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姑娘,老人家年纪大,脑子糊涂,还请湛姑娘多包涵。”刘和玉态度放的低,不说正叫嚣着要把湛非鱼怎么样的老太太傻眼了,旁边气愤填膺的刘家小辈们也都愣住了。
可不等他们开口,刘和玉锐利的目光冷冷的扫过全场,得,一群血气方刚的愣头青们吓的不敢放肆了,只是心里依旧憋着火。
“刘小姐客气了,既然无事我先告辞了。”湛非鱼态度平淡,看得出真没生气,更没有记仇,一个无理取闹的老太太还不够湛非鱼记仇的,毕竟打赢的是何生和何暖。
刘和玉眼神微沉,湛非鱼这随意的态度看得出皇商刘家在她眼里不值一提,只是一个普通的商贾,没必要交恶,但她也不会给刘家多少面子,士农工商四个字足可以说明一切。
可一想到刘和锋死前干的那蠢事,刘和玉刚想露出惯有的笑容,又想起这里是灵堂,表情僵硬了一下,可话还是得说,“湛姑娘,不知可否稍等片刻,关于和锋的事我想和湛姑娘私下谈谈。”
迟疑瞬间,湛非鱼同意了。
老太太一看刘和玉对湛非鱼这客气的态度就知道自己踢铁板了,可一想到大孙子宝儿,老太太扯着脸皮僵硬的笑了起来,“刚刚是我老糊涂了,姑娘啊,我给你赔个不是。”
对老太太这前倨后恭的态度,湛非鱼也懒得去管,“刘小姐,客随主便,你先请。”
这贱丫头还敢摆架子!老太太刻薄的老脸扭曲了一下,眼瞅着何暖要跟着湛非鱼一起走了,老太太上前两步拦下两人,“姑娘,老身刚刚态度不好,可牙行买个丫鬟至多五十两银子,老身真的是诚意十足,否则也不会拿出一百两。”
刘家家大业大,住在刘家镇的刘家人除了读书有天赋的,剩下的人都在经商。
有本事的自己开铺子、开作坊,没本事的就谋个小管事当当,刘家人不说富得流油,但真没穷的,否则老太太也不会拿出一百两。
“娘,我们多加点银子。”中年妇人扯了扯老太太的袖子,为了宝儿,就算多出点银子她们也认了,早知道会逼疯宝儿,当年就不当着宝儿的面把那个贱婢活活打死了。
老太太心里憋屈,可都在灵堂闹事了,也得罪了和玉,只能硬着头皮把事给了结了,否则就亏大了。
“老身也知道凭着姑娘和我们刘家的关系谈银子太见外,可俗话说得好亲兄弟明算账,这样吧,老身就舔着脸开口了,五百两银子,姑娘你就把这个丫鬟给老身。”
五百两银子,放到牙行去都能买十个如花似玉的丫鬟了,一个下人开价到五百两银子,院子里刘家人没人认为老太太在强买强卖、仗势欺人。
中年妇人对着湛非鱼笑的巴结,附和道:“姑娘你放心,这位姑娘进了我们刘家的门那就是二房,日后只要生了孩子,就让宝儿把她扶正当个平妻。”
至于正妻那是绝对不可能,一个丫鬟,贱籍而已,当然,中年妇人这话说的诚恳,但日后会不会履行承诺就不清楚了,谁有那个闲工夫盯着她家。
湛非鱼笑了起来,冷眼看着听不懂人话的婆媳俩,慢条斯理的问道:“刚刚阿暖一脚把一个护院踢飞了出去,你们就不担心日后阿暖一怒之下把你们家老老小小十几口都灭门了吗?”
呃……
在场的刘家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挑着眉梢的湛非鱼,小姑娘笑起来明明挺乖巧的,可为什么感觉一股子寒气从脚底板冲到了天灵盖,心里瘆得慌。
老太太和妇人开口之前就想过湛非鱼可能答应,也可能拒绝。
婆媳俩甚至都想着不行把价格再往上提一提,不就是银子嘛,刘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至于这么多银子买一个贱婢,等日后总能把这口恶气出出来。
可婆媳俩没想到湛非鱼话说这么生猛,什么叫灭门?
