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懿如被钉在了十字架上一样,全身僵硬,一步都动弹不得了。
“阿懿,你怎么了?脸色突然变得好差,身体不舒服?”万紫盈诧异地问。
“没、没有……”
白懿忙强定心神,嗓音干涩着问,“真没想到,今晚二皇子殿下……也会出席。”
“栩儿不常出来走动,和大家关系都疏远了,所以今晚皇帝陛下特意带他出来见见卓老公爵。想起来,阿懿你还没跟我儿子正式见过面吧?这次借此机会好好认识一下,栩儿人很好的,他为人亲和温柔,从小就特别讨女孩子喜欢。”
万皇后夸起自己这个亲生儿子真是滔滔不绝,“唉,这啊,就是你马上要和顾二少结婚了,不然我一定要把你和我儿子在一起撮合撮合,哈哈!”
白懿脸色霎时褪尽了血色,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林肇察觉到她气色极差,恍惚的眼神充满恐惧,忙在她身后将她扶稳。
而此刻的白懿,俨然双腿已经发软,她全身的中心几乎都在林肇身上,若没有林肇,她很可能会瘫倒在地。
身着考究黑色晚礼服西装的司栩举止投足散发潇洒的迷人魅力,勾唇一笑,款款向她们走过来。
“妈,你在和白小姐聊天吗?”
司栩站在白懿面前,笑意粲然,如沐春风。
可天知道,此刻白懿内心,对这个男人的恐惧,已经达到了峰值,胸肺欲炸!
她面无血色,双肩微微颤栗,浑身每一个细胞都有要逃跑的冲动,可她已经无处可逃了!
没有人,没有人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有多么恐怖。
只有她知道,只有她!
因为……她已经忍受这个男人肉体与心灵的双重折磨,整整五年之久了!
暗无天日的华丽房间,她的脖子被铁链拴着,像狗一样匍匐在男人足下,忍受着他带给她的凌辱,忍受着非人的待遇。
她没有一晚不是在痛苦的哀求和鲜血淋漓中度过的,昏了一次又一次,心死了一回又一回。
却根本,无力反抗!
是的,她的主人,她和商震共同的操纵者,那个不可一世的“幕后玩家”,就是眼前这个皮肤白皙,眼眸雪亮,漂亮惊人的男人——二皇子,司栩。
而他,不光是操控她的主人。
也是她的儿,白簌的亲生父亲!
“噗嗤……”
见白懿吓成了这样,司栩竟然忍不住笑了出来,嗓音是那么动听悦耳,“妈,我就说我不该过来吧?你瞧瞧,我似乎把白小姐给吓到了。”
“阿懿是位腼腆的大家闺秀,见到你害羞也是正常,毕竟你这个混小子真是太自来熟了。”万皇后宠溺地拍了儿子手臂一下。
在私下,万皇后和司栩如同普通人家的普通母子,一点儿皇族的架子都没有。
果然啊,还得是血脉至亲才会有这种感觉,这种亲密无间,落到万紫盈和大皇子司樾身上,是万万不可能出现的。
“白小姐,幸会。”
说着,司栩向白懿伸出干净修长的手,笑目弯弯,温和可亲。
此刻,连白懿自己都觉得恍惚了,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那个恐怖如斯的衣冠禽兽吗?
“幸会……二皇子殿下。”白懿颤颤巍巍地伸手,与他相握。
只是短暂的接触,司栩便将手松开了。
是了,是他,不是她幻觉,不是他精神分裂。这种对她发自肺腑的厌恶,哪怕他极力克制,她却仍能察觉得清清楚楚!
“咦?这位是……”司栩的视线,故作漫不经心地落在林肇的脸上。
“见过皇后殿下,二皇子殿下。”
林肇头一次近距离接触皇室成员,不免有些紧张,但还是做足礼数,深深鞠躬,“我是……白小姐的秘书,兼律师。我姓林,名肇。”
“哦,林律师,幸会。”司栩笑意渐浓,完全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而往往正因如此,白懿才会更加惧怕这个男人!
很多时候,他前一秒还笑容满面,下一秒就满目狠戾,执起皮鞭疯狂抽打她的身体,不流出血不停止。
司栩,佛面兽心,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精神变态!
