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何足道一句话炸出来少林寺二百多名高手,其中不乏长久不出关露面的老僧,足可见少林寺众僧对何足道的重视和忌惮。
原来数日前何足道悄入罗汉堂,在满寺高僧眼皮底下无声无息在降龙罗汉手中留下简帖,这份武功已令方丈及无色、无相等大为震惊。
数日后潘天耕等自西域赶到,说起何足道与西域少林在嵩山少林寺约定比武,寺中高僧更增戒心。
西域少林一支因途程遥远,数十年来极少和中州少林互通音问,但寺中众高僧均知,当年远赴西域开派的那位师叔祖苦慧禅师武功上实有惊人造诣,他传下的徒子徒孙自亦不同凡响。
听潘天耕等言语中对昆仑三圣丝毫不敢轻视,料想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寺中便即加紧防范。
方丈并传下法旨,五百里以内的僧俗弟子,一律归寺听调,如此才有二百多名高手的气象,才会在郭襄一出现就引来寺内高僧出手试探,最终引出无色禅师,究其根本就是因为何足道从昆仑山东来传话,并且和西域少林寺为“剑圣”归属而约战。
天鸣方丈双手合十道:“阁下想来就是昆仑三圣何居士老僧未能远迎,还乞恕罪。”
何足道躬身行礼,说道:“晚生何足道,‘三圣’狂名,何足道哉!滋扰宝刹,甚是不安,惊动众位高僧出寺相迎,更何以克当?”
天鸣心道:“这狂生说话倒也不狂啊。瞧他不过三十岁左右年纪,怎能一举而败潘天耕等三人?”说道:“何居士不用客气,请进奉茶。这位女居士嘛……”言下颇有为难之色。
何足道听天鸣之意是要拒绝郭襄入寺,登时仰天大笑,道:“老方丈,晚生到宝刹来,本是受人之托,来传一句言语。这句话一说过,原想拍手便去,但宝刹重男轻女,莫名其妙的清规戒律未免太多,晚生却颇有点看不过眼。须知佛法无边,众生如一,妄分男女,心有滞碍。”
天鸣方丈乃是少林方丈自当虚怀若谷,当即点头道:“多谢居士指点。我少林寺强分男女,倒显得小气了。如此请郭姑娘一并光降奉茶。”
天鸣方丈说着侧身让开,旁边无字辈第一高手,达摩院首座无相禅师却向前踏了一步,厉声道:“单凭何居士一言,便欲我少林寺舍弃千年来的规矩,虽无不可,却也要瞧说话之人是否当真大有本事,还是只不过浪得虚名。何居士请留上一手,让众僧开开眼界,也好令合寺心服,知道本寺行之千年的规矩,是由谁而废。”
郭襄看无色和尚面带愁容,就悄声道:“那位无色禅师是我的好朋友,你们两家不可伤和气,你还是传了话就走吧。”
何足道点头道:“那好。”
说着看向天鸣,道:“老方丈,贵寺有一位觉远禅师,是哪一位?在下受人之托,有句话要转告于他。”
天鸣派人去叫觉远,无相见何足道不应战就自觉他是怕了,越发气恼他的无礼,开口咄咄相逼。
何足道此乃虽是为了传话,但也想着印证一下自己的武功,若能一举成名,也算把昆仑派发扬光大了。
但是既然被西域之人尊称为琴棋剑三艺的“三圣”,何足道也是早就谋划好了如何力压少林而扬名。
不过此时郭襄在身旁,她又不想自己跟少林大打出手,何足道就念头一动,俯身拾起一块尖角石子,突然在寺前的青石板上纵一道、横一道的画了起来。
顷刻之间,画成了纵横各一十九道的一张大棋盘。
经纬线笔直,犹如用界尺界成一般,每一道线都是深入石板一寸有余。
这石板乃以少室山的青石铺成。坚硬如铁,数百年人来人往,亦无多少磨耗,他随手以一块尖石挥划,竟然深陷逾寸,这份内功实是世间罕有。
虽然少林寺的老禅师们都是修为高深,喜怒不形于色之人,但何足道还是看出他们大多数人的局促紧张,心头大喜,笑道:“比剑嫌霸道,琴音无法比拚。大和尚既然高兴,咱们便来下一局棋如何?”