想起刚刚何暖那干脆利落的身手,打的家丁护院没有还手之力,更别提她们这些老弱妇孺了,就跟捏死小鸡一般容易。
刘和玉诧异的看了一眼湛非鱼,这小姑娘果真不简单,在刘家的地盘上刚说灭杀刘家十几口人,真的是有恃无恐!
何暖依旧沉默的站在湛非鱼身后,如同最尽责的贴身丫鬟。
不行,为了宝儿……中年妇人一咬牙,随即再次开口;“姑娘,若真有一天我们也认了,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家宝儿……”
之前何暖去灶房提热水的时候刚好被刘宝儿看见了,他本来脑子不清楚,一直都关在家里,这几天因为丧礼的事看守的人松懈了,刘宝儿这才跑了出来,谁曾想就看到了何暖。
好在看守的两个小厮找了过来,赶在刘宝儿发疯之前把人给强制带回去了,这里毕竟是灵堂,来吊唁的都是刘家的亲朋故旧,哪能让刘宝儿一个疯子在这里大喊大叫的,丢的可是刘家的脸面。
或许是受了刺激,刘宝儿疯起来两个孔武有力的小厮都控制不住,可院子门被锁上了,跑出去的刘宝儿就开始寻死,把头不停的往墙壁上。
闻讯赶来的老太太和妇人知道了事情经过之后,狠狠责骂了两个小厮,随后就带着银子急吼吼的赶了过来。
“别说五百两银子,你们全部身家加起来也不够。”湛非鱼冷声回绝,不说其他的,就阿暖这身后,还五百两银子,真当那些顶级高手是大白菜,有银子就能买到。
学士府培养的女侍卫,绝对无比珍贵,刘和玉都有些眼热了,刘家家业庞大,刘和玉身边也有死士保护,却没有一个姑娘,实在是培养一个顶尖的高手太难,更别提还是女子呢。
但刘和玉自己就是个女子,她太清楚带一个何暖这边的贴身丫鬟多省事,一般的场合都可以跟过去,安全又可靠,去后宅参加宴会,见的都是女客,她总不能让一个男护卫跟着,刘和玉身边的两个武婢身手也不错,可也仅仅是面对普通高手,若是那些杀手死士,就不够看了。“姑娘,我求你了。”估计是知道湛非鱼人虽小,却是个狠毒的,妇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给湛非鱼砰砰的磕着头,“我就宝儿一个儿子,她就是我的命那,他都要疯了,在家里撞墙,姑娘,您是菩萨座下的小仙童,您就大发慈悲吧,宝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了……”
今儿自己要不是个读书人,湛非鱼绝对要来一句:那你就去死吧。
可身为爱惜羽毛的读书人,湛非鱼没生气,反而一脸煞有介事的听着,还同情的直点头,“你说的我都明白。”
“姑娘,您答应了?”妇人抬起头,眼中满是惊喜和感激之色,可心里却恨毒了湛非鱼和何暖,只想着等何暖一进了刘家的门,到时候就把人手脚给打断了,这样她还怎么动手?
宝儿只要看到人就不会发疯了,刘家养得起一个残废贱婢,断手断脚也不妨碍她生孩子,等宝儿日后清醒了,再把这个贱婢给处理了。
这是听不懂人话!湛非鱼看着跪地不起的妇人,余光扫了一眼心生同情到了一众刘家人,无可奈何的开口:“阿暖于我如同家人,而且她也不是卖身为奴的下人,让我把阿暖嫁给一个疯子,恕我不能答应!”