“不敢不敢,能见到二皇子殿下……是我的荣幸。”
林肇受宠若惊,他此刻还以为司栩是什么平易近人的人间天使,更不可能想到他和白懿之间惨不忍睹的关系。ωWW.chuanyue1.coΜ
“阿懿。”司烨这时也过来了,温和地叫白懿小名。
就好像已经认可了她,把他当成了自家人一样,这让白懿乱如麻的心稍稍安定,一股优越感油然而生。
“皇帝陛下,皇后殿下。”
这时,身穿军装的丁问从里面步履亟亟地走来,面带得体的微笑,“公爵阁下已经在等着诸位了,请随我进来吧。”
全程,都不看白懿一眼,只觉多看一眼都会影响今晚用餐。
但,丁问犀利的目光,还是在林肇身上有了逗留。
林肇觉得这个一身军服的男人气场太强大了,端端站在那里,仿佛就能搅动风云,天地仿佛都要为之变色!
他就是卓敖公爵的义子吗?仅仅只是义子就如此倨傲,若真是血脉至亲……那气场之强无人可比!
林肇越想,心越紧,越自卑。
他,哪怕事业做得再大,再如何才华横溢,在律政界风生水起,他也仅仅只是个小小的律师,跟这些高贵的皇族,军界政要,根本没有可比性!
可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庆幸。
白懿能够看上他,那是老天在垂青他,偏爱他!他一定要牢牢把握机会,牢牢把握白懿!
丁问将几位贵客请入府中。
全程,白懿都低眉顺眼地跟在帝后他们身后,刚刚那股子欢快劲儿荡然无存。
她一直都在暗中观察司栩。
可司栩就像个没事人一样,一路与父母谈笑风生,就像根本和她不熟。
白懿双臂环胸抱紧自己,双目失神,暗暗打怵。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善于伪装的人呢。如果不是白懿知道关于他的一切,她也可能会被他温文尔雅的外表,骗得彻彻底底。
高规格晚宴准备妥当,众宾客坐在了席上。
林肇只是个手下,自然没资格跟皇室成员共进晚餐,于是只能守候在门外。
餐厅里的气氛虽然看似融洽,但还是说不出的微妙压抑。
“之前不知二位要来,所以我准备仓促,招待不周还请皇帝陛下和皇后殿下见谅。”卓敖坐在餐桌顶端,有着皇族的尊贵和大将的霸气。
哪怕他已经是个行将就木,时日无多的老人了。可在这张冷峻威严的脸上,也依旧看不到一丝病态。
“卓老,您哪里的话,是我们叨扰到您了。”万皇后客客气气地笑道。
此刻,白懿才听明白了,原来这场晚宴不是卓敖的意思,而是这两口子的意思。
也就是说,卓敖和皇室的关系,并没有缓和,在平静的湖面之下,可能依然是波谲云诡的暗流。
“我的身体最近好多了,精神也好多了,所以二位过来,并不算打扰。”
卓敖淡淡一笑,将和蔼的目光落在了司栩身上,“二皇子殿下,好久不见,出落得越发一表人才了。”
“卓公爵,是我失礼了,本来想看望您的,但考虑到您的健康原因所以没能过来,实在是太失礼了。”司栩站起身,温和有礼,语气充满关切的情绪。www.chuanyue1.com
他与同父异母的哥哥司樾完全是两种性格,果然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司樾因为是长子,又是原配留给司烨唯一的孩子,于是王储的位置早早便立下是他的了。所以司樾的性格老成持重,由于肩负着皇家使命,所以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要比同龄人更成熟,更谨慎,几乎没什么叛逆期。
相比之下,司栩真的活得很自由,很幸福。
正因为他不是皇太子的人选,所以他不用跟随皇帝做繁杂的工作,不用活在国民的注视中,可以最大限度地做自己。
“没关系,二皇子的心意我领了。”
卓敖对这位小皇子却很温和,毕竟他年纪比丁问更小,完全可以当他孙子了,“皇帝陛下,二皇子殿下年纪也不小了吧?”
