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月楼上下三层,坐落在申州城最繁华的地段。
李璨同赵晢抵达折月楼门前时,已是华灯初上,天空一轮圆月高悬,与折月楼门前悬着的一排月牙灯笼遥遥相应。
李璨好奇地瞧着,申州的酒楼不似帝京,帝京喜爱在门楼前搭建欢门彩楼,用来揽客。
申州则更简便,便是各色精巧的灯饰与轻纱相配,夜间看来影影绰绰,白墙青瓦,是她从前在画里见过的江南韵味。
有伙计热情的迎出来。
风清上去问了话,回身到李璨二人跟前禀报:“殿下,姑娘,这会儿正是用饭的时候,人有些多。
伙计说,已经没有甲等的上房了。
只能在二楼,厢房寻常一些,比不得三楼的奢华。”
“那便在二楼吧。”李璨看向赵晢,征求他的意见:“咱们也不宜太张扬了。”
“嗯。”赵晢从糖球手中接过团扇,递给她。
李璨一手挽着他手臂,一手握着团扇半遮着小脸,跟着他进了折月楼。
风清走在最前头。
那带路的伙计,能在这样的酒楼里头坐活计,自然是有几分眼力劲儿的。
看情形,就知道后面两位贵客似乎不喜外人亲近,所以,他很自觉的走在风清身旁,有什么话,也同风清说。
糖球跟在最后头。
进到酒楼里头,跟着伙计上了二楼,走上一条走廊,李璨才察觉,这折月楼并不只外头这一座楼,而是呈回字形,中间以长廊连接,从上头可以看到下面的庭院。
李璨一路走着,一路往下看,下面地方不算大,布置却很精巧,一草一木,假山流水都摆放得恰到好处。
草绿花红,江南果然处处是风景啊。
游廊折回处,有一处空地,下面聚集着客人,有卖艺的女子咿咿呀呀地唱着戏。
李璨瞧了两眼,便随着赵晢进了厢房。
风清吩咐伙计,将折月楼拿手的酒菜都上一遍之后,伙计便退下了。
很快,酒菜便送了上来。
“这是果酒吗?好香啊。”李璨拿过精致的银酒壶,放到鼻下轻嗅:“甜香甜香的,是什么做的?”
“是申州特产的琼花露。”赵晢解释道:“泉水酿的,用苹果汁与芍药花汁酵藏而来,里头添了蜂蜜、灵芝一类的东西。”
“你知道的这么清楚?”李璨抬眸看他:“你之前来这里吃过啊?”
“嗯。”赵晢颔首。
李璨举着酒壶,便要将自己跟前的酒盅满上。
赵晢抬手拦住她,接过酒壶,放在自己跟前:“空着肚子吃酒对身子不好,先用些菜垫一垫。”
“嗯。”李璨乖巧的答应了,挑着一盘看着顺眼的菜,夹了一筷子。
她也知道,赵晢是为她好。
其实,赵晢若是一直像这几日这样待她好,她还是愿意叫他管着的。
她也确实是饿了,动了筷子,便有些停不下来了。
“唔……”她弯着眸子点头:“申州的菜,和扬州的菜差不多,也挺好吃的。
好多都是甜滋滋的。”
“江南人口味是偏甜一些。”赵晢抿唇,细嚼慢咽。
“那这里适合我呀。”李璨笑起来:“我就喜欢吃甜。”
赵晢不曾言语,抬手给她倒了一盅酒。
李璨点头端起酒盅,瞧了瞧那琥珀色的酒液,便轻轻抿了一口。
她细细品了品,很是享受的眯着眸子:“入口清甜芬芳,回味醇厚绵长,是好酒。”
赵晢给她夹菜,望着她又给自己斟了一盅酒。
李璨拿起酒盅,见赵晢望着她,便很是自觉地坐直了身子:“我只吃三盅,可以吧?”
