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沉默后,刘父再次开口打破了寂静,说道: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黄老爷书香门第以前还中过秀才,黄老爷的太太平日里也有不错的名声,你嫁过去小心侍奉,总能把衣食周全,现在家里的光景一年不及一年。”
说到这里刘父顿了一顿继续说道:“都怪爹没本事,就怕哪年再遭一次荒,我们家只怕性命难保了。”
听到刘父这样说道,久默不言的刘母也红润了眼睛,擦了一下眼角,也说到:
“现在好多人家都过得不宽裕,爹娘也渐渐的老了体力不行了,家里没有男丁,万一有个灾痛,以后吃饭都恐怕为难。”
刘母有些哽咽,只觉得这一生的苦痛太多,少年时代的些许快乐已经随着时间变得模糊,青年时代因为生了儿子带来的希望,也在一个个儿子相继病死的过程中一点点破灭。求神拜佛祷告祖先也依旧不能挽救自己的囧境。穿书吧
刘母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甚至认为这就是生活的本来面目,但即使心神麻木,现实世界带来的苦痛也时常刺痛这人心,尤其像在现在这种场面里。
“不是娘狠心,只是现在这个世道,若随便嫁给了平常乡里人家,那才是害了你啊,他们家便必要借钱,这债一借到身上,以后的日子只怕是难了。”
在刘父刘母的心中,能把女儿嫁给黄老爷这样的人当小妾,是当下情况下的最优解。
因为嫁给穷人当正妻,举办婚礼给彩礼,男方家庭便少不得借钱负债,小债还好,挤一挤还能还上,要是背上了几两银子的大债,对于维持自身存活就已经很困难的穷人来说,高额的利益足以让他们翻不了身。
而如果女儿能够去当一个小妾,赌一赌黄老爷家的人品。
如果人品好,那么女儿的衣食就能得到保证,自己家里也能得到三五两银子做彩礼,有了这个钱就可以平摊到每年,就使家里的抗风险能力大大加强,如果女儿得宠,稍微接济一些,那就更好了。
刘马兰当然知道爹娘说的是实情,但连十四岁都还没有满的刘马兰并不愿意给人家当小妾,尤其不愿意嫁给一个比自己爹娘还大的老爷当小妾。
生活虽然时常摧残,但还是太young的刘马兰任然对未来的生活有些许美好的幻想,也有一股逆反的劲儿。
听着爹娘的话,刘马兰低着头扣着手,脑子里也不停的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听从爹娘的安排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这两种念头在刘马兰心里一波比一波强烈的拍打了上来,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对着刘父刘母说到:
“爹娘,我不要嫁给黄老爷当小妾,哥哥和弟弟都没了,我如果嫁给了别人当小妾,家里就彻底没人了,当了妾恐怕一年都不能回来看你们二老一回,你们有什么事我都不能够知道,我要是出了去哪里放心。”
刘马兰这样孝顺的说法,刘父心中是感动的,因为刘马兰一旦嫁给别人做妾,按照规矩就是卖给了别人,想要照顾到娘家就十分困难了,如此,家中以后的处境可能越发艰难,所以刘父心中也有动摇。
但刘父又想到当下就已经充满了恶劣和不确定的的生存环境,又哪里能够想到那么远的事呢,便还是说到:
“哪里有女子长大不出嫁的,这些年家里穷,吃不好穿不好让你受了好多苦,爹只希望你有个好归宿能吃好穿好罢了。”夶风小说
刘马兰却越说越冷静,一个念头一时占了上风,便越发坚定了起来,也擦干了泪水,抬起有说到:
“爹,我不怕苦,我现在也大了,也可以帮家里种田织布多挣些布匹粮食,伺候你们二老,以后有好的,我就嫁在家附近的地方,要是没有合适的我就不嫁,就在家里伺候你们二老。做了别人家的妾就是卖了身成了婢,生死都都握在了别人手里,女儿不要去做妾。”
说着便走过去挽着母亲的手让他上炕坐着,刘母听着父女两人的说话,也心疼女儿,回忆起了这么多年受得苦,更加压不住了情绪,低声抽泣眼泪连连。
刘马兰继续说道:“爹,你就回绝了媒婆吧,女儿能吃苦种田织布,若是要嫁也要挑着好的嫁给别人做正妻,这样才好让夫家有些照应到我们家,后来实在不行就招婿来我们家,总归能活下去,爹你说好不好。”
刘父看马兰这样孝顺,衡量了利弊之后,还是被马兰的话打动。
要是女儿真嫁成了妾,卖给了人家,以后自己死了丧事恐怕都找不到人来办,又见马兰说话井井有条,神色坚定看着就像一个有主意的,一时竟觉得刘马兰像个男子般是个顶得住事的,心里也认可了刘马兰的意见。
刘父眼睛盯着窗户,良久后才叹了气说到:“哎,就依兰儿的想法吧。”
刘母看见商谈的结果最后终究没有把女儿嫁出去做妾,复杂矛盾的心里也放下了一块大石,应着话说到:“好,我下午就去回了钱媒婆。”
随即窑洞里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而刘马兰现在不知道今天的这场谈话,才让她有了进王府,成为洪熹的第一批学生机会,这一个微小的差别使刘马兰的命运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刘马兰听到父亲认可了自己的要求,心神才算轻松了下来,过了一会后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爹娘,家里的水缸没水了,我现在去庄子前的小河里打一挑水回来。”
刘父说到:“河离得远,况且你这样去挑一个来回也要走上四里地,你怎么挑得起,我一会下去挑。”
“爹,你风寒还没好全,今天外面虽然出了太阳,但风还冷,万一再吹了风受了寒就遭了,还是我去吧,只要不将两个桶装满水我就能挑的动,大不了再跑一趟。”
说罢刘马兰就要带上水桶和扁担去了河边挑水,刘母走过来将自己身上的外衣批到了女儿身上,道:“外面天冷,把这件大衣穿上。”
“娘,你……”
“屋子里还热乎,不穿这衣服也不冷,或是在炕上搭上被子就好了。”
“那女儿去了。”
刘马兰干练的用扁担挑起水桶打开了门往河边走去。此刻的刘马兰心中是愉快的,因为她成功拒绝了去当妾,有一种掌握了自己命运的感觉。
但心中也第一次有了一些不易察觉的惶恐,因为她也明白自己拒绝了一个也许可以足衣足食的机会,当自己做下这个选择的同时,自己也同时被担负上全家活下来的责任。
敏锐的刘马兰只能感觉到有这样两种不同感受,却并不能将它分析出来说明是为什么,但从天神视角来看,在去除洪熹这样一个影响变量的原世界中,无论刘马兰做出什么选择,她所遭遇的情形都将是严峻的。
刘马兰挑着空桶走过了两里多地才来到了河边,河里的水已经开始化冻了,正准备要小心的取一些清凉的水,就看见有三两马车从前面的路上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刘马兰感到好奇,因为这车马有点像往年王府来人的制式,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王府制式的车马以往常在夏收秋收的时候才会来庄子,现在却有三辆车子开过来。
这时车上的郑管事正跟骆高远用手比划着指路说道:“骆校尉,你看这条河,我们这样走在这样走,走过四里路就可以到王管事家里了。”
说话间骆高远顺着郑管事的指划也向前看,马车很快便走的接近了刘马兰打水的地方,骆高远看着前方有一个穿着带着许多补丁的青黑色还有些脏的衣服的小女孩也站着向自己一行车队盯了过来,便对郑管事说到:
“郑管事,你看,有个小姑娘在那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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