“今年过完生日,就二十七岁了。”司烨含笑回答。
“嗯,不知二位有没有选好合适做皇妃的人呢?”卓敖随口一问。
毕竟长辈聊天总也逃不过三件事——工作、婚姻、孩子。堂堂公爵也未能免俗。
“栩儿还小,不急。”万紫盈笑道,“左右都要先解决他皇兄的婚事才能轮到他呢,毕竟樾儿是王储,身份更加尊贵,婚事也该尽早提上日程才对。”
“你这话说得,咱们的儿子也一样尊贵啊。”司烨看着她嗔怨了一句。
丁问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席间的每一个人,尤其是司栩。
他与这位皇室成员相处极少,对他的了解也很少。不知是不是直觉使然,虽然司栩总是笑呵呵的,言谈举止也很有亲和力,但他就是莫名觉得这个人很有距离感,令他不想接近。
司栩的笑容,有点假。
他的每一个笑容都像经过专门设计,处心积虑的摆拍,透出一丝虚伪的气息,令他略感不适。
“原来是这样啊。”
卓敖淡而不厌地笑道,“原本,我还想把我这可爱的曾外孙女介绍给二皇子殿下认识呢,我这么一看,二皇子殿下和我们阿懿看着,还是很般配的。”
白懿心口狠狠一颤,手上一个不稳,把盛了水的高脚杯打翻了,水泼了自己一身!
“来人,替大小姐擦一下。”
丁问一声令下,立刻有女佣跑过来为白懿擦拭。
“卓老,您瞧瞧您给孩子吓得。”
万皇后眸光闪了闪,打趣笑道,“阿懿胆子小,是个斯文孩子,如今又马上就要和顾二少修成正果了,您就别为难阿懿了。”
“皇后殿下,你是觉得我在为难阿懿,还是在为难你呢?”卓敖忽地语气急转直下,噙着笑的眼神也变得不可捉摸。
万紫盈心头一紧,目光冷了三分,“您的意思……我有些不明白了。”
“二位,包括阿懿,你们也应该知道了,听潮已经和慕轻棠小姐,重新走在一起了。”
众人:!!!
司栩支手托腮,斜目瞥着白懿,看着这女人表情瞬息万变,他只觉有趣。
丁问放在桌下的十指不觉攥紧,薄唇轻轻一抿。
其实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他甚至知道宋凯哲被绳之以法,是慕轻棠以身犯险换来的结果。也知道宋凯哲的老巢是慕轻棠和顾听潮携手捣毁的。
他更知道,现在慕轻棠已经彻底离开了商震,带着孩子们与顾听潮重修旧好。
他虽然心酸,但心里也是真心祝福他们的。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今晚,公爵阁下竟然当着帝后和白懿的面,把这件事公之于众!
他老人家,为什么要这么做?!
此言一出,除了司栩之外,众人表情惊变。
尤其是白懿和万皇后,脸色十分难看!
而司栩之所以如此镇定自若,是因为这件事,他比在座的任何人,都知道得更早。
早在宋凯哲被抓的当晚,他,就已经知道了。
“卓老,我们都是几十年的交情了,您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司烨语气冷沉,他心里担心着顾听潮,因为那毕竟是他的儿子!
听见自己的儿子,再次和那个女人走在一起,并且连卓氏都知道了这件事,司烨一股急火攻心,原本过于苍白的脸色瞬间泛红。
“诸位其实心里,比我这个老东西有数。你们都明白,强扭的瓜不甜,也更明白无论经历了多少苦难,多少阻碍,都无法阻挡听潮和慕小姐在一起。”
卓敖幽幽一声长叹,“与其让我这唯一的亲人嫁过去饱受委屈,我倒不如给她的人生,多一种可能性。”
“曾外祖父!”白懿忍无可忍,眼眶通红。
“所以我的意思是,既然顾氏从头开始,都没想过跟我们卓氏联姻,我又何必一再热脸贴着冷屁股自讨没趣呢?既然二皇子殿下也尚未婚配,我的意思,不如让这两个孩子相处一下试试,也许会比和顾二少在一起更合适。”
卓敖淡定自若地笑道,“卓氏如果能和皇室联姻,我想全国国公民也一定会支持的。毕竟我们两家都算皇亲国戚,谁也没亏着谁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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