何足道这手划石为局的惊人绝技一露,天鸣、无色、无相以及心禅堂七老无不面面相觑,心下骇然。
天鸣方丈知道此人这般浑雄的内力寺中无一人及得,他心地光风霁月,正要开口认输,忽听得铁链拖地之声,叮当而来。
只见觉远挑着一对大铁桶走到跟前,后面随着一个长身少年。觉远左手扶着铁扁担,右手单掌向天鸣行礼,说道:“谨奉老方丈呼召。”
天鸣道:“这位何居士有话要跟你说。”
觉远回过身来,一看何足道,却不相识,说道:“小僧觉远,居士有何吩咐?”
何足道画好棋局,棋兴勃发,说道:“这句话慢慢再说不迟。哪一位大和尚先跟在下对弈一局?”
天鸣禅师道:“何居士划石为局,如此神功,老衲生平未见,敝寺僧众甘拜下风。”
觉远听了天鸣之言,再看了看石板上的大棋局,才知此人竟是来寺显示武功,当下挑着那担大铁桶,吸了一口气,将毕生所练功力都下沉双腿,在那棋局的界线上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只见他脚上铁链拖过,石板上便现出一条十寸来宽的印痕。何足道所划的界线登时抹去。
众僧一见,忍不住大声喝彩。天鸣、无色、无相等更是惊喜交集,哪想得到这个痴痴呆呆的老僧竟有这等深厚内功,和他同居一寺数十年,却没瞧出半点端倪。
天鸣等自知一人内力再强,欲在石板上踏出印痕,也决无可能,只因觉远挑了一对大铁桶,桶中装满了水,总共何止四百余斤之重,这几百斤巨力从他肩头传到脚上的铁链,向前拖曳,便如一把大凿子在石板上敲凿一般,这才能铲去何足道所划的界线,倘若觉远空身而行,那便万万不能了。
若说运起毕生功力踩碎石板,天鸣和心禅堂七老都自问做得到,但是这就无疑比自行认输还要难看了,觉远这等神乎其技却是又压了何足道一头了
何足道大声喝道:“大和尚,你好深厚的内功,在下可不及你!”
说着拔出配剑,道:“我来领教大和尚的武功!”
何足道这一剑刺下招式古怪,与中原各派的剑法皆不相同,但是天鸣、无相、无色等都脸色一变。
觉远本来的内功都练到了收发自如,无不如意的地步,数年前在华山听讲了清玄帝君的太素化生功后功力又大为进步,渐渐已经能观想到大日如来,多出诸多意念到处无不如意的神通。
所以说面对着何足道这一招少林方丈也自问难以招架的剑法,觉远不过是水桶一荡就挡在了身前。
“当”的一声,剑尖刺在铁桶之上。剑身柔韧,瞬间弯成了個弧形。
何足道急收长剑,随手挥出,觉远左手的铁桶横过,又挡开了。
何足道心想:“你武功再高,这对铁桶总是笨重之极,焉能挡得住我的快攻?倘若你空手对招,我反而有三分忌惮。”伸指在剑身上一弹,剑声嗡嗡,有若龙吟,叫道:“大和尚,可小心了!”长剑颤处,前后左右,瞬息之间攻出了四四一十六招。
这十六招剑光闪烁,宛如一团白影包围了觉远。
觉远虽然不懂武功招式,但是仿佛知道何足道剑尖落处,无视了所偶有的虚招变化,只是随意摆动铁桶就挡下了所有剑招。
何足道见自己最厉害的“迅雷剑法”竟然奈何不得觉远,当即忘了掌门师兄的交代,运起最厉害的先天功真气,长剑之上顿时吞吐出剑芒,而后已超长虹贯日直刺觉远胸口。
这一剑的速度、劲力、火候都到了剑法的巅峰绝艺之境,天鸣、无色、无相也都见过杨明显露过独孤九剑,三人自然何足道这一剑也到了杨明剑法的那种洗尽铅华,返璞归真的无上境界。
少林寺众老僧无一人能抵挡,无色无相担心觉远安危,齐声大喊道:“何居士剑下留情!”郭襄也道:“休下杀手!”
