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八宝鸭,是我们南朝的特色菜。御厨们精选用现杀的带骨鸭开背,填入干贝、火腿、腕肝、鸡丁、冬菇、冬笋、栗子、糯米、虾仁、青豆等配料,扣在大碗里,然后放进锅中蒸熟。这样蒸出来的八宝鸭,鸭形丰腴饱满,鲜香味浓。来人呐,给秦太子妃布菜,看合不合她的口味。”
语毕,立刻有宫人上前,端着精致的白瓷盘,用银筷将每道菜都夹部分,继而端到太子妃面前。
秦太子妃轻轻撩起面纱一角,斯斯文文地浅尝了一口,而后冲皇后点了点头,仍是一语不发,倒是她身后的婢女道:“回南朝皇后娘娘的话,太子妃认为,此佳肴味道十分可口,多谢款待。”
主人不说话,让丫鬟代为发言,这是个什么道理。难不成,是他们秦国独有的特色?
可上回秦楼来访,话也说得挺好的嘛。
要是嗓子受伤,声带受损,没办法发声,那覆个面纱做甚?总不见得面容也被毁了吧?
之前的线报里明明说,生得清秀可人啊。
皇后觉得这秦太子妃忒没礼貌,果然是乡里巴人,上不了台面。于是笑意收敛,不再多言,悄悄给身后的大宫女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她开口。
大宫女会意,道:“秦太子妃一直戴着面纱,怕是吃饭不方便吧?不如将面纱摘下,待吃过饭再戴上。今日出席的都是女眷,并没有一个男宾。”
婢女新月替主子解释道:“太子妃这几日水土不服,脸上起了疹子,大夫叮嘱须时时刻刻覆着面纱,不可见风,否则疹子只怕是要变严重。”
“原是如此,”大宫女了然,又问,“那,太子妃的嗓子,也是因水土不服,哪里不舒服吗?”
婢女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前几日偶感风寒,大夫说有炎症,这几日都不要说话的好。”
“前几日偶感风寒?”大宫女敏锐地抓住了话里的关键词,“都这么多天了,还没痊愈吗?”
“是。”婢女迟疑了一下,应声道。
“风寒不是什么大病,但染上是真真痛苦。吃饭没味,鼻塞喉痛,整个人提不起劲儿。我朝太医院中,也有不少优秀的圣手,不如让他们来给太子妃娘娘看看吧?”大宫女佯装热心肠地问。
“不必了,”婢女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大宫女的提议,“医患之间,最忌讳不信任。既然我们已经让随行太医瞧过,就不必麻烦南国的太医了。”
这话让皇后觉得奇怪。
太子妃是主子,太医是臣子,主子要找其他人瞧病,做臣子的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退一万步讲,即便不高兴,难不成还敢表露出来?太子妃也不必看一个太医的脸色啊。
是真的自卑成这样,还是另有隐情?
难道,线报中说的清秀可人,实则貌若无盐?
那……
可就太好了!
皇后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据线人所说,这个新册封的秦太子妃在秦宫中深居简出,清秀可人的情报,也是从贴身伺候她的宫人口中打听来的。
若是美若天仙,藏着掖着干嘛?世间哪个女子没点虚荣心,不想受到同性艳羡惊叹的目光呢。
皇后想到这儿,开口道:“还是另找个太医瞧瞧吧。水土不服不是什么稀罕事,这么多天还不好,别是有旁的病症大夫打眼看没瞧出来。”
此话一出,坐在秦太子妃周围的贵女,十分默契地,面上若无其事地,同时往两边挪了挪屁股。
开玩笑,万一有传染性呢。身上起疹子就够可怕的了,面上,可怕的程度一下子上蹿十倍。
婢女拿不定主意,看了眼主子,后者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婢女道:“也好。只是我们太子妃脸皮薄,性子内向,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容易害羞。何况正是用膳的时候,怕扰了诸位的雅兴,还是等晚些宴散后,再请太医单独过去瞧瞧吧。”
“也好。”这话挑不出错,皇后应了。
之后便是惯常的歌舞表演,酒过三巡,皇后觉得有些倦,便让秦贵妃好好招待,自己先撤了。
一上马车,皇后就没忍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大宫女上前,替她按揉太阳穴,迟疑着道:“娘娘觉不觉得,那秦太子妃有些眼熟?”
皇后闭着眼睛,语气慵懒地道:“她穿戴得那么严实,全身上下只露出了一双手,一双眼睛,还坐得那么老远,你从哪里看出来的眼熟?”
