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出生不久的奶狗，通体纯黑，不见杂色。许是因为天冷的关系，可怜巴巴蜷缩在墙角。
它太小了，甚至牙都还没长齐，不会凶狠地汪汪叫，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给自己求救。
柳含月的心一下子就被这只小家伙融化了。
这条狗，和小黑，生得一模一样。
她上前，小心地用两手托起狗狗，抱在怀里，宽大的衣袖遮盖住大半边身体，给它挡风。
谢云舒躲在墙洞后面暗暗观察，见柳含月对小狗满心满眼的喜欢，不掺杂半点作假，放下心来。
“你这小调皮，一眨眼的工夫，怎么跑这儿来了。”她压低嗓音进了院子，无奈地对狗狗道。
柳含月见有人来，脸上的温和顿时荡然无存。
“这是你的狗？”她面无表情地问。
谢云舒下意识摇了摇头，略一迟疑，又点了点头：“是，也不是。这狗是我在外面捡的，我看它小小一只，没有人管，实在可怜，倘若放任不管，只怕没两天就要冻死饿死，便捡了回来。”
柳含月嗤了一声：“你倒是好心。”
谢云舒叹了口气：“好心又有什么用。我如今是落了难的凤凰不如鸡，也就曾姑娘善良，愿意收留我在这曾府里小住。我自身难保，曾府并非我长久的避难所，迟早有一天，我得离开这里。”
她虽没有明说自己的遭遇，但左一句落难，右一句自身难保，柳含月不是傻子，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立刻猜到这位谢小姐定是家道中落了。
“我一时不忍救了它，又怕给曾府添麻烦，惹得主人厌烦。柳小姐，我见它似乎与你颇有缘分，我……我有个不情之请。”谢云舒咬了咬下唇。
她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明显不会是什么好话。柳含星生出戒备，问：“什么请求？”
“可否……可否请柳姑娘替我收养这只狗狗？我养它，怕是不方便呢。”谢云舒怯怯地问。
要不是她的表情太过真挚，柳含月险些要以为她是故意在嘲讽自己：“你让我养这只狗？我曾醉酒杀了自己宠爱多年的小狗，这件事，你不会没听说过吧？即便没听说过，那好，我现在同你说了，你也知道了，还放心将这狗交到我手里？”
谢云舒沉默了半晌，轻轻摇头。
柳含月早就料到她会是这个态度，长臂一伸，将狗狗递过去：“拿走，少在我面前碍眼。别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我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好人，你把狗放在我这儿，迟早会后悔的。”
没想到，谢云舒却直直地看向她，目光坚定：“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相信你。”
这下轮到柳含月懵了：“你，你说什么？”
“我听人说，动物都是很有灵性的，会自己规避危险。曾府那么大，它哪里都没有去，单单来了这里，这就说明，冥冥中，它与你有缘。我相信它的选择，也相信，你不是那样残忍的人。”
谢云舒说这话时，浅浅莞尔，眸光灿若繁星。
柳含月被瞧得不自在，别开脸，磕巴起来：“你你你，你这人怎么回事。我都说了，别装得好像很了解我。我，我不是你以为的好人，这条傻狗懂什么呀它，它它它，它什么也不懂……”
没等她说完，谢云舒忽然扭头，朝院门口看去。柳含月下意识地跟着望，什么也没看到。
她夜里不要人伺候，洗漱过后，丫鬟就会自觉退下，待到第二日辰时，再去喊小姐起床。
柳含月是临时起意，才到院子里来的？还没来得及把灯笼点上，就又被狗狗的叫声吸引走了。
是以这会儿院子里黑糊糊的，只有昏黄的月光朦胧地照向大地，像笼了一层薄纱，并不分明。
柳含月盯了良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院门外的世界像一个黑洞洞的大口，她有点心里发毛。
“你看什么呢？”她索性出声问。
“外面有动静，好像是我的丫鬟来找我了。”
“？？？”柳含月怀疑地凝神细听，“没有啊。”
当然没有，阿芸和月荷这会儿应该睡得跟小香猪一样，尤其是阿芸，打雷都不见得能吵醒她。m.chuanyue1.com
“我得先走了，狗狗交给你照顾，我明日会寻机会来看它。我相信，你会待它好的。”
谢云舒说完，像是怕柳含月反悔一般，转身就走。后者手里抱着狗狗，不方便追，只能作罢。
翌日，柳含星来送药时，意外发现屋里多了一只小黑狗。她惊讶地呀了一声，蹲下/身子逗弄，道：“好可爱的小狗啊，和小黑生得一样呢……”
这话刚一脱口，她就后悔了。
打从两年前的那件事发生以后，小黑就成了柳府上下不可说的禁忌。谁也没再提过那两个字，千般小心，万般谨慎，ωＷＷ.chuanyue1.coΜ
悄悄侧头，睨了眼姐姐的神色，见后者没什么反应，改口问：“这狗是哪里来的，姐姐？”
柳含月想起昨晚谢云舒一副怕给曾家添麻烦的小心样子，顿了顿，道：“它自己误打误撞找上我，谁知道是哪里来的，我正嫌它烦呢。”
柳含星听她说烦，忙道：“要是姐姐嫌弃，不方便养，我可以代姐姐养。我一定会对它好的。”
柳含月听她这么说，心里有些纠结。
若这狗真是自己的，给就给了，偏偏不是，是谢云舒寄在这儿的，她还真没有做主的权力。
“我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肖想？这狗我养着也好，扔了也罢，都是我的事。你喜欢就自己去街上买一个，少来我院子，我不想见到你。”
说完，柳含月将汤碗中的药一饮而尽，重重放回桌上：“我喝完了。你走吧，我要睡了。”
柳含星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小黑狗，又看了看姐姐，最后还是拿起桌上的空碗，叹息着走了。
妹妹走后，柳含月扭头，正对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眸子澄澈透明。
她心虚地哼了声，故意大声道：“看什么看。怎么，没能跟着我妹妹一起走，你很失落吗？我告诉你，要怪就怪那个不靠谱的捡了你的人，救了你，又把你丢给了我。你不乐意就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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