高手之间牵一发而动全身,何足道早已知道觉远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这一剑已是全力出手,仓促间也无法收手。
觉远并不懂武功,不过他把太素化生功领悟的心法结合九阳神功也练出来神妙绝技,两手一合竟然凭着一双肉掌就夹住了何足道的铁剑。
那剑刃上吞吐的足可吹发立断的剑芒之气也无声无息的被觉远的纯阳真气压制搓碎了。
何足道奋力回夺,可是任凭全力运转先天功却也夺不动分毫。
心急之下何足道担心老和尚将他的浑厚内力透过长剑攻过来,当即撤手一掌拍出,这掌力就用上了他苦修二十年的两仪神功和落雁掌,更糅合了先天功的劲力来增添威力。
何足道自认为这一掌之力便是遇到郭大侠和洪老帮主的降龙十八掌恐怕也能维持不败的局面。
觉远自觉的太素九阳功护体能护抵挡,竟然躲也不躲就任凭何足道一掌打中了自己的胸口。
天鸣、无色、无相脸色一变,痛呼哀哉,心禅堂七老则脸色一暗。
郭襄和张君宝都大叫一声抢上来。
可是不等郭襄和张君宝近身,觉远胸口突然传出一股无可抵挡的劲力将何足道弹的倒退数步。
张君宝师徒情深,早已纵身扑上,使出杨明昔年所教那招“四通八达”,挥掌斜击何足道肩头。
何足道受到觉远反弹之力不仅没能伤到觉远,自己反倒气息不匀,一时间顾不得再抵挡张君宝这一掌,噗的一下,肩头中掌。
岂知张君宝小小年纪,掌法既奇,内力竟也大为深厚,何足道立足不定,向左斜退三步。穿书吧
何足道怒道:“少林寺卧虎藏龙之地,果真非同小可,连一个小小少年竟也有这等身手。好小子,咱们来比划比划,你只须接得我十招,何足道终身不履中土。”
说着呼的一掌,便向张君宝胸口打去。
觉远和无色无相等想要出手阻拦一时已是不及,却见张君宝两足足跟不动,肩膀一晃就用出了当年杨明传授的一招“推心置腹”。
何足道早已知道这个少年的内功远胜潘天耕等三人,不料招法也精熟高明,掌法一收又化拳打下。
张君宝此次并无缘从郭襄手中得到铁罗汉学得罗汉拳了,只因无色手上的铁罗汉并未送出,所以面对着何足道这一拳,张君宝只能用出杨明传授的威力最强的一招“四通八达”招架。
砰的一声拳掌交击声,张君宝退出五步,何足道身子向前一撞,脸上变色,只觉这一招威力巨大又包含着无穷后招,实在是高明武功,更难能可贵的是张君宝的内力深厚博大,自己若是不修炼先天功,恐怕未必能胜他。
何足道正待再出手,却瞥见郭襄神色紧张的看着少年,他神色一变,心中杂念一转也失了意气。
想起自己三十余岁的年纪,便是十招之内胜过了少年又有什么光彩的?如今郭襄姑娘恐怕是早已看自己武功稀松平常了……
想到这里,何足道就向天鸣掸师一揖到地,说道:“少林寺武功扬名千载,果然非同小可,今日令狂生大开眼界,方知盛名之下,实无虚士。佩服,佩服!”
说着转过身来,足尖一点,已飘身在数丈之外。
“觉远大师,那人叫我转告一句话,说道‘经书是在猴中’。”
话声甫歇,他足尖连点数下,远远的去了,身法之快,实所罕见。
觉远皱眉道:“什么猴?莫非经书是在当年他们同行的猿猴手中?可是如今又该到哪去找猿猴去?”
此时本门大敌被觉远和张君宝师徒击退,达摩堂和罗汉堂众弟子均想,万料不到今日本寺遭逢危难,竟是由这个小厮出头赶走强敌,老方丈定有大大的赏赐,而授他内功拳法的师父,也自必盛蒙荣宠。
可是心禅七老中一个精瘦骨立的老僧突然说道:“这个弟子的武功是谁所授?”他说话声音极是尖锐,有若寒夜枭鸣,各人听在耳里,都是不自禁打个寒噤。
天鸣、无色、无相等心中均早存有这个疑问,一齐望着觉远和张君宝。
觉远师徒却呆呆站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天鸣道:“觉远内功虽精,未学拳法。那少年内功兴许是觉远所传,但他拳脚武功绝非佛门武功,却是何人所授?”
那老僧见张君宝呆立不动,斗然间双眉竖起,满脸杀气,厉声道:“我在问你,你方才的高明拳法是谁教的?”