大宫女也说不出个具体的所以然来,含糊地道:“气质吧,还有身形,总觉得像……”
“像谁?”皇后问。
大宫女咬咬牙:“像谢家大小姐。”
皇后听到这话,蓦地睁开了双眼,目光冰冷。
大宫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几乎是条件反射就想下跪认错,奈何车厢太小,没有能让她跪的地儿,只好道:“奴婢胡言乱语,还请娘娘恕罪。”
谢云柔当初凭借一己之力,成功断送了六皇子坐上太子宝座的可能,此事已然成了皇后心头的一根刺。宫人们心领神会,谁也不敢再提起。
“那个不中用的废物早就死了,尸体被丢到了乱葬岗,本宫不是还让你去亲自确认了吗?”
皇后斜眼看过来,大宫女这才想起这一茬儿,不由得后背出汗,讪笑道:“是啊,瞧奴婢这记性。是了,那秦太子妃绝不可能是谢家大小姐。”
彼时皇后听说杨妃派人去给侄女收尸,生怕有猫腻,便让大宫女当夜偷偷溜出宫,去确认一下身份,看看死的到底是不是谢云柔。若不是,杨妃就是唬弄皇上,犯了欺君之罪,有的她苦头吃。穿书吧
半夜三更,月黑风高,还是乱葬岗。大宫女胆子小,但架不住皇后命令,去是去了,只是胡乱瞟了一眼,见谢云柔的脸又青又紫,肿得跟发面馒头一样,且皮肤溃烂,吓得她当即就闪人跑路了。
她当时想着,都成这样了,再说下葬时,还有御前的人看着,想来绝不会错,就向皇后复命,说已再三确认,尸体就是谢云柔,没有问题。
当时既已复了命,现在就是再觉得秦国太子妃长得像,也要和血往肚子里咽,说谢云柔死了。
“奴婢眼睛花了,胡言乱语呢,娘娘恕罪。”
皇后被大宫女这么一搅和,也没了瞌睡的心思,道:“那个废物,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什么天命之女,还说有她在,就能帮助虞儿顺利登上高位,结果呢?呵,差点连本宫的皇后宝座也搭进去。”
大宫女当然不能说主子没有慧眼,分不清鱼目和珍珠,便将所有的错都推到谢云柔的身上:“依奴婢看,那个谢家大小姐,说不定是有些神通在身上的,只是太急功近利了,野心不足蛇吞象呐。”夶风小说
“是啊,”皇后赞同地点了点头,“她能说中那么多事,说明本事应该还是有几分的,只是目的不纯,所以才会变成这样。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大宫女见主子脸色和缓,悄悄松了口气。
“原本太子娶亲一事,是由礼部在负责,本宫只是偶尔过问。只是不知为何,皇上昨日突然同本宫说起此事,还说让本宫多多上心。本宫猜,没准儿是左相那个老匹夫给皇上吹了什么邪风,让皇上心里有了想法。既然如此,明日你把内务府总管叫来,本宫要好好过问过问婚礼的个中细节。”
大宫女撇了撇嘴,道:“皇上真是偏心。当初给六皇子殿下和……赐婚的时候,也没见怎么过问。太子又不是您的亲生子,还想怎样上心呢。”
皇后闭上眼:“罢了,不说这些了。本宫说这个,只是想提醒你,别自作主张,在太子婚宴上动手脚。太子婚宴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本宫不想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找不痛快。听明白了吗?”
“是。”大宫女应了一声。
“一会儿,等宴会厅那儿散了以后,记得随便拨两个太医过去,给秦太子妃瞧瞧。”皇后又道。
“是。”大宫女垂眸应了。
皇后一回宫就睡下了,但大宫女的心里放心不下。秦国太子妃和谢云柔的身影在她脑海中晃来晃去,最后交叠成一个人,实在是扰人得紧。
想了想,她亲自领了一个太医,往彩云殿去。
两人到时,秦太子妃已经睡下了。新月抱歉地道:“太子妃娘娘酒量浅,方才在席上多饮了两杯,这会儿头昏脑胀,我便服侍她睡下了。”
“无妨的,看病讲究望闻问切,望、闻,和切,太医会尽量小心,不惊扰太子妃娘娘。至于问,你是太子妃的贴身侍婢,问你就够了。”
“那好。”新月没再坚持,“太医是外男,太子妃娘娘是女眷,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太医隔着帷幕,给娘娘诊脉吧。至于症状,我口头描述就好。”
大宫女:“……”
这,真真是神秘得不像话啊……
见大宫女不说话,新月又道:“南朝民风开放,我们在来之前,亦是有所耳闻的,只是各国有各国的规矩,我们秦国的皇室女眷,轻易不能让外男看了去,还请这位姐姐和太医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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