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踏上这块贫瘠的大地的时候,我们每一个人曾经心潮澎湃,从心里发誓、并在实际行动中立志,要用自己的青春热血改变农村落后的现状。
也确确实实为此抛洒了自己汗水,也体会到了许多难忘的人生乐趣……
真正感受到了李绅在《悯农》中所抒发的情感: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每当看见田埂和陡峭的山路,就会想起了弗兰茨.卡夫卡的一段话:“真正的道路就像一根绳索,但它不是紧绷在高处,而是贴近在地面。与其说是供人行走的,毋宁说是用来绊人的。”
那一根细绳,紧贴着的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对那些一沾泥土就惶惶不安、踟蹰不前者,它时不时会教训你一下;而对每一个深爱着那块土地的人,它确实是一条真正的路。ωWW.chuanyue1.coΜ
……
从知青农场到玉莲家的一路上,梁海涛已经把坪乡知青农场和原主之前的情况,全都在脑子里梳理了一遍,并且有了一个大胆超前的计划。
当他来到玉莲家的时候,姐妹俩正好都在家。
“哟!海涛来啦!快请进!”
“玉莲,玉环,我今天来一是谢谢你们,谢谢那锅美味的鸡汤。二是想跟爷爷商量点儿事情。”
“好的!你先坐着喝口水,我去叫爷爷,他正在菜地里忙乎……”玉环说着走了出去。
对于玉莲一家人,农场的知青都很熟悉,知青们平时路过的时候常到他们家喝口水、歇歇脚。
按照城里人的话来形容,这是一双全身洋溢着纯情和青春风采的女孩儿,是坪乡生产队的姐妹花。
身边经常围绕着年轻农民追求者,但姐妹俩眼光有点儿高,似乎对村里人的小伙子都不瞧不上眼。
尤其姐姐玉莲,留给人印象最深的是她那双湖水般清澈的眸子,以及长长的、一闪一闪的睫毛,经常目不转睛、含情脉脉地盯着张岩……
可是,这两年来,张岩愣是装傻看不见……
梁海涛曾经多次提醒过张岩:“玉莲的心思你应该知道,对你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住在她们家那会儿我就看出来了。”
“嗨!你以为我真傻啊?说实话,那姐妹俩确实不比县城里的姑娘差,可你想过没有,要是我答应了,可就真的要在坪乡这地方插队落户了。不瞒你说,第一年咱俩住在她们家的那会儿,我差一点就动心了。”
“后来怎么又愣是装傻了?”
“还不是让那些征兵、招工、上工农兵大学的73届知青给搅的闹心。原以为上山下乡就得在这儿当一辈子农民,哪想到有一天居然还可以通过这些渠道返城……
你知道我爸爸妈妈工资都不高,奶奶身体不好,常年卧床,爷爷年纪又大,两个妹妹年纪小,家里就我这么一个男孩儿,家里不能没有我。
虽然在农场每天能挣几毛钱算很不错了,一年下来省吃俭用还剩200多块钱,但这点钱给奶奶看病连零头都不够。
我的要求不高,没想过参军,更没想过上工农兵大学,我只想在家门口,有一天能招工回县城就心满意足了,能帮助照顾家里的老人,尽一份孝心。”
……
有一天晚上,梁海涛躺在床山翻来覆去睡不着,听见张岩的床铺木板吱吱响。
不一会儿,张岩翻身坐起,摸着黑下了床。
那天晚上有点儿月光,张岩拿起热水瓶使劲摇了摇,没想到热水瓶的最后一口水早被自己喝光了,梁海涛捂着嘴差点儿笑出来。
张岩叹了口气放下热水瓶,在原地急得直转。
一会儿,只见张岩开始穿衣服、裤子、鞋子,然后从枕头下拿出手电筒,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出去了。
梁海涛心里感觉纳闷,他立即穿好衣服跟着出去。
只见张岩打着手电急冲冲地往前方走去。
不久,就来到了玉莲家院子门口。梁海涛以为他答应了玉莲来跟她偷偷约会,就停住了脚步保持一段距离。
张岩在玉莲家房前屋后转了一会儿,就直奔鸡窝而去,蹲在鸡窝前,迅速打开鸡窝门,两支手直向鸡窝里伸去。
梁海涛站在微弱的月光下,瞪着眼睛,被眼前这意想不到的一幕给镇呆了!
我的天啦!他这是在……
只见张岩在鸡窝里捣鼓了一会儿,手里捧着东西,站起身来就走,刚走了两步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把鸡窝门关好。
接着,他快步离开玉莲家院子,走了不到十米,就看见站在路边的梁海涛。
而此时此刻的梁海涛,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那一幕中走出来,两眼直楞楞的看着张岩说不出话。
没想到张岩若无其事地朝梁海涛眨了眨眼,“嘿嘿……”笑了两声,走到他的身边。
“海涛,你这是在跟踪我啊?”
“你这是干嘛?三更半夜的……”
还没等梁海涛说完,张岩就伸手递给他两个热乎乎的东西,是鸡蛋!
