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老年作息的生物钟准时准点地把蒙在被中的吕履叫醒。
洗了洗干涩的眼睛,冲了个澡,简单吃了几口早饭,便下了楼。
一夜过后,大雪在这一年的年尾,才悄悄然地落满了这座城市。白色总是和这积雪承压后发出的咯吱声音十分般配。行人体内呼出的白色温度,由气转液的样子,就像是这深冬的寒冷,独有的表达方式。
吕履一边追逐早起人们留下的足印,一边体会这不断吸入体内的寒冷。扫去前后车窗的积雪后,上了车,待车稍稍热身,就开往城北的方向。
节假日的第一天,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像平日起的那么早,加上这城北一半的常住人口都是学生,以及这化雪的天气,所以今天往城北方向的高架尤显得好开。吕履照着手机上的地址,终于在穿过一片老建筑群的狭窄小路后,找到了地址上标记的那所已被废弃的特殊教育学校。
和之前段总的照片上相比,雪后的学校从外面看上去并没有那么破败。可走进校舍,歪歪斜斜的长凳,被累放起来的课桌,大厅内的黑板涂满了发泄情绪的文字和图画。课桌上散落的烟头、矿泉水瓶,地面上随处可见的各式生活垃圾,楼道里被扯碎的书本和破旧衣裳,这里早就没了丝毫学校的旧影。不时有尘土从楼顶散落下来,易拉罐被风推搡着与地面擦磨所发出的刺耳声音,都在提醒来者,这楼不宜久留。
走出校舍,就看到了照片上的操场。应当成对的球门,也只剩下了靠东的这一座,原本用来将球网撑起的辅助立杆已经被人推倒,被扯破的球网挂在门框的角上。操场北面是石阶看台,相对说来,那一片算是干净了不少,校舍那侧的攀缘植物,顺着台阶上方的整片墙壁,逐渐向看台的方向铺了过去。
站在操场中心的位置,远远看到校舍上的几个字,爱思楼。而看向操场另一头,应该就是许斐文所说被人盘下来的阅览室。
吕履慢慢走了过去。说是被人盘下来开的书店,却没有店名,入口的抬头处仍然可以看到阅览室的字样。书店没有开门,门口的黑板上写着到店新书的名字,以及一些广告,从广告上看,似乎平日里还有人在这里学绘画。
吕履想问问许斐文,在别人这么安静的店边上开个酒吧,真的不会有矛盾吗?可拨通那人的电话,就和之前的大多次一样,无人接听。
他又绕着学校走了几圈,实在是想不出什么设计思路。甚至在他看来,光清理这块地方都是耗时耗力的事情。又有什么理由,让年轻人跑到这么个地方的酒吧来消费呢?
正当他准备返程时,手机响了起来。手机上的斐哥二字,让他压不住自己的怨气,接起电话来就嚷了过去:“许总,为什么每次有事找你的时候,你的电话永远是无人接听呢?”
电话那头没有回音,隔了会儿,才传来一个似乎带着哭腔的女声,是园园。
“驴,他在手术。有什么事我帮你转达吧?”
“哪个医院,我现在过来。”吕履快速地往学校外奔去。
“渚大附院。”
吕履宽慰了几句,就赶紧上了车。他顾不上路面上仍未化的积雪,开着限速,就直奔医院。终于在神经内科手术室外的长椅上,见到了有些憔悴像是整夜未睡的许夫人。
吕履趁园园还没有注意到他,停下来缓了缓,再慢慢走过去坐到她的边上说:“昨天在公司见他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园园很平和,慢慢地说:“蛮早前,我就觉得他的脸像是有些歪了,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比较明显。有天早上,我看他扣衬衫扣子扣了好久,就觉得有点奇怪。半年来我一直劝他去医院检查,可他就是不当回事儿,每次提到这事情,他都说我想太多。最近听说你们在谈一个很重要的合作,他加班也比之前多了起来,我就很担心他工作劳累。昨天晚上回来后他突然跟我说要去医院查一下,磁共振检查后,主治医生说他脑中有条血管重度狭窄,已经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堵塞。”
她继续说:“我找了好多人,脱朋友找关系,都联系不到这个医院的专家。幸好,碰上了好心的主治医生,王大夫说不能再拖了,就给安排了床位,今天上午就进行了动脉取栓手术。”
吕履心想,渚大附院,已经是这座城市最好的三甲医院,每天人满为患。对于这种级别的手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安排好床位和手术,不知道,是说不幸中的万幸呢,还是说病情确实已经到了拖无可拖的地步。Μ.chuanyue1.℃ōM
吕履问:“手术成功率怎么样?”
“王医生说不到五成。但是当时的情况,继续拖下去只会让以后再手术的成功率变得更低,并且,不手术随时都有可能突发脑梗,我和他商量后,还是决定做了。”
“那余下五成多可能是什么。”吕履给园园递过一张面纸。
“由于是大脑中动脉,血管的位置比较隐蔽,即使是附院的医疗水平,也不能避免手术过程中的脑出血。并且位置周围的血管不多,支架如果放不好,可能今天的手术就白做了。所以最坏的结果...是他可能下不了手术台了。”说到这里,园园已经有些哽咽,“手术即使成功,也不排除并发症的可能,王医生说并发症就是瘫痪。”
吕履在园园的背上轻拍了一下:“我不是医生,我大概不能说‘一定会没事’那样的话来。但做好最坏的打算,才比较不容易失望。”吕履用着不大中听的实话安慰着园园。
两人沉默许久后,园园问道:“驴,你和他算是好朋友吧?”
“当然。”大学同窗4年的好友,走入职场的同期,对于大多都是独生子女的八零一代,同学就如同是自己的兄弟姐妹。
“你们年会那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园园平和地说着。
“恩,抱歉,一直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你们。不想让跟我亲近的人为我担心罢了。我告诉了许斐文,而且是我要求他不要告诉你的。实在抱歉。”吕履不等园园说完就接过了话,他知道,在这件事上自己欠园园一个解释。
“那天你睡得很早吧。”园园依旧平和着说,似乎她并非是要吕履对那件事情做什么解释。
“恩,有点事儿,年会提前走了。事儿办完就回家睡了。”吕履有些不明白园园的意思。夶风小说
园园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击了几下,放出了一段语音。
“驴那小子喝多了,我陪着他,等下送他回去。要晚点回来,你先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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