湛非鱼毫不客气的说出疯子两个字,不就是互相膈应互相恶心,谁怕谁呢,“阿暖是老师派来照顾我的家人,老师也说了日后要给阿暖找一个好归宿,京城青年才俊不少,不过阿暖喜读书,日后必定要嫁入书香门第,未来的夫婿怎么着也该是两榜进士。”
即便刘家都是商贾却也知道两榜进士的重量,楚知府就是进士出身,娶的妻子也是门当户对的世家千金,不说刘宝没疯,就算他好好的,一个商贾真达不到湛非鱼刚刚说的条件。
跪地上的妇人差一点咬碎了一口牙,她清楚湛非鱼在胡说八道,可偏偏找不到任何证据,只能求助的看向一旁的老太太。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阿暖你放心吧,老师说了日后你成亲他一定给你保媒。”湛非鱼说的无比认真,似乎随时能把何暖给嫁出去一般。
“多谢小姐。”何暖温和的开口,主仆俩把戏唱全乎了。
老太太清楚湛非鱼不会松口,只能苦巴巴的看向刘和玉,“和玉,你也知道宝儿命苦,他就这点念想了,和玉,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刘小姐,难道你们刘家要强抢民女?昨日楚大人还和我让我在淮安多留几日,可以四处看看,如今看来淮安府治安堪忧。”湛非鱼抢先一步开口,一副害怕不已的模样,把婆媳俩气的差点厥过去。
刘和玉一记冷眼看过去,自然有刘家人把婆媳俩强行给带了下去,“族人不懂规矩,让湛姑娘见笑了,这边请。”
灵堂这边太吵,刘和玉把湛非鱼带去的是不远处的一个亭子,从竹林穿梭而过,亭子外正是一方池塘,即便是秋日,依旧是荷叶田田,景色着实不错。
丫鬟送了茶水果子糕点后就退了下去,何暖和何生也退到不远处守着,这距离不远不近刚好,可会听到两人的谈话,但若发生了什么事也能第一时间过来。
“湛姑娘,明人不说暗话,我就问一下当初和锋为什么会帮你救人。”刘和玉面容透着一股子英气和凌厉,肤色也不似寻常女子的白皙,即便放低了态度,可看人时那眼神依旧带着攻击性。
刘和玉虽然和湛非鱼才见了一面,可她知道这个小姑娘骨子里和自己是一样的人,聪慧强势有野心,所以就摒弃了不必要的试探,开门见山更合适。
湛非鱼看着面前的荷塘,“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刘百户有一个强大的仇人,所以我们就谈了一笔交易,他帮忙救出齐桁,而我答应有机会给他报仇。”
从湛非鱼提到仇人二字后,刘和玉的眼中有震惊快速闪过,等湛非鱼话说完了,她面色如常,思虑半晌问道:“和锋可有说过仇人的情况,刘家虽然只是一介商贾,但和锋的仇人也是刘家的仇人。”
湛非鱼摇摇头,“没有说,我也没追问,只是没想到刘百户会死于意外,他死之前送来的那封信也是提醒我记得履行当成的承诺。”
话音落下,湛非鱼把信笺放到了石桌上。
刘和玉诧异的看了一眼湛非鱼,之前不确定湛非鱼说的是真还是假,可她却把信笺拿出来了,这让刘和玉提起的戒备又放了下来。
纸上因为染了血,所以有股淡淡的腥臭味,好在字迹清楚,刘和玉快速的从头看到尾,如同湛非鱼刚刚所说,刘和锋临死之前的这封信只是提醒她履行诺言,再无其他有用的消息。
不过想想也对,刘和锋被一刀扎到了胸口,大夫用银针吊着一口气这才写了这封信,就算刘和锋想多写一点,估计他身体也支撑不了。
刘和玉迟疑了一下,终究没说出刘和锋产业的事,亲自送湛非鱼到了马车上,这才转身回了祖宅。
“和玉,情况如何?”六族老迫不及待的问道,之前灵堂发生的是八个族老都知道了。
虽然说起来是也刘家婆媳俩失礼在前,可也看出湛非鱼的强势霸道,即便知道是刘和锋的灵堂也是大打出手,如果知道了刘和锋产业的事,那足足有五十万两银子,湛非鱼若铁了心的要,背后又有顾学士撑腰,刘家最后估计只能捏着鼻子认栽。
“我和湛非鱼谈过了,她并不知晓此事。”刘和玉隐瞒了刘和锋仇人的话,大致的说了一下,湛非鱼现在不知道,不代表会一直不知道,关键是刘和锋会不会留有后手?
……
兴隆客栈。
洗漱之后,湛非鱼换了一身衣裳,这会没骨头一般坐在椅子上,而何暖正拿着布巾给湛非鱼擦头发。
“小姐,明日就离开淮安府吗?”何暖问道,她是不想留在这里了,就因为刘和锋的丧礼,淮安府都没人卖荤腥,何暖只想着离开后给湛非鱼好好补补身体,小姐读书刻苦太耗费心神,总不能天天吃素。
湛非鱼点点头,结果扯到头皮痛的嘶了一声,乖乖的坐着不敢动了,“嗯,明日就走,老师让我游学总得出来好好走走看看。”
湛非鱼是懒得出门,可真的出来了,她有懒得回去了,刚好趁机会四处走走看看。
入夜的淮安府一片安静,没有了往日的歌舞升平,家家户户早早的关上门睡觉了,即便是田子健那些衙内没地方玩乐也只能各回各家。
院子门被敲响的时候,何生都躺下了,这个时间点竟然还有人来?
