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还有事情忘了说?”
江晚眉头一挑,看着再次走回来的孙元化,似乎有些疑惑。
“下官觉得,这和鞑虏谈判事关重大,下官怕辜负了大人的期望……”孙元化讷讷的说道:“大人不如另行委派精干的人物来胜任此事!”
“不,你不觉得!”江晚果断的摇摇头:“以你的资历和能力,我很确定你可以胜任这个谈判的正使……除非是你自己不想谈!”
江晚静静的看着孙元化,嘴角微微有些笑意,论起年纪来,孙元化可是大了他一大截,可是此刻孙元化低着头在江晚身前,却是仿佛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学生一样。
他甚至不敢直视江晚的目光。
孙元化心一横:“下官初到镇江堡的时候,曾经拜会过定国公,以大人对镇江堡的掌控,想必知道此事!”
“我知道!”江晚平静的说道:“那又如何,你又不是来我镇江堡搞破坏的,而且,你拜会的也是国公爷,似乎这不犯我的忌讳!”
“下官离京的时候,陛下曾经召见过我,暗示了我一些事情!”孙元化抬起头:“以下官对陛下的暗示的理解,似乎陛下并不看好海外镇抚司的战力,所以,如果能促成和鞑虏的和谈的话,陛下一定是很愿意看到的,我把这个揣测告诉了国公爷,结果国公爷就举荐我来做这个正使了!”ωWW.chuanyue1.coΜ
“这是好事情啊!”江晚笑道:“陛下希望和谈,眼下你也在和谈,我还支持你和谈,这简直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但是我不就明白了,为什么你突然不想干了!”
“因为陛下希望的和谈,大概是和大人认为的和谈不大一样的!”孙元化有些艰难的说道:“如果下官没猜错的话,只要能换得鞑虏消停,咱们陛下只怕还是愿意拿出些钱粮财货的……”
“……哎!”江晚听到这话,似乎有些呆住了,良久,他才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孙元化不知道江晚的这叹息是什么个意思,不过,显然这其中没有恼怒甚至是发火的迹象,他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疑惑着江晚的反应。
“陛下的想法咱们暂且不说,我就想问问孙大人,你自己心里深处,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是怎么看这事情的,我让你做这谈判的正使,是让你感觉扬眉吐气,还是感觉憋屈了?”
孙元化一愣,刚刚想否认什么,突然想起来,此刻在这大帐里,已经应自己的要求江晚屏退了左右,眼下这里就他和江晚两人,他既然是打算来和江晚坦白的,那么,他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自己的感受了。
“扬眉吐气!”
他狠狠的一点头:“我大明的官员,无论文官还是武将,哪一个不想此刻和下官一样,在鞑虏面前颐气指使,对鞑虏予取予求,若不是下官此刻正在经历此事,这要是说给下官昔日的同僚们听,就连下官自己都觉得这种事情太不靠谱了!就好像假的一样!”
“既然你扬眉吐气,做得心情舒畅,那就做下去吧!”江晚摆摆手:“你的意思我清楚了,陛下身在京师,难免对前线的战事不够了解,有这些想法也是老成持国的稳妥之举,只不过我海外镇抚司身在前线,有些事情陛下许我便宜行事的权柄,倒是不需要一一先禀报陛下再行事了!”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差不多就这个意思吧!”江晚似乎有些意味索然的样子:“你告知国公爷你的揣测,就算你揣测的正确,国公爷奉陛下的旨意来巡视,自然不会对你的揣测有任何的指点,他也是有他的苦衷,你不用顾忌那么多,奔着自己的心意行事就好,只要咱们行事对得起朝廷,对得起天下百姓,那就问心无愧了!”
孙元化怔了一怔,脸上微微露出了笑容:“……下官明白了!”
“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吧!”江晚点点头:“若是猜疑你,我就不会放手用你,既然用你了,你就不用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江某人这点格局还是有的!”
“多谢大人指点,那下官告退!”