梁海涛这会儿才明白,原来张岩是去掏鸡窝里的鸡蛋:“原来你是来摸鸡蛋呀?我还以为你改主意了,来跟玉莲幽会的。”
“呵!瞧你想哪儿去?”
“知道了,跟你开个玩笑。对了,你怎么没想弄一只鸡呀?咱们肚子饿,并不是因为吃不饱,是肚子里没有油水。”
“我还不至于那么缺德,玉莲家人对咱俩不薄,总不能把下蛋的财路给人家断了吧,再说了,偷了鸡上哪儿宰?不被人发现才怪。”
“嗬!看来你偷人家的鸡蛋还有理有据了……”
“肚子饿的实在不行了!要不我也不会想出这一出,一共模了四个,正好咱俩一人两个,快吃吧!否则回到宿舍被邱明仁和潘毅发现就不够分了。其中有两个软壳的,是我从两只母鸡的屁股里硬抠出来的,等不及了!”张岩边走边剥开软壳蛋就往嘴里倒。
“你,你居然能想的出来,从鸡屁股里抠鸡蛋?”
“嘻嘻!不好意思!这次托你的福,运气不错,好几次都空手而归……”张岩尴尬地看着梁海涛:
“啊?你已经来过好几次啦?”梁海涛傻眼了!
不久,这个秘密终于被发现了,有人在玉莲家通往知青农场的路上,经常发现鸡蛋壳。
但既然玉莲家的人没吭声,谁也懒得打破沙锅追究这件事情,否则得加上一条“不好好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罪名,在今后的政审中吃不了兜着走。
其实,玉莲的家人也都心知肚明,发现家里母鸡下蛋越来越不正常,能不怀疑吗?只是不戳穿而已。
梁海涛心想,保不准玉莲早就发现是张岩干的好事,那又怎么样?知道张岩肚子饿,玉莲心疼还来不及,说不定还偷偷为他放哨呢。
……
正想到这儿,玉环带着爷爷进来了:“海涛来啦!听环儿说你找我有事商量?”
“是的!爷爷,您先坐下,喝口水,我跟您商量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神神秘秘的,有话直说,有屁就放。”
“爷爷,那我就直说啦!”
“快说,这可不像你从前的性格,睡了两天两夜,就开始跟爷爷假装客气了?”
“爷爷,您觉得这两年来咱们坪乡的发展怎么样?”
“自从知青来了之后,坪乡确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宁境公社范围里,可以算是很不错了,最大的变化是粮食能自给自足,大家能吃饱饭,算是脱贫了。”夶风小说
“爷爷,这两年来,我看到你们家里有不少自己编的竹篮、竹筐,还有竹凳子、竹床、竹席……我想为咱们坪乡和社员们找一条能长远发展的路子……”
“哦!看来你是想在竹子身上打主意?坪乡什么都没有,就是不缺竹子,家家户户房前屋后、满山遍野都是毛竹,编竹制品的活儿,小孩儿都会。”
“整个坪乡生产队,就属我爷爷的竹工手艺最好,每次拿到集市上,换的东西最多。”玉莲说道。
“是啊!我正因为看到爷爷做的这些竹制品,所以才来跟爷爷商量。爷爷,你就没想过把这些竹制用品卖到城里去吗?”
“没想过,最多就是公社赶集的时候,拿到集市上换一些油盐酱醋或日用品什么的。”
“爷爷,我有一个想法,您看是否可行?”
“什么想法,说出来听听?”
“我想由您出面,带动各家各户家的大妈大婶编制各种竹制品。至于销路的问题,我来帮助解决……”
“海涛,歪门邪道走资本主义道路的事情咱们可不能干!”
“放心吧!我说的销路指的是供销社……”
“听你的意思是让供销社收购咱们山里的竹制品?供销社能要咱们的东西吗?”
“如果我们的竹制品,能让城里人喜欢,供销社是愿意向我们收购的。”
“可是城里人喜欢什么样的竹制品,咱们怎么知道?”
“这点您放心,咱们可以做市场调研,然后根据城里的市场需求订制。这样一来,不仅不用担心卖不出去,而且可以增加社员的稳定收入。”
“嗯!听起来是不错。不过,是不是应该跟郭支书商量一下……”
“这件事情一定要跟郭书记商量,但我想等过一段时间再跟郭书记商量,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拿出几个样品,看看市场需求的反应。
我准备忙完双抢之后,去县城和省城一趟,正好夏季到了,想请您做几副竹窗帘、竹席、椅子垫,我先去县供销社和省供销社探探路。
到时候我再把城里的需求和意见包括收购的价格带回来,咱们再一块儿跟郭书记商量,如果合适的话,由生产队组织办一个竹器厂,和供销社签订合同。”
“海涛,你是说要在坪乡办工厂?”玉莲问道。
“是啊!属于集体所有制的工厂。虽然坪乡这几年在宁境公社算是不错了,但离真正的脱贫还远着……”
“海涛,你这是怎么了?睡了两天两夜就想了这么一出?是不是做了什么梦啦?”玉环看着梁海涛。
“不是梦,正好玉莲和玉环也在,我想通过竹器厂这个项目,为坪乡生产队赚钱,但最终是为了咱们的坪乡小学和坪乡卫生站。”
“为了坪乡小学和坪乡卫生站?”玉莲和玉环惊讶的看着梁海涛。
“是的!你们想想,如今这些年,咱们坪乡的社员已经基本解决了温饱问题,社员的工分值是全公社最高的,但是,最缺的是什么?”