张君宝方才和何足道只交手三招,但是恰恰用是杨明当年传授的三招高明武功。
三招以后何足道就认输退去,所有人都只当张君宝还有后续成套的高明武功,想起张君宝不过是个打杂小厮,却学了本门高深的内功,更身怀别派武功,来历不明,不知是否有人调教。
觉远知道这位心禅堂的老僧辈分甚高,乃是方丈天鸣禅师的师叔,见他对张君宝如此声色俱厉,大为不解,但见他眼色之中充满了怨毒,脑海中忽地一闪,疾似电光石火般,想起了七十余年前火工头陀偷师叛逃之事,知道经此一役,少林寺的武学竟尔中衰数十年。
自此定下寺规,凡是不得师授而自行偷学武功,发现后重则处死,轻则挑断全身筋脉,使之成为废人。
张君宝不是少林寺弟子,不过是奴仆小厮,若说跟随自己学的内功,今日立功也能给个弟子名分求得圆满,可是他还学得了杨居士当年传授的武功,显然是引起了心禅七老的心事,担心是带艺入寺,为了偷取少林神功。
觉远霎时间满背全是冷汗,只担心本寺前辈不给君宝机会就要将他拿下废了武功,当即叫道:“老方丈,这……这须怪不得君宝……是当年华山上杨居士所传……”
一言未毕,只听得达摩堂首座无相禅师喝道:“达摩堂众弟子一齐上前,把这小厮拿下了。”
达摩堂十八弟子登时抢出,将觉远和张君宝四面八方团团围住。
十八弟子占的方位甚大,连郭襄也围在中间。
那心禅堂的老僧厉声高喝:“罗汉堂众弟子,何以不并力上前!”
罗汉堂一百零八名弟子暴雷也似的应了声:“是!”又在达摩堂十八弟子之外围了三个圈子。
觉远十年来和这徒儿相依为命,情若父子,情知本寺因为当年的事故关闭山门一甲子之多,大伤元气,本门耆老都心下凄然。
如今唯恐再有危及本寺的事情人物出现,如此群情汹汹下哪里还能细细探听详情?
张君宝只要一被擒住,就算侥幸不死,也必成了废人。
但听得无相禅师喝道:“还不动手,更待何时?”达摩堂十八弟子齐宣佛号,踏步而上。
觉远不暇思索,蓦地里转了个圈子,两只大铁桶舞了开来,一般劲风逼得众僧不能上前,跟着挥桶一抖,铁桶中清水都泼了出来,侧过双桶,左边铁桶兜起郭襄,右边铁桶兜起张君宝。
他连转七八个圈子,那对大铁桶给他浑厚无比的内力使将开来,犹如流星锤一般,呼呼风劲刮得一丈之内站不下人。
达摩堂众弟子纷纷闪避,罗汉堂弟子更是靠近不得。
觉远寻得路径,健步如飞,挑着张君宝和郭襄踏步下山而去。
众僧人呐喊追赶,只听得铁链拖地之声渐去渐远,追出四五里后,铁链声半点也听不到了。
觉远一担挑了两人,直奔出一百多里开外方才止步。
只见所到处是一座深山之中,暮蔼四合,归鸦阵阵。
觉远内力虽强,这一阵舍命急驰,却也已筋疲力竭,胸背僧袍也尽被汗水浸透。
张君宝与郭襄从桶中跃出,各人托起一只铁桶,从他肩头放下。
张君宝道:“师父,你歇一歇,我去寻些吃的。”
寻找半日,只采得一大把草莓来。
三人胡乱吃了,倚石休息。
休息片刻,觉远也不知打坐运功,一时间腿脚酸软,咳嗽不止。
郭襄轻轻替他捶背,说道:“你累啦,且睡一会儿吧。”
觉远叹了口气,道,“不错,我也真的累啦。”
张君宝拾些枯柴,生了个火,烤干郭襄和自己身上的衣服。
三人便在大树之下睡了。
郭襄睡到半夜,忽听得觉远喃喃自语,似在念经,当即从朦胧中醒来,只听他念道:“……彼之力方碍我之皮毛,我之意已入彼骨里……”
郭襄心中一凛:“他念并非佛经,倒似是武学拳经。”
只听他顿一顿,又念道:“……气如车轮,周身俱要相随……”
郭襄听到此处已知他念的是武学要旨,暗想:“他口中喃喃念诵的,莫非便是九阳真经?”