看着孙元化迈着明显变得轻快的脚步走了出去,江晚再次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孙元化的包袱,他倒是替对方解决了,可他自己的包袱,谁来替他解决,这朱由检还真是没法说,到了现在还想着再苟一波,他到底是对自己有多么的不信任,还是对大明的百万将士有多么的不信任啊!
当初那个雄心勃勃的有着中兴之志的崇祯皇帝,到底到哪里去了,不是一场己巳之变就吓破胆子,大明不是没有精兵强将,也不是没有敢战之士,大明如今却的一个杀伐果断有着铁血之志的君王啊!
连孙元化这样级别的官员,朱由检都还要暗示一番,那些其他的官员和锦衣卫们,那就更不用说了,他们身上只怕多多少少有些朝廷的任务,自己已经尽量想包容他们收纳他们了,但是,终究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第二天一早,江晚就离开了孤山堡,一回到镇江堡,他就立刻将高兴盛找了过来。
孙元化的事情再次提醒了他,他还是有些小看朱由检的节操了,即使是在十王府里,他和朱由检有着君臣的情分,但是一旦登时了那个皇帝的宝座,那么,曾经的这些情分在朱由检眼里,只怕没什么价值可言。
这些情分更像是他驾驭臣子的手段,只不过,这些手段用在自己的身上,还不是特别的纯熟,但是,终究有那么一天,当他无非容忍自己的事情,那么,这些情分就一点用处都没有。
哪怕加上定国公的面子,也未必保得住他江晚的妻儿家眷。
他要见自己的妻儿接出来,不管皇帝愿意不愿意。
“大人只要你一声令下,属下亲自带人去京城将夫人和少爷接回到镇江堡来!”高兴盛一听是这事情,脸色顿然肃然起来:“军情司必定不遗余力,不怕牺牲,为大人办好此事!”
“我本来就打算让你亲自去,军情司的事情暂时交给许显纯,这件事情,不适合用他!”江晚慢慢的说道:“叫你来,是让你有个准备,国公爷回京的时候,你随他回京,此事我不打算和他说,更没打算告诉皇帝,等到夫人和少爷到了镇江堡,我再和他们解释!”
“明白,我这就去挑选人手!”高兴盛点点头。
“我身边出身的人,一个都不要!”江晚沉吟了一下:“全部用辽东出身的,最好是镇江堡的人,这件事情,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会有错,不能让朝廷有任何的机会,此事你出门之后,不能对人任何人说,对外就是护送国公爷回京,明白了吗?”
“明白!”
“如果战事允许,海外镇抚司一切都上了正轨,说不定我会亲自和你走一趟!”江晚说道:“除了借他们母子之外,我还真的先见一见咱们的陛下,只不过这一次,不用他召见,我不请自来了!”
这番谈话没过去几天,徐永祯启程回京了。
皇帝要他办的事情,他勉强算是办好了,而海外镇抚司里,他该看的该了解的,也了解得差不多了,而江晚的海外镇抚司,经过最初的忙乱,也渐渐的上了轨道。
他再呆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了。
江晚亲自设筵为他送行,而徐任之也带着他的手下们,和徐永祯一起离开了镇江堡,两人一个向西经辽阳回广宁卫去,一个往南去皮岛,在那里,徐任之将坐上江晚为他准备的座船,在江晚派出的一众护卫的护卫下,坐船返回大明。
比起来的时候的忧心忡忡,回去的路途显然轻快的许多,加上天公作美,仿佛是让徐永祯尽快回到大明给皇帝禀报他的见闻一样,一路上风平浪静,数天之内,他就抵达了天津,继而直接奔着京城而去。
哪怕只是离开京城不到两个月,此番回来,徐永祯也仿若隔世一般,从天津到京城一路所见,忍不住让人和镇江堡比较起来,当然,最终虽然比较不出什么结果,但是,显然让他的情绪变得有几分低落了。
人还没到京城,快马已经将他回来的消息送进了宫里,等到了京郊驿站的时候,骆养性已经亲自派人在这里等候了,无论再在这京郊驿站逗留,徐永祯一行人随着锦衣卫的人波澜不惊的进了京。