湛非鱼并没有睡,听到门外的脚步后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刘家的人深夜拜访也太奇怪了。
“阿暖,送两杯茶过来。”湛非鱼招呼着来人坐了下来,对刘家有点了解,所以一看和刘和锋相似的五官,湛非鱼便知道对方的身份了。
刘和锦闻着淡淡的墨香味,向着窗户边的书案看了一眼,除了文房四宝外,桌上还放着七八本书,其中一本是摊开的。
刚好巷子里有更夫的打更声响起,“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已经丑时了湛非鱼竟然还在读书,刘和锦总算明白湛非鱼这个小三元是怎么得来的了,“耽搁湛姑娘读书了,我是和锋的大哥,白日里见湛姑娘的那是我们大姐。”
“刘大公子深夜一人前来,不知有何贵干?”湛非鱼是真的挺好奇。
刘和玉见自己,一方面是出于待客礼仪,另一方面是试探,毕竟谁都好奇自己当初在丰州和刘和锋到底说了什么,让他帮忙救齐桁。
刘和锦嘿嘿的笑了起来,摩挲了一下下巴,似乎在想该怎么开口。
湛非鱼见状也不催促,何暖把茶水送了过来,随后就退到了角落里站好了,刘和锦一咬牙开口了。
“湛姑娘,我听闻当日在丰州卫大儒把偌大的产业都给了你,可你只收下了丰州的铺子和宅子,至于银子还有些珠宝器物都没要。”刘和锦看傻子一般看了一眼湛非鱼,还是年纪小啊,不知道银子的好。
卫大儒家中的银两有一半给了明三公子,毕竟办一个书院不容易,用银子的地方太多,至于那些摆设器物,卫大儒在书院有个单独的院子,刚好把这些器物都摆进去。
至于铺子和房子的地契都在湛非鱼手里,卖了不划算,铺子继续租出去,宅子则留了一房下人看守着,日后卫大儒若是回丰州也有地方可以住。
“所以呢?这和大公子深夜前来有何关系?”湛非鱼猜测到了一点,刘和锦来找自己或许是为了银子,可具体怎么回事湛非鱼真不知道。
刘和锦当了这么多年挥金如土的纨绔,已经不习惯说一半留一半的行事,这会端起茶杯咕噜咕噜喝了半杯茶,“和锋之前曾把他名下的产业留给了你,湛姑娘,这是我刘家的产业,和锋和你非亲非故的,这产业还希望湛姑娘不沾手还给刘家!”
不说湛非鱼诧异,站一旁的何暖也怔了一下,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给小姐送家产。
“若是没多少银子想必大公子也不会深夜前来。”湛非鱼笑了起来,本就是九岁的小姑娘,这一笑更显得孩子气,却让刘和锦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她想要和锋的家产?
