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瑕接回了韩承绪的儿子。
至于白茂的娘亲,程元凤的人称会继续养着,因白茂是免不了牢狱之灾了,其老母无辜云云。
这大概是右相的气度,李瑕则懒得再管白茂,他不太喜欢叛徒。
韩承绪的儿子名叫“韩祈安”,之所以取这个名字,大概是韩承绪半生漂泊、无家无国,很希望能安定下来。
韩祈安时年三十九岁,其妻元氏生韩巧儿之后不久就过世了,韩祈安伤心欲绝,再加上劳役过重,渐渐病得奄奄一息。
李瑕反正有钱,请医施药养着他,这并非值不值的问题,但若非要说,韩祈安颇有才华,大概也是值的。
因这事,韩巧儿坚持说要给李瑕当丫鬟,这或许也是韩承绪的授意。
李瑕劝了几句,也就随她去,总之是既未契约又没将其当成丫环看待。
因此,林子反倒不敢再拿这小丫头片子开玩笑了,甚至也不再将韩家祖孙三代当金国遗民看待。
刘金锁终于忍不住还是去见了他的柳娘,回来后说打算成亲,李瑕遂丢给他一百贯钱。
面圣后的第二天就在这些琐事中过去,他们在等着官职封赏。
这事当然没那么快,官家与诸公都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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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贾似道终于下朝还家,显得极是疲倦。
昨日先是大朝会,内引奏事、晚朝、夜对,直接到了这日的大朝会,其后又是后殿再坐、内引奏事……
朝堂罢相,一系列的官员要重新任职,一堆政务要分派。加上西南战事已起,牵扯到临阵换帅,自是极辛苦。
龟鹤莆见贾似道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连忙迎了上去,问道:“阿郎可是现在去歇?”
贾似道摆了摆手,吩咐府中幕僚来见。
“只有一个时辰,我还要去枢密院,速去安排。”
“是。”
待议事之人到齐了,贾似道已在躺椅上睡着,但马上又睁开眼,道:“丁青皮可恶,推袁玠为蜀帅。”
幕僚们大惊不已。
“绝不可行!袁玠毫无帅才,比余晦尚不如……”
“若用袁玠,必有亡国之祸……”
贾似道抬了抬手,道:“你等真当丁青皮蠢不成?此举,意在逼我与程元凤妥协而已。”
“是,丁子万非易与之辈,暂留程申甫也好,可为缓冲。”
“阿郎不是推吕文德?官家为何不用他?”
贾似道有些遗憾,道:“程元凤所言亦有道理,移吕文德知靖州,防蒙军从云贵透漏荆湖……今次就以大局为重吧。终究是军国大事。”
“是,明白了。”
贾似道又闭上眼,道:“用张实为蜀帅,我与程元凤已有默契,你等出个章程,让程元凤退让些势力给丁青皮,尽快将此事定下。”
“明白……”
之后便是幕僚们分析,把属于程元凤的哪些权职分给丁大全,能让这两人都满意。
贾似道如睡着一般,直到这些人终于定了章程他才醒来,听了之后点点头,挥散他们。
龟鹤莆遂上前提醒道:“小人已派人清了到枢密院的道路,阿郎还可再多歇一会儿。”
他点了一柱香,一回头,却见贾似道没睡,正在沉思着什么。
“李瑕之旧案,查得如何了?”Μ.chuanyue1.℃ōM
“禀阿郎,他确实打死了孙少卿家中四郎。”
“具体呢?”
“风帘楼的角妓唐安安在成名前就与李瑕交好,四月时,孙四郎想要了唐安安,被拒绝之后派人强抢,李瑕打死了他。”
贾似道沉吟道:“孙应直为何派人在狱中杀李瑕,查了吗?”
“这……李瑕打死了孙少卿的儿子,孙少卿自然会派人在牢中杀他啊。”
“不,此事奇怪,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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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太常寺少卿孙应直的书房中,有几人聚在一起商议。
“急唤我等来,何事?”
孙应直叹息了一声,道:“李墉之子李瑕活着回来了,昨日还入宫面圣。”
“果然是他,我还当是重名。”
“他没说出那事吧?”
孙应直道:“他岂能与官家说出来?此事,李墉受吴潜指使,自是由吴潜出面。”
“幸而当时吴潜被罢相。”
“今谢方叔去相,万一官家起复吴潜,事愈坏矣。”
孙应直又问道:“诸公认为如何做?”
“问题是,李墉到底死了没?”
“没找到尸体,必是没死。”
“最好还是能拿住李墉,问清楚再说。”
“尽量不闹大,遮掩过去吧。”
“杀了?”
“我等为社稷计,真要杀人?”
“诸公要退缩不成?”
“事关国本,岂有退缩之理?但李墉不过一小人物尔,未必会去作证,何必穷追猛打?”
“还敢迟疑?吴潜一旦起复,必用李墉作伪证,废忠王,到时悔之晚矣。”
“依我所见,官家未必会起复吴潜。”
“就算不起复,吴潜极可能还在谋划此事。”
“李墉生死不知,其子未必知晓……”
忽然,孙应直拍案大喝,道:“因此事,老夫死了个儿子!诸公却还在婆婆妈妈?!”
“令郎之死,谁也未曾料到,岂能怪我等?”ωWW.chuanyue1.coΜ
孙应直道:“我儿若非去逼问李墉之子,能被打死吗?”
“令郎之手段……确是过激了。”
“够了!说这些有何用?事已发生,不得退缩。”
“孙少卿认为该如何?”
“杀了李墉父子。”孙应直冷冷道,“一了百了。”
“李墉尚不知在何处,贸然杀了其子,只恐逼他铁了心替吴潜作伪证。”
“不是,诸公怎么知他是作伪证?不该先问清楚?万一是真的?可就……”
“有何好问!真不了!老夫确定就是吴潜在设局。”
“总之先拿下李瑕,逼问出李墉下落。”
“看昨日选德殿之事,李瑕此子极狡诈,须谨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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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李瑕推门而出,只见冯仲竟蹲在门边打瞌睡。
“睡在这做什么?”
之前冯仲在清河坊卖茶也是这样蹲着,当时他还敢对李瑕大声喊,如今却谄媚地赔笑道:“我在护卫着小郎君。”
李瑕知道他其实是在监视。
虽说是奸党的走狗,也是要卖力做事的。守一夜算什么,这年头一般人连有吃有喝都难。
李瑕递了点钱过去,道:“给弟兄们买点早食,我去跑步,你爱跟就跟着。”
“是。”冯仲喜笑眉开,道:“小郎君,阿郎派人说了,让你今夜去府里赴家宴,不是到观潮别院,是到清河坊的本宅,到时小人领你过去。”
“我知道丁相府在哪。”
“是,还有,吴御史派人说,他巳时下了朝来见你。”
“我去见他。”李瑕道,“在御史台附近找个地方吧。”
“是,小人这就去安排……”
巳时,一座临近御街的茶楼。
李瑕走进雅间,只见吴衍已换了一身便服正坐在那里。
“我还想来等着,没想到吴御史先到了。”
吴衍竟是起身相迎,笑道:“烦你走一趟了。”
“吴御史公务繁忙,理应是我来相见。”
“今日见你,是为谈你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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