赵晢好笑道:“如今你我平起平坐,这点事你不必问我,等会儿要见舅舅舅母,我相信你自有分寸。”
李璨有些懊恼地仰头将一盅酒全吃了,放下酒盅,撅着小嘴不看他了。
“怎了?”赵晢见她突然不高兴了,自然关切。
“方才,我看见你瞧着我,一下就以为回到从前了。”李璨垂下眸子,委屈巴巴地道:“你看看,你从前待我是多么的不好,才将我吓成这样。”
都过了这么久了,她吃果酒还是会下意识的看赵晢的脸色。
“是我不好,从前待你太严厉了。”赵晢取过帕子,替她擦拭唇角的酒液。
李璨撇过头去不理他,有时候,想起从前那些事,她真的怪生气的。
但其实,她这会儿也不是特别的气恼了,就是……她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就突然矫情起来了。
“好了。”赵晢起身上前,拉着她手哄她:“你要实在生气,我让你打回来好不好?”
“我才不打。”李璨推了他一下,却忍不住笑了。
“快吃吧,有些菜一会凉了有腥气。”赵晢将筷子塞回她手中。
李璨这才继续用饭,中午吃的少,加上这菜口味还算对她的胃口,一顿饭下来,她吃得不少。
“赵泽昱,舅舅家离这里远不远?”李璨靠在椅背上问:“要是不怎么远的话,咱们走路过去吧,我吃得有些多了,要消消食。”
赵晢正欲说话,外头忽然传来争执之声。
他与李璨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起身,到了后窗边往下看。
他们所处的这个角度,恰好能瞧见方才有人唱戏的那处。
那里围了一众人,分成了两派,领先的两个儿郎,确实是起了争执。【穿】
【书】
【吧】
“韩立河。”
赵晢望着下面,微微皱眉。
“你认得?”李璨不由好奇。
“穿白衣的那个。”赵晢颔首道:“韩太永的嫡次子。”
“申州同知韩太永?”李璨思量着问。
她似乎听过申州同知的名字来着。
“嗯。”赵晢点头。
李璨看过去,韩立河一身精白锦袍,容貌白净俊秀,看着颇有几分斯文。
“不是说韩太永阴险残暴么?”李璨惊讶:“他的嫡子,看起来倒像个斯文的读书人?”
“人不可貌相。”赵晢淡淡道。
“还有一个是谁?”李璨看向另外一方。
那儿郎看着更年轻些,容貌不是多么的出众,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轻浮,穿着一身霞光粉的长袍,正与韩立河相对着。
二人中间地上,方才卖唱的女子正跪在那处,低着头也不知是不是在哭泣。
“我也不认得。”赵晢回身朝外招呼:“风清。”
风清应声而入。
赵晢牵着李璨让到一旁:“看看那粉衣的儿郎,你可认得?”Μ.chuanyue1.℃ōM
风清走到窗边,往下看了两眼,回禀道:“殿下,那是安祖新庶出的幼子安沛君。”
“安祖新是申州知府?”李璨想到了,扭头问赵晢。
赵晢点头:“对。”
李璨睁大了眸子,一脸的不可思议:“梁佐勋不是安祖新的外孙子吗?
这个安沛君看起来比梁佐勋年纪还小啊!”
依着她所想,安祖新有梁佐勋那么大年纪的外孙子,肯定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头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小的儿子?
“安祖新好色,子孙众多。”赵晢简略的解释了。
“韩立河,此事你想如何?”
此时,楼下的安沛君再次开口,他声音颇大,姿态很是嚣张。
李璨不由自主地便靠到窗边去往下瞧了。
“安小少爷。”韩立河倒是不紧不慢,说话也透着一股斯文:“您别着急,这大庭广众的,你我若是争斗,未免不好看。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他说着话,便抬眼向上,将二楼三楼开着窗的窗口扫了一遍。
李璨瞧他眼神阴翳难言,不由瑟缩了一下:“他的眼神,好可怕。”
外头便传来一阵窗户合上的声音。
李璨闻此动静,大为惊讶:“韩立河只看了一眼,这些食客们就都不敢看热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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