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淮左丝毫不见紧张，南方异变，与他这个最远只到过京郊马场的人有什么关系。
洪熙帝眸光深沉，掠过卫淮左后扫过下方站立的文武大臣们，众人都是下意识地垂下眼帘，不敢与之对视。
“诸位爱卿可知，南方有何异动？”
御史大夫罗绍心生不妙，南方各州近年来并无成规模的流民四窜，也无藩王势力盘踞，监察院根本没收到任何称得上异动的消息。
偏偏怀虚道长卦象从未出错，自从担任钦天监监正后，准确预测过四次蝗灾、两次洪灾以及一次地动，帮助朝廷在灾情扩散前控制住局面。
是以洪熙帝愈发宠信怀虚道长，不仅耗费巨资打造通天塔让怀虚道长进一步接近天道，更是对他炼制的丹药深信不疑，时常作为赏赐分给大臣们。
穆老太爷就是受不了这点，才怒而辞官，他还想多活几年。
但除了洪熙帝求仙问道的妄念外，怀虚道长本身并无可弹劾攻讦之处，他从不批后妃皇子的八字，不预测人祸，不涉党争，一直游离在朝堂之外。
破军主杀伐，这是怀虚道长第一次在卦象之中看出战乱的预兆，不仅洪熙帝相信，不少大臣都动摇了。
站在一旁的顾相突然开口说道：“陛下，卫大将军驻守南疆，并未传来任何消息。”
卫淮左一听顾相提到大伯父，也不顾上自己无官无职，立刻回护：“启禀陛下，卫家军斥候每三日汇报一次，若南蛮部落有陈兵之势，绝不会错漏。”
言下之意是卫家军奉行眼见为实，管不着别人心里怎么想，说是破军现世，谁知道是不是刚出生的意思。
“卫二公子连卫家军的营门朝哪里开都不知道，凭什么大言不惭地保证？”兵部姚侍郎阴阳怪气地质疑，“莫不是以为年纪小，在大殿之上说话就不用负责。”
卫淮左反唇相讥：“就凭卫家军驻守南疆多年从未让敌军踏进云城半步，不像姚大人，连近在眼前的儿子都看管不住。”
“黄口小儿！”姚侍郎正要破口大骂，就撞上褚承泽冰冷的目光，怒意瞬间消退，他儿子姚策至今还关在京兆府大牢里，这次官员考核期间绝不能再被抓到错处。
三皇子被软禁后，三皇子一党跟着低调了许多，这次若不是顾相先开口，姚侍郎也不会跳出来招眼。
褚承泽不想让洪熙帝的注意力停留在卫家，进一步问道：“道长，破军现世的南方，是哪个南方？”
大周疆域辽阔，岭南道、剑南道、江南道都可以说是南方，他不信怀虚道长能算出，或者说敢算出具体的位置。
“回殿下，此破军目前不在大周境内，”怀虚道长仍是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说出的话却是石破天惊，“只是煞气四溢，使得紫微星受到冲撞。”
洪熙帝的眼神陡然狠戾，他是紫微星转世的天子，紫微星受创，岂不是代表有人会伤到他的性命？
“道长请慎言！”罗绍立刻站出来沉声喝止，这话简直是戳在洪熙帝的痛处上。
怀虚道长泰然自若：“贫道只是依据天象而言，司天监、观天象、卜吉凶，皆是命数，无不可言。”
洪熙帝冷冷地看了一眼罗绍，皱眉道：“可有化解之法？”
“唯有找出破军星所化之人，方能破局。”夶风小说
怀虚道长话音一落，满朝文武都想骂他说的是废话，找到人杀了当然能破局，问题是怎么找？
卦象只说不在大周境内的南方，要找一个人，简直比大海捞针还难。
洪熙帝也不满这个回答，只是他向来敬重怀虚道长，转而为难朝臣：“诸位爱卿，可有寻人之法？”
林清焰第一次参加朝会，就见识了荒谬绝伦的场景，一个老道士出来说两句话，洪熙帝就要派人去找所谓的破军星。
“敢问道长，如何判断破军？”兵部赵尚书硬着头皮发问，他也不想出头，谁让杀伐归兵部管呢。
怀虚道长言简意赅道：“找到破军之时，天象会有异变。”
赵尚书一句脏话就在嘴边，余光看到洪熙帝的脸色后生生咽了回去，退回原位不吭声，爱谁找谁找，他反正没办法。
这下其他人更不敢说话了，任由洪熙帝的越来越难看，大殿之上像笼罩着乌云，凝重得让人不敢呼吸。
“陛下，微臣认为暗夜军或许可以做到，”太常寺丞杨良翰急着将功赎罪，硬是想出了说辞，“自太祖皇帝以来，暗夜军两次诛杀奸佞，必然有不外传的判断方式。”
“杨大人所言甚是，暗夜军主力也在南疆，正好方便行事。”立刻御史出言附和，极力避免找人的差使落到监察院。
洪熙帝有些意动，只是他原计划是将暗夜军在南疆的千余人都召回京城，彻底解决太祖皇帝留下的制约。
正当洪熙帝犹豫不决之时，北衙禁军统领来报：“陛下，武安侯带着暗夜军在宫门外求见。”
洪熙帝眼神划过不耐，暗夜军在京城只有一百三十六人，他无意单独召见，对新继承爵位的萧向安也没有兴趣。
只是洪熙帝在重提锦衣卫之时，为压下百官的反对之声，对暗夜军和萧家多有赞赏，此时不见倒显得薄情寡恩了。穿书吧
杨良翰喜出望外，这是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陛下，暗夜军此时求见，正是机缘所在。”
洪熙帝审视着神色各异的林清焰、卫淮左和董烨然，怀虚道长一月只算一卦，却在推演这三人八字之时观测到异象。
即便他们不是破军转世，洪熙帝也觉得很晦气，不想再留在身边看着碍眼，果然不能启用封疆大吏的子嗣。
“随朕去见识下太祖留下的暗夜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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