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明打电话把祁时叫回来,最重要的是让她把积压的文件签字。
当时祁时走得突然,工资表都没签字,今天就是发工资的日子,双行从来不往后延发工资时间的,这是祁时坚持的事,如果她赶不回来,就算了,现在已经赶回来了,再重要的事也不在这一会儿,赶回来签个字的时间还是能挤出来的。
等她签完字之后,卫明说:“搞定了这么重要的事,是不是值得庆祝一下?”
“还是等按期交货之后再庆祝吧,”祁时神色匆匆地往外走,“我还有事,这顿饭先记账!”
卫明看着她匆匆跑走的背影愣了一会儿神,然后才转身走到窗户边去,他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祁时才从一楼大门里跑出去。
他看着祁时跑向一辆车,那辆车看着比较陌生,不像是尹一景的车。
车里的司机也没有绅士风度到下来替她开车门,祁时并不矫情,她自己开了车门飞快地坐进去,车就开走了。
卫明点燃了一支烟,在已经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深吸了一口,吐出来的烟气萦绕在头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祁季前阵子被沈蕾招进了销售部,倒是老实了一阵子,他人机灵,干得还不错,卫明就这件事和祁时讨论过,祁时当时给他的回答是,既然把销售部交给了沈蕾,用人就由她做主,并不会去干涉。
但卫明自己就是干销售出身的,他看人不比沈蕾差多少,当然不会看不出来沈蕾这是实在无人可用之后的冒险之举。
祁季之前有过前科,而且没吃多严重的教训,现在再给他机会,未必不会心存侥幸,这次他甚至有了先前的经验,会做得更小心一些,如果前期没被发现,一旦被发现就会是大问题。
且不说祁时会不会狠下心来追究他的责任,一旦到了要追究责任的那一步,双行的损失就大了,不是追究了祁季的责任,就能够一切照旧的。
卫明想了很久,祁时和祁季毕竟是表姐弟,这件事他也算是侧面提醒过,再多说不太合适,而且出于他的私心,也并不希望双行发展太快,那除了加深他们之间的距离之外,也起不了什么其他作用。
以祁时这样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性格,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商圈里,简直格格不入,她这样毫不设防,吃亏的日子还在后头。
眼下祁时并不知道卫明对她的担忧,还满心都是尹一景眼睛的事。
她上车之后又问起来:“那现在他做手术,成功的概率大吗?”m.chuanyue1.com
“说实话,并不大,”卫明实话实说,“之前去国外,是最顶尖的医疗团队,他们已经研究相关病例十年了,依然在手术中出现了无法预料的问题,国内这方面研究还不成熟,从我爷爷到我这一辈,已经在努力追赶,但是……”ωWW.chuanyue1.coΜ
他的话没说完,但祁时也听明白他的意思了。
也就是说现在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做手术至少还有恢复的可能性,不做手术,失明就是时间问题而已。
祁时又问:“那他怎么想?”
“说老实话,最开始是老爷子和老太太不放心让他那么小就做手术,后来又出了叔叔阿姨的事,我也不清楚是他有心理阴影了,还是真的担心越早手术就会越早失明,现在已经贻误了最佳治疗时间,所以我们最开始去问他的时候,没想过他会答应。”
言下之意,就是他这次答应了。
祁时倒是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一直推迟不做手术,是因为尹一景害怕,而是因为他很清楚,手术的结果是有风险的,还没到他可以接受失明的时候,他一定是有什么事,必须在彻底失明前完成。
只可惜他现在失忆了,大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件让他拖延了这么多年的事,究竟有没有完成。
现在谁也不知道这个答案。
从他的家人和朋友角度出发,当然还是希望他能积极手术,抓住最后恢复的机会。
一路上,祁时都心事重重的,直到车停在了尹一景的别墅边,还是满脸心事的样子。
一进门,就闻到了扑鼻而来的香味,范磊问:“做了我的份吧?不会用完就扔吧?”
赵雪松笑眯眯地说:“不会,我老汉怎么会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来。”
“姥爷,您是不知道,阿景这种事儿以前可没少干。”
赵雪松嫌弃地说:“这孩子这点没随我,肯定是随尹茂那老家伙了。”
他们俩不见面都还要隔空掐架,这对以前的尹一景来说肯定是司空见惯的,但他现在居然直接开了语音把赵雪松这句话录下来发给了尹茂。
没过一会儿,尹茂就回了一条语音过来,尹一景特意把音量调到了最大,播放出来。
房子大,连回音都格外响亮。
赵雪松听完一愣,然后立刻一顿强输出,隔空都吵了起来。
范磊看得叹为观止:“我感觉阿景这回怎么不像是失忆,倒像是换了个性格,以前他可干不出来这种事儿。”
祁时在一旁观战,闻言回了一句:“我倒是觉得以前他也是这样的性格,只不过一直压抑着自己,没敢真的干而已,这次倒是释放天性了。”
范磊给她竖了个大拇指:“我觉得你可能真相了。”
尹一景释放天性的后果,就是饭前赵雪松就骂饿了,吃饭的时候连吃了三大碗饭,去第四次添饭的时候,被范磊赶紧叫停:“姥爷,可不能这么吃啊,明天血糖得高成什么样啊。”
“我又不是尹茂那老家伙,我可没糖尿病。”
赵雪松执意去添了饭,而且吃得干干净净的,对比之下,尹一景简直就跟吃猫食似的。
祁时一直盯着,看他要放下筷子,马上就去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还故意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说:“这个菜好吃,你看赵爷爷吃了多少,你不馋吗?”
她这会儿总算明白“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的心情了。
尹一景看着她,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低头又吃了起来。
倒是赵雪松不高兴了:“不是说好叫姥爷的吗?叫什么赵爷爷,我就不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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