看刘和锦这忐忑不安的模样,湛非鱼总算明白为什么刘家的产业是刘和玉一个女子在打理了。“其实也没多少。”刘和锦干巴巴的开口,突然后悔来这一趟了,这小姑娘太难缠了,根本摸不准她的心思。
要说她贪财,不说卫大儒的家产,就是之前美人妆的银子她都没要,这加起来也有十多万两银子了,湛非鱼说不要就不要。
可看湛非鱼这笑眯眯的模样,看起来似乎很想霸占和锋的家产,刘和锦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他大儿子比湛非鱼还大三岁,可怎么感觉这小姑娘这么难缠。
“其实吧,这些家产虽然说是和锋的,但这些年和锋都是甩手掌柜的,也没管过,都是我们在打理。”刘和锦虽然也懒,可牵扯到银子的事,他每年至少还要查两次账,确保自己的银子没被人给私吞了。
可刘和锋这么多年都没管过,但刘家家主一脉也就他们姐弟三人,虽然刘和玉打理生意,但在刘和锦看来那是吃力不讨好,除了多拿半成的分红银子,余下赚的都归到了库房里。
刘和锦是个只管花银子的纨绔,也没什么争权夺利的野心,所以还真没人去谋夺刘和锋的家产,否则就凭他多年不管的状态,放到一般的家族能剩个空架子都不错了,哪有五十万两银子的家产。
“就算和锋说了要把这些家产给你,可我们不配合,湛姑娘你也拿不到,再说你是清贵的读书人,也不差银子花,要不我帮你,不过你得分我一半的银子。”刘和锦来之前是打算只给湛非鱼五分之一的,那也有十万两银子,多少人十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银子。
可见到湛非鱼之后,刘和锦莫名的怂了,一把年纪的老纨绔了,可说话却小心翼翼的,似乎湛非鱼一发火,他拔腿就要跑。
想到刘和锋临死前那封信,湛非鱼总算明白刘和锋的算计了,这些家产就是导火索,湛非鱼如果真要拿,和刘家肯定有一场冲突。
当然湛非鱼也可以不要,毕竟她不是贪财的人,但大庆朝缺银子的地方太多,首当其冲的就是边关,这送上门的银子不要白不要,要了也是名正言顺。
看在刘和锦深更半夜跑了这一趟,湛非鱼笑着开口:“银子我不要,但是……”
刘和景笑容垮在脸上,心里不祥的预感更深了。
“我决定把银子送去边关。”湛非鱼想到了裕亲王,自己没法子从刘家要到银子,她也没时间周旋,但如果这银子归于边关,相信刘家没胆子敢克扣边关将士的银两,皇商刘家不管是强龙还是地头蛇,碰到敢拿刀砍人的武将们,刘家也只有认栽的份。
“你怎么能?”刘和锦蹭一下站起身来,一手怒指着湛非鱼。
一想到那些没理都要占三分的武将,刘和锦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自闭了,他就不该跑这一趟,大半夜的搂着美人睡觉不快活吗?
“刘和锋给我留了多少银子?”湛非鱼真的挺好奇的,能让刘家大公子深夜前来,想来数目肯定不小,若只是万儿八千的,估计刘和锦都看不上眼。
即便心尖子都滴血了,可刘和锦这样的老纨绔就这一点好,他想的开,不会自寻烦恼,怨愤的看了一眼湛非鱼,刘和锦伸出手晃了晃。
“五十万两?”饶是湛非鱼也震惊了,看刘和锦生无可恋的点点头,湛非鱼知道这份厚礼不轻,当初答应刘和锋的事肯定要办。
狠狠抹了一把脸,刘和锦舔着老脸笑了起来,“其实除了现银之外,更多的还是铺子,有些是田地,你要是给了朝廷,这铺子就要关门了,一年至少能赚上万两,不如你就把银子拿走,剩下的生意我找人你给打理,每年都有银子赚。”
“事关重大你容我再想想。”湛非鱼没立刻给出回答,把刘和锦给打发走了。
半晌后,湛非鱼提笔给远在京城的顾学士写了一封密信,“阿暖,让人立刻送去京城,越快越好。”
“那明日不走了?”何暖接过信问了一句,毕竟牵扯到五十万两的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也足以知道皇商刘家的富裕,真的是富可敌国。
湛非鱼点点头,肯定是要在淮安府都住几日了,至少得把这事处理好了,否则日后肯定还要跑一趟。
……
京城,顾学士发现每一次收到小弟子的来信都是在自己出门前,像是掐准了时间把信送过来一般。
顾学士笑着把信收到了袖袋里,既然圣上喜欢,不如多给小姑娘刷刷圣上的好感。
等下了朝,不说圣上辛苦,即便是顾学士这些大臣也都累,国无小事,朝堂上任何一个决策都需要考虑周全,确保没有问题后才敢实施下去。Μ.chuanyue1.℃ōM
圣上看着被柳公公呈上来的信,看到那熟悉的台阁体,不由笑着开口;“该不是你家小弟子催着朕给她换个主考官吧?”