她想到此处,生怕岔乱了觉远的神思,悄悄坐起,倾听经文,暗自记忆,自忖:“倘若他念的真是九阳真经,奥妙精微,自非片刻之间能解。我且记着,明儿再请他指教不迟。”
只听他念道:“……先以心使身,从人不从己,从身能从心……权彼来之长短,毫发无差……工弥久而技弥精……”
月光之下,郭襄边听边思索,忽见张君宝盘膝而坐,也在凝神倾听。
郭襄心道:“这大和尚神功绝顶乃是我亲眼目睹。他所说的武功法门,定然是世上第一流。”
于是又用心暗记。
觉远随口背诵,断断续续,有时却又夹着几段楞伽经的经文,后来更是把自己修炼太素化生功的心得体会并融入九阳神功的口诀心法都一气的说了。
原来觉远虽然天资绝顶,又练出了一身惊世骇俗的神功,但是却是个泥古不化的死脑筋。
在华山听讲神功仙法时就只捡一些能融合自己练气法门的心法口诀记下修炼,后来又根据炼气化神的法门只琢磨着观想大日如来等无相佛法,无知不觉间虽然练成了太素化生功,但却是将太素化生功与九阳神功相融合的一门奇功,只连内气经脉,不通武学,更不修炼神仙法,可以说是把练气内功一道走到了巅峰极致。
此时觉远无心修炼而成的“太素九阳功”已是堪比太素化生功七八成威力的神功,而且没有专修锻体之法,而是专攻炼气之法,导致威力上尤胜太素化生功,心法口诀上也远比太素化生功简单数倍。
屈指算来,太素九阳功算是江湖上除了林清玄所创的仙法神功以外的威力最大的一门武学了,堪称超越九阴九阳等武学总纲的练气无上经典,练成此功自然真气质地威力都远胜寻常上乘武功,若能传出也必能化低武为高武了。
觉远迷迷糊糊中一开始说九阳神功,后来说楞伽经,再后来说太素化生功,又掉过头来说起了太素九阳功,有时候三者还会相互掺杂。
郭襄听的越多就愈是摸不着头脑,幸好她生来聪颖,觉远所念经文虽然颠三倒四,却也能记得了二三成。
冰轮西斜,人影渐长,觉远念经的声音渐渐低沉,口齿也有些模糊不清。
郭襄劝道:“大和尚,你累了一整天,再睡一忽儿。”
觉远却似没听到她的话,继续念道:“……力从人借,气由脊发。胡能气由脊发……”
他越念声音越低,终于寂然无声,似已沉沉睡去。
郭襄和张君宝不敢惊动,只是默记他念过的经文。
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天色渐明,张君宝一回头,突见大树后人影一闪,依稀见到黄色袈裟的一角。他吃了一惊,喝道:“是谁?”
只见一个身材瘦长的老僧从树后转了出来,正是罗汉堂首座无色禅师。
郭襄又惊又喜,说道:“大和尚,你怎地苦若不舍,还是追了来?难道非擒他们师徒归寺不可么?”
无色道:“善哉,善哉!老僧岂是拘泥陈年旧规之人?老僧到此已有半夜,若要动手,也不等到此时了。觉远师弟,无相师弟率领達摩堂弟子正向東追寻,你们快快往西去罢!”却见覺远垂首闭目,兀自不醒。
张君宝上前说道:“师父醒来,罗汉堂首座跟你说话。”觉远仍是不动。
张君宝惊慌起来,伸手摸他额头,触手冰冷,原来早已圆寂多时了。
张君宝大悲,伏地叫道:“师父,师父!”却那里叫他得醒?
无色禅师合十行礼,说偈道:“诸方无云翳,四面皆清明,微风吹香气,众山静无声。今日大欢喜,舍却危脆身,无嗔亦无忧,宁不当欣庆?”说罢,飘然而去。
张君宝大哭一场,郭襄也流了不少眼泪。少林寺僧众圆寂,尽皆火化,当下两人捡些枯柴,将觉远法身焚化了。
郭襄道:“张兄弟,少林寺僧众尚自放你不过,这样吧。”
说着从腕上褪下一只金丝镯儿,递了给他,道:“你拿这镯儿到长安去见我爹爹妈妈,只要在我爹妈跟前,少林寺的僧众再狠,也不能来难为你。”
张君宝含泪接了镯儿。郭襄又道:“你跟我爹爹妈妈说,我身子很好,请他们不用记挂。我爹爹最喜欢少年英雄,见你这等人才,说不定会收了你做徒儿。我弟弟忠厚老实,一定跟你很说得来。”说着转身而去。
张君宝发呆许久才擦干眼泪挑起师父所留的那对大铁桶,摇摇晃晃的缓步而行。
荒山野岭之间,一个瘦骨棱棱的少年渐渐消失不见。
此时孤形影只的张君宝还不知道,恩師觉远圆寂前将太素九阳功传下,自己跟郭襄、无色三人跟抵不同,但却各自学得领悟了三成左右的心法口诀,自此以后竟然能引动了江湖的巨大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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