却是不懂,此时只觉得晴天霹雳。
她没想到,她以为能护她一生的未婚夫,竟然这般不堪一击。
而且更重要的是,因为她的缘故,未婚夫居然还被这潘太守给抓进了大牢,纵然起初她也只是想要一个安身之所,所以才来寻找路秉章,可自从到了凤凰山后,路秉章对她极好,且恪守礼节,从未有过逾距行径,如意自然而然的爱慕上了这样的未婚夫。
原本二人都商量好了,待日后回了西北便成亲,可谁曾想……
想到这里,如意就悲从中来,转身一头栽进被褥里嚎啕大哭,只是她忘了,这屋里还有个潘太守,他一见如意竟然自投罗网,顿时色眯眯的搓搓手,就想要往上扑。
恰在此时。
“不好了,老爷,之前关起来的那些侍卫,他们跑啦。”突然门外传来管家焦急不已的声音。
“什么?”
潘太守瞬间脑子一清,刚刚的色心早已消失无踪。
比起自己的前途伟业,女人又算得了什么,但他还是不忘叫嬷嬷将如意给看好了:“别叫她跑了。”
那群侍卫跑去哪里了呢?
其中一个跑到凤凰山来给丁程雍通风报讯,毕竟丁程雍算是路秉章半个养父,并且也算得上桃李满天下,丁程雍若能营救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另外的几个则隐姓埋名一路往西北去了。
他们都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潘太守的有恃无恐,已经察觉到不对劲,更被说,将军在被带走之前,还将自己的私人令牌给了他们。
若此时再不知道其中有诈,他们也就枉为将军的护卫了。
于是他们兵分两路,一边先叫丁程雍想办法营救路病重,另一边则快马加鞭赶回西北,查探军中异样,皇帝残暴,兔死狗烹,他们绝不能再走路老将军老路了。
范婉人在凤凰山,对西北大军自然鞭长莫及。
但是拖着潘太守不叫他动路秉章,还是能的。
他第一时间联系了崔蓝玉。
崔植离开后,为了嫡幼子的安全,自然而然的重用起了崔蓝玉,而崔蓝玉,虽然早就有心与外甥见一面,奈何自己真的是太忙了,实在是没空上山,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互通书信。
范婉是什么人。
上辈子能写信骂康熙的人。
这辈子写信自然也不会多客气,偏偏她又很懂得把握人心,将自己包装成了一个神秘的,有点恃才傲物的形象,看的崔蓝玉似懂非懂,似信非信,但范婉懂医术,且在梦中受教,得药圣亲自教导,未来要开宗立派的消息,他却是知道了。
所以他也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范婉要让小崔氏怀孕了。
毕竟范婉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崔蓝玉其实挺郁闷的,就好像好不容易帮着妹妹养大了大号,结果大号转职转错了,直接废掉,又得重头再来给妹妹养小号,说撒手吧,母亲临死前,拉着他的手哭着喊对不住妹妹,叫她不曾嫁到好人家,叫他一定要照顾好妹妹与外甥,莫要被谢家和崔老太太给欺负了,说不撒手吧,这几十年如一日的,是个人都累。
况且妹妹还是谢家媳妇,崔家和谢家的关系……真算不得亲密。
最重要的是,谢必琮这个烂人,屁用没有,拖后腿的功夫一绝,他如今眼看着被家主器重,若是被谢必琮拖累,他这一大家子,又该何去何从?
哎……
难难难。
可再难,他对范婉这个外甥还是真心疼爱的。
所以当小厮告诉他表少爷来了信,他赶紧的就让人取来了。
这次信中写的倒是正经事,崔蓝玉看完后眉毛纠结成了毛毛虫,好半晌,才开口道:“磨墨。”
范婉在信中没有直接写路秉章和未婚妻如意的事,而是旁敲侧击的将潘太守近几个月来在朝阳府一系列的政策与举动给写了下来。
信中写到,潘太守苛捐杂税,强抢民女,潘太守的儿子当街打死女闾中一烟花女子,却只有少数人得知,此事甚至都未能流传出朝阳府,由此可见这潘太守虽刚做朝阳府太守大半年,却俨然已经将朝阳府牢牢掌握在手中,成了只手遮天的土皇帝。
而且,她人虽在书院里读书,却因治疗疾病而经常与朝阳府的众位名士有了莫逆之交,从这些名士文人口中得知,这潘太守对世家子弟颇有怨言,崔家主到达朝阳府时,这潘太守虽然表面恭敬,实则私底下对下人吐槽过,甚至咒骂过崔植。
最重要的是,她还发现,潘太守与异族人可能有联系……当然,这就属于胡诌了,但潘太守也确实不是个好官,这大半年来,老百姓卖儿卖女之风明显愈发盛行。
于是顺势引出路秉章的消息来。
路秉章乃是征西大将军,与世家出身的文人集团并没有本质上的利益冲突,所以世家对路秉章一直保持一种相对礼遇,但并不亲密的姿态。m.chuanyue1.com
在加上路秉章的祖父乃是当年同元帝一起打天下的……属于没有根基的,所以世家大族也没想过要把家里的女孩儿嫁给他。
既然没有利益关系,如今引出这话来,唯一能叫世家对路秉章上心的,也就只有潘太守做了一件动摇国本的大事了。
于是……范婉就这么脸不红,眼不眨的胡诌了个异族人。
【所以……子清认为,潘太守此举用意不在女色,而在西北军,如今天下刚定不足百年,百姓尚且不能安居乐业,还望舅父能够上报崔氏家主,当早做准备。】
早做什么准备?
崔蓝玉捏着信件在烛台上点燃了,扔进灰盆亲眼看着它烧了个干净。
思来想去,到底将这件事报送到了崔植跟前。
崔植如今人虽去了京城,可世家有自己的报信办法,能以最快速度的将信送到京城,所以不过两日功夫,崔植就拿到了信。
很快,京城的崔氏族人,就紧跟着动了起来。
潘太守这么一个不显眼的贪婪太守,又远在朝阳府,本是不惹眼的一个人,如今却以另外一种方式,闻名于世家圈子,而此时此刻,龙椅上的皇帝,还盯着卢家的女儿,看着卢家着急忙慌的把女儿一个接着一个嫁出去,对象只要是世家出身,哪怕如今落魄成了贫穷百姓,也能自掏腰包,准备嫁妆送女儿出嫁。
为此,他气的把御案上的青玉龙图镇纸都给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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