“圣上放心,小鱼不参加明年的乡试。”顾学士一想到陈学政院试事干的那破事,都懒得打击报复了。
朝廷堂堂三品学政在院试里动手脚对付一个小童生,关键还失败了,这要是顾轻舟自己,他都能辞官回家种田了。
也是陈闵忠脸皮厚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主持其他州府的院试,当然还没有明年的乡试,苦了江南道的学子,有这样一个厚颜无耻的座师。
圣上展开信看了起来,本来也就薄薄的一张纸,通篇也就是三五百字,可圣上却看了片刻,一旁伺候的柳公公不由担心起来,难道湛姑娘在信里说了什么不能说的话,否则圣上怎么看了这么久?
柳公公不动声色的抬眼看了过去,却见顾学士正在给奏章分类,神色平静而坦然,半点不在意湛非鱼的这份心,这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气度,着实让柳公公佩服。
圣上终于开口了,把信放到一旁,“轻舟,你家小弟子找你撑腰来着。”
“臣派了侍卫过去了,只有小丫头欺负人的份,别人欺不到她身上。”顾轻舟却是半点不担心,看着忽然笑起来的圣上不由问道:“臣都好奇这丫头写了什么能让圣上龙心大悦。”
若是其他人这么说,那就是揣摩帝意,可圣上和顾轻舟关系亲密,君臣相得,此刻听到这话反而朗声笑了起来,“朕可不是诓你,小丫头去了淮安府,这不和刘家对上了。”
柳公公双手接过信,却是没有多瞄一眼,就这么毕恭毕敬的走过来递给了顾学士。
湛非鱼游学的事柳公公也知晓,之前顾学士和圣上说起过,至于淮安府刘家,柳公公立刻就想起来了,那可是皇商刘家,而宫里静妃可是刘家的养女,只是外人不知晓而已,静妃膝下还有八公主。
还没等顾轻舟把湛非鱼的信看完,大皇子已经来了,一般圣上处理朝政的时候是不见皇子的,只是此刻圣上心情好,“让他进来吧。”
一看到右侧书案处的顾轻舟,大皇子眼底有怒意一闪而过,不过却是被他隐忍下来了,“儿臣拜见父皇。”
“行了,免礼。”圣上是个明君,但早年也曾在疆场上带过兵打过战,只不过如今收敛了锋芒,但依旧没人敢小觑杀伐果决的圣上。
即便到如今都没有立储,不管是大臣还是皇室宗亲,包括几位成年的皇子都不敢有异议,足可以看出圣上对朝廷的把控力。
“儿臣前来是想让父皇批准让儿臣去一趟中州府,因为舅舅的事,外公病重,儿臣想去探望。”大皇子说的诚心实意。
虽然院试已经结束了,湛非鱼也是名副其实的小三元了,可陈学政当初的割裂题却让他备受读书人非议,更别提湛非鱼卷子失踪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中下的考卷,虽然这事最终定性为丁毅几人所为,没有弄出科举案,可陈学政的名声却是坏了。
四个州府的考生差不多千人,这消息瞒不住更压不住,所以短短数日后,几乎是传遍了江南道,堂堂学政被读书人轻视鄙夷,陈学政如今的处境可想而知。
更有一身傲骨的读书人放出话来,若是明年乡试依旧是陈学政魏主考官,那么他们就不考了,等三年之后再考,已经学政一般任期三年,陈学政总不可能一直担任江南道的学政。
湛非鱼已经是小三元了,而且师从顾学士,读书人对顾学士有多推崇,就有多维护湛非鱼,那么就会多鄙视陈学政,陈老家主病重就在情理之中。
而陈家这样的困境里,大皇子若是亲自去了江南道走一遭,至少能挽回陈家的名声,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大皇子代表的是当今圣上,是皇室,除非江南道的读书人不想科举出仕了,否则谁敢和大皇子过不去?
没看到湛非鱼这封信之前,圣上或许就答应了,他处理朝政虽然杀伐果决、强势刚硬,但对朝中老臣也格外宽容,陈老爷子病重,大皇子身外外孙去探视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大皇子趁机给陈学政正名,又或者拉拢江南道的学子还有各大家族,圣上并不在意,可这会圣上担心大皇子去找湛非鱼的麻烦,小姑娘可不是个善茬,这要是真打起来,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小姑娘。
大皇子看了一眼沉思的圣上,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这点小小的要求父皇也要拒绝?