进了城之后,大部分的随从和车马,直接被他打发回了自己的定国公府,而他自己则是带着自己的几个心腹护卫,随着锦衣卫的人直接进宫去。
皇帝派锦衣卫的人在驿站等候着他,可不是让他回去沐浴更衣吃饭了再去见皇帝的,这个规矩,没人比徐永祯更清楚了。
当然,他也不会告诉锦衣卫的人,他打发会自己府邸的人中,有几辆马车是江晚的人手和物件,那是江晚给他的老婆儿子带的礼物和书信之类的,于公于私,他都觉得这个事情,并不是什么大事。
“夫人,夫人,国公爷回来了……”
春风料峭,已经有了大名的江破虏正在院子和自己的母亲嬉闹着,如今他的已经能跌跌撞撞的在地下走上几步了,每一次扑进母亲的怀里,小家伙便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他对这个游戏乐此不疲。
“知道了!”徐采宁头也不抬的回道,那来禀报的丫头,见到自己夫人没反应,急着笑脸涨的通红:“老爷也派人带着好多东西随着国公爷一起回来了,人现在都在外面呢,好几车东西呢!”
“京里什么没有,还需要他从那么远的地方捎东西回来!”徐采宁笑着说道,抱着自己的儿子:“走,看看你阿爹给你捎回来什么好东西了!”
“见过夫人!”
一个中年汉子躬身的站在月亮门边,见到徐采宁出来,恭谨的说道:“见过少爷!”
“你是送东西回来的人吗?”徐采宁狐疑的看了对方一眼:“我怎么不认识你?”
“属下高兴盛,是在辽东跟随的江大人!”高兴盛恭恭敬敬的说道:“不过,认识大人的时候,大人还是十王府的教授,后蒙孙承宗老大人举荐,在江大人麾下任职,如今是大人麾下海外镇抚司军政衙门军情司主事!”
说完,他恭恭敬敬的递上自己的腰牌:“所有告身文书,国公府的人都亲自查验过,属下等人随国公爷一路到京城,人人皆可辨识,不会有人冒充之嫌!”
徐采宁眼睛微微一眯:“军情司主事,千里迢迢给我送家书捎东西?”
高兴盛微微让开了身子,身后几辆大车上,正在大包小包的在下东西,看着那一张张漂亮的皮毛,一盒盒精美的人参,已经封装的严严实实一看就十分珍贵的包袱,小小的园子里,徐采宁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在眼睛发亮。
“大人说了,都是一些辽东的土特产,也不什么稀罕东西,现在妇人住在国公府,多有叨扰,夫人多挑拣一下分发给亲朋下人,也算是大人的一番心意!”
“这是发财啊!”徐采宁笑孜孜的说道:“这样的土特产,真到了我这里,那就是我江家的了我还真舍不得分给别人!”Μ.chuanyue1.℃ōM
“那倒是不必,对夫人和少爷的礼物,大人另外有安排!”高兴盛左右看了一眼,停住了话头。
徐采宁顿时会意,左右吩咐了一声:“你们先忙着,那么高主事,你先去偏厅等候,我将这小家伙安置好了就过来,我倒是要看,那个家伙给我们娘俩安排了些什么!”
“好,那我就在偏厅恭候夫人!”
高兴盛微微的点了点头,退了出去,月亮门内,就是内宅,高兴盛是男人自然不能进去,这样的规矩他不会犯,而主母打发他去一边等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场的没有一人感觉到奇怪。
“对了,国公爷呢?”徐采宁将孩子递给奶妈,仿佛是随口问道。
“好像是国公爷进了京城之后,就直接进宫去了!”身边的丫头回道:“陛下对国公爷可是真是恩宠的很,这从外面回来的大臣,家都不落的就进宫的,咱们这大明朝怕是没几个了吧!”
“呵呵……”徐采宁轻笑了一下,转身朝着外面走去:“是没几个,但是,总是有那么几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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