“教育,医疗,道路。”玉莲说道。
“玉莲说得没错!脱贫不仅仅是解决肚子温饱问题,还有精神上的温饱,如果教育和医疗条件跟不上,交通问题不解决,这里的人永远谈不上脱贫。”
梁海涛说完转过身子看着玉环接着说:“玉环,你告诉我,坪乡大队目前还有多少适龄儿童没上小学?”
“将近三分之一。”
“什么原因?”
“主要原因是生产队的三十几个自然村很分散,路途太远的没法当天来回。”
“好!我再问你!现在的坪乡小学都几位老师?”
“专职的就我一人,其他两位都是兼职的。”
“坪乡小学是1974年建立的,如今只有小学三年级,接下来就要设立四、五、六年级了,你考虑过没有?玉环,师资的问题,教学设备的问题,生源的问题……”
“这可都需要钱啊!”
“没错!这就是我想做的事情。帮助坪乡生产队解决办学的资金问题。还有卫生站,玉莲,目前坪乡卫生站只有你跟那位老中医,只能解决头疼脑热和磕磕碰碰的问题,但是遇到大病还得走几十公里上公社卫生院。”
“是的,”
“只有解决了钱的问题,我们才有可能提高办学和医疗的条件,解决交通问题。只有教育、医疗、交通都上去了,生活条件提高了,我们才能吸引宁境公社的优秀的老师和医务人员到坪乡来。
如果有一天,咱们坪乡的社员看病不用走几十公里到公社卫生院,坪乡有自己的中学,每个自然村的孩子都能就近上小学,而且坪乡到公社有跑汽车的公路,坪乡的每个自然村有跑手扶拖拉机的机耕路,到那个时候,咱们的坪乡才能真正脱贫和富裕。”
“海涛,你的想法太大胆了。”玉莲说道。
“所以我才来找爷爷商量。爷爷,反正招工我是没机会了,我想好了,不如就实实为坪乡多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您一定得帮帮我!”梁海涛用期望的眼神看着爷爷。
……
爷爷抬了抬手:“海涛,爷爷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件事情爷爷支持你,你还记得马德山吗?”
“爷爷,我怎么能忘记呢?坪乡知青农场开辟的500亩山林可都在那儿呀。”
“那你还记得百丈岩吗?”
“记得,我在马德山待了半年多,就住在百丈岩原来的中殿里,玉莲和玉环,还有张岩和刘娜都去那儿看过我。”
“你去过百丈梯田吗?”
“去过,爷爷,当时我一直弄不明白的一件事就是,百丈岩全被破坏了,为什么唯有百丈梯田的竹子丝毫无损,依然生长茂盛?”
“是啊!你想过为什么了吗?”
“我问过知青农场里经常带领我们吃“忆苦饭”、给我们“忆苦思甜”的刘大爷,他说因为百丈梯田里的那些竹子是马氏仙妈的头发,是仙竹,而且不能砍,否则会引起马氏仙妈发怒。”
接着,爷爷告诉梁海涛十年前发生的一件事情:
十年前,百丈岩遭到毁灭性的破坏。
几个小时之后,一场由前所未遇的暴雨所引发的前所未有的山洪从马德山上倾泄而来,冲击着整个坪乡的百里方圆。
持续七天七夜之后,洪水终于在一天清晨悄然退去。
十天之后,当清理泥石流的人们来到马德山的时候,令所有人感到疑惑不解的是:整个方圆百里,唯有百丈梯田里的竹子依然挺立、安然无损,似乎这周围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
说着,爷爷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烟斗,递给梁海涛:“海涛,你看看这个烟斗……”
“爷爷,这烟斗是小叶紫檀的吗?怎么冰凉的感觉?”
“不是小叶紫檀,这是竹子。”
“啊!竹子的?这材质和色泽怎么跟小叶紫檀这么像?”
“是的,这就是用百丈梯田的竹子头做的,时间越长颜色就越深,这是我十几年前从百丈梯田挖的一根竹子,做了根拐杖,把头部切下来做了个烟斗。”说完,爷爷站起身子走到里屋,不一会儿,拿出了一根与烟斗同样颜色和材质的拐杖递给梁海涛。
“这竹子太神奇了!要是不说,所有人都以为是小叶紫檀。”
“百丈梯田的竹子还有更神奇的一点,就是冬暖夏凉……”
爷爷告诉梁海涛,坪乡方圆百里,竹子的种类不下二十种,但最神奇的就是百丈梯田的竹子。
“爷爷,您的意思是,不同的竹子能做不同档次的竹制品,而百丈梯田的竹子能做高档的竹制品,比如烟斗、笔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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