“前日边关有军情来报,一小股不明身份的匪宼在安定府活动,你领兵过去查实一下。”圣上给出了弥补。
大皇子一惊,随即就喜上眉梢,“是父皇,儿臣一定不辱使命!”
即便只是小股的匪宼,也可能是敌军,但对大皇子而言这都是领兵的好时机,而他只顾着高兴却忘记裕亲王如今正在西北,若真有敌军潜入了安定府,何必让大皇子从京城出发,直接命令裕亲王前去查看就行了。
看着急匆匆离开的大皇子,见他连病重的陈老爷子都忘记了,圣上眼底有说不出的失望,所以此前说的言辞恳切,那孝心都是假的。
顾学士此刻已经看完信了,看了一眼失神的圣上,不由笑了起来,“正所谓在其位谋其政,大皇子身为圣上的第一个孩子,出身尊贵,他若是一点野心都没有那才奇怪。”
当然,大皇子这样的莽夫,即便有再多的野心也不足为惧。
“你若是这样当老师,朕都担心你要误人子弟了。”圣上没好气的刺了一句,在其位谋其政这话还能这般解释?
不过一想到只有顾轻舟敢轻飘飘的说起储君、野心的话题,圣上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心情挺好,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便是这个道理。
提到湛非鱼,顾轻舟晃了晃手中的信笺,神情却是难得的骄傲和得意,“我家小姑娘给朝廷做的这几件事,多少朝臣一辈子都做不到,臣已经知足了。”
不说活字印刷的事,就说远在西北的裕亲王,一旦能用晒盐的办法制出大量的盐来,朝廷就可以控制盐价,不但百姓吃得起盐来,国库也会因为盐税丰盈起来,至于那些大盐商,这些年已经赚的盆满钵满了,也该知足了。
“五十万两银子啊,臣若是告知朝中任何一个武将,他们都能带着人杀到淮安府。”顾轻舟想想这画面就好笑,国库是有不少银子,可大庆朝版图大,不是这里有天灾,就是那里有人祸,还要养那么多将士,再多的银子都不够用。
湛非鱼之前从陈家弄出来的米粮就不说了,美人妆的银子也不提,这一次就是五十万两,足可以让边关将士乐上半年了。
“刘和锋的仇人是谁?”圣上追问了一句,这帮忙报个仇就能拿到五十万两,圣上估计都能派禁龙卫去干点死活了,这来银子太容易了。
“臣也不知。”顾轻舟也不隐瞒,就把之前湛非鱼去丰州,而齐桁被绑架的事大致的说了一遍,“当时这丫头也是使诈,后来也来信询问了臣,可臣对皇商刘家也不了解,派人去查了一下,也没查出什么来。”
顾轻舟派人去淮安府调查皇商刘家的事,圣上的确知晓,他记得那一日是静妃侍寝,圣上还问了一句,只不过静妃虽是刘家养女,但因为身体的原因常年住在中州府,对刘家的事也不清楚。
五十万两银子数目不小,可朝廷的文官不方便出面,传出去不好听,以讹传讹的,外人还以为圣上与民争利还好,就怕谣传圣上强取豪夺。ωWW.chuanyue1.coΜ
所以如同湛非鱼在信中所写一般,派个武将过去就行了,最好是那种刚正不阿又不讲理的,到时候不怕刘家不给银子。
淮安府。
湛非鱼并不着急离开了,她还要等顾学士的信,也要等朝廷派人过来,这一前一后估计至少要半个月时间。
“去找楚知府请教?”何暖怔了一下,除了之前在衙门见了一面,被楚知府考校一番,小姐和楚知府也没有交情,这贸贸然的登门?
湛非鱼把要问的功课整理了一下,头也不抬的回道:“楚大人是两榜进士,备受淮安府文人推崇,要想学问好,就要脸皮厚,美其名曰不耻下问。”
何暖认同的点点头,说起歪理来,小姐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阿暖,带上银子我先去买点礼物带上。”湛非鱼还打算还楚大人那里混一顿饭,客栈不卖荤腥,外面街市上也没摊贩敢贩卖。
淮安府的一些大家族都有自己的庄子,自然是不缺肉吃,楚知府身为四品知府,自然没必要忌惮刘家,所以吃了肉刘家也不会说什么,说到底也就苦了最底层的人,为了不得罪刘家,谁敢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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