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盛夏。
“娘,你还好吗?”顾滟小心扶着赵氏下船,见她脸色还有些苍白,担忧道:“再喝点水吧。”
赵氏轻轻摇头,“下了船舒服多了。”她望了望熙熙攘攘的码头,“也不知道年哥儿来了没有。”
话音刚落,就见裴修年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冲她们招手,“娘,滟滟。”
她走到两人身边,抱起裴双双,又接过赵氏手中一个包袱,对她们道:“马车就在前面,等到车上再说。”
几人上了马车之后,赵氏才仔细看了看他,“年儿怎么看你都瘦了。”
“这几日忙着房子的事情,晒得有点黑了。”裴修年冲她一笑,然后对顾滟道:“房子都收拾好了,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心意。”
“要是真是你信中描述的那样,肯定合我心意。”
早在半月之前,裴修年就早一步来到府城看房子,在杭季的帮助之下,这几天终于把房子定下。
他又道:“杭居士已经把咱们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你们到时候见了也不要太惊讶。”
话是这么说,可真的见到之后,顾滟还是吃了一惊。
这依旧是个一进的宅子,却比之前他们在镇上的宽敞许多,也精致很多。
而让她惊讶的房子里的装潢,一水的紫藤家具,还有各种精巧的摆件,就连院子一看也是专门来打理过,一盆盆时令鲜花娇艳欲滴。
赵氏惊得话都有些说不利索,“这,杭居士怎么,这也……”
说起来裴修年也有些无奈,“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应该是杭居士吩咐牙行那边办的。”
惊讶过后,顾滟很快接受了兰花加上她陆续送出去的香料,价值不知道比这些高出去多少。
再说来往来往,也不能光她单方面送东西。
“娘,没事的,你就安心住着。”顾滟笑着安慰赵氏,“等我以后养一盆好兰花,送给杭居士便是。”
赵氏点点头,但还有些拘谨,总觉得这不像是自己的家。
裴双双倒是接受良好,她在院子里东瞧瞧西瞧瞧,跑过来抱住顾滟的腰仰着头问她,“嫂嫂,能养兔兔和狗狗吗?”
“可以啊。”顾滟摸摸她的发顶。
兔子只需要一个笼子就行,不碍什么事,可这里并不适合养像是小白那样的大狗,顾滟打算去看看有没有狮子狗或是小京巴之类的小型狗,能在院子里养着跟裴双双作伴。
得了她的准话,裴双双高兴地拍拍手,就继续探索院子去了。
赵氏则是先去了一趟厨房,走出来之后一脸麻木道:“厨房里的东西也是齐全的,蔬果蛋肉样样都有,米缸面缸也都是满的。”
“杭居士还真是想得周到。”顾滟眼角也抽了抽。
这样的好意,第二日顾滟和裴修年自然去橙乐居拜访一番,杭季十分高兴,还说起院子里有没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
顾滟连连摆手,“很周到了,很周到了。”
“这就好。”杭季笑道:“顾姑娘你能来,不止是我觉得高兴,我的几位好友也都盼着你来呢。”
“这话怎么说?”顾滟疑惑道。
杭季哈哈笑了两声,“应该说是他们的兰花都盼着顾姑娘这手妙手。”
顾滟这下明白了,“既然居士的好友能看上我的手艺,我自然愿意给他们的兰花看诊。”
“看诊?”杭季被她逗笑,抚着胡子大笑,“没错,没错,就是看诊!”
此后,“顾大夫”走马上任,被杭季带着在各个好友家中串门,帮他们料理兰花。
她的名号本就时常被杭季提起,看她有竟真能“妙手回春”几天时间她就在兰花圈子里名声大噪,不少花匠见了她都要称一声“顾大师”。夶风小说ωWW.chuanyue1.coΜ
叫得顾滟觉得自己像是个老头子。
这期间,裴修年也一直没闲着。
院试考试的内容与府试内容差不多,只是出题的人从知府变成了学政。
学政三年一任,都是从京官中的饱学之士,这一年院试正好赶上新学政上任,难免要熟悉一下各位学子的水平。
于是在正式院试之前,出了几道题目,不管是应试的童生,还是不能应试的,包括已经考过院试的秀才都可以作答,成为观风。
要顾滟看这就是一个临时测验,为的是调查一下当地的考生知识水平,省得到时候出题太难或者太容易,而考生也正好借此机会看看出题老师的出题偏好,划一下重点。
也是很重要的一个步骤。
虽然是个小测验,但依旧会公布成绩,裴修年毫无意外有取得头名。
几天之后,学政又带着童生们去文庙祭拜孔子,再等几天便是院试了。
院试说是两场,但在正式考试之前,学政会出一些带有他个人偏好的题目,多是一些史论和诗赋。
这样一来,裴修年在贡院又要多待一天。
但院试有一点好处,考生的考舍这次都是由墙瓦隔开的,不再是那么薄薄的一张席子,连气味也隔绝不了。
只是有抽到底号的风险。
可裴修年偏偏成了一个“幸运儿。”
所谓底号,就是在一排考舍的最后方,这原本没什么,可底号后面是一排茅厕,就算有墙能隔绝一定气味,可一天下来,连带着底号估计都要臭不可闻。
裴修年无语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签,在考差一脸同情的目光中走进了底号。
他捏了捏荷包里檀香珠,好在听顾滟的话把这个带上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和香有缘还是臭有缘。
裴修年心中无奈,看了一眼考篮里的油纸包不由觉得可惜。
顾滟自打开始打理山上的事情,就很久没有下厨做过饭了,这次专门下厨给他做了这些小春卷。
他亲眼瞧见的,那饼皮薄如蝉翼,里面卷了各色蔬菜,还有昨日顾滟亲自炖的酱牛肉。
可惜完春卷,他又有些恼恨,恨自己早饭吃得饱,现在没有肚子把它们都给吃了。
怀着满腹惆怅,裴修年开始破题也八股,恰好是一道民生题,他抬笔写下第一句,“民以食为天。”
好在上午时间并没有多少人去茅厕,他趁着空气清新,还是摸了一个卷饼塞进了嘴里。
饼皮虽然薄但却十分柔韧,里面各种蔬菜也中和了酱牛肉的油腻,脆生生的口感加上牛肉的醇香,吃一个就想再吃第二个。
可就在他想要再摸一个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考生提着裤子在他面前跑过去了。
他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更加郁卒。
坚持到傍晚出了考场,他依旧一脸郁郁。
这表情把顾滟吓了一跳,“怎么了?发挥失常了?”
他推开靠近的顾滟,露出几分委屈的表情,“我晚上要吃春卷。”
顾滟蹙蹙眉,然后惊讶道:“你不会真的抽到底号了吧?”
裴修年没有理她,径直登上马车,坐在车上有些自闭。
顾滟翻了翻考篮,看里面的春卷只少了一个,不由大笑起来,也钻进马车车厢,对裴修年道:“你怎么会这么倒霉啊!”
可令裴修年没有想到的,他第二天竟然还抽到底号。
两次抽到底号,他还觉得自己运气差,可到了第三天,他竟然还抽到了底号。
裴修年看着手里的号签,双眼微眯,连续三次抽到底号,这可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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