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永王府。
王管事将一封信双手呈给了永王。
斜躺着的永王不耐烦的接过来,刚看了个开头,便猛的坐直身子,顾不上外面正下着小雨,便快速向外走去。
永乐院。
此处是永王清修之所,周围一里都无人敢自由走动。
就连王管事,都自动自觉的站在了院门之外。穿书吧
由此可见,永乐院的确非比寻常。
此时,院中如往常一般,空无一人,虽有雨打庭院之声,但仍然觉得静谧可怕。
不对,院中同往常并不一样了。
因为,院中凭空多出了一物,在那宽阔的水面之上,不知何时起,竟然飘着一艘精致的小画舫。
在朦胧细雨之中,仔细再看,那水上之物虽然是艘画舫,但又不像是一艘普通的画舫。
它更像是一间精工细作的小木屋,被整体给移到了船上。
于是,一旦关上屋门和窗户,屋子便会密实严谨,滴水不漏。
此刻,那船舷之上看不见船工,关着门窗的舫里阴沉沉的,也似乎空无一物,它就像是一艘奇特的无主之物,在水中孤独无依的飘荡着。
恰巧一阵风吹来,小画舫便随着风的方向晃悠晃悠,似乎风再大一些,便可将它吹走一般。
永王来到池边,将手中的红色帕子在空中扬了两下,说来也怪,那艘没有船工的画舫竟快速向他驶了过去。
待船只停定,永王一脚就踏了上去。
“明儿,宋静琮要去辰州了,辰州那里,可藏着咱们紧要的秘密呢?”
在永王身前不远处,有个人正背向他而立。
那人着一身粉色长袍,乌发高束,背影修长挺拔,听见永王的说话声,也没有转过身来。
永王唤他作“明儿”,那他自然便是永王那隐居的世子——宋璟明咯。
半晌后,世子方回:“他为何要去辰州?”
永王世子的声音很是沙哑低沉,每说一个字似乎都很吃力,想来应该是嗓子曾经受过伤的缘故。
永王扬了扬手中的信,“他府中的一个家仆在辰州先是杀了人,尔后又自杀了。他一纸诉状递到了临天府衙,要为他的家仆申冤请命。这不,高府尹便派了府衙的相里推官同他一起,南下辰州办案。”
“父王认为,他到辰州去,真的只是为他的家仆申冤吗?”那男子又一字一句的问。
永王捋捋胡须,“为父也很是怀疑,他此行并不简单啦。”
“父王既然不信任他,为何又要留他在身边呢?这不是养虎为患吗?”
永王阴沉一笑,“凭他一只断袖的病猫,是永远成不了虎狼的。要不是看在他有几分经商的天赋上,本王岂能留他到今日。”
“既不信任他,也不能放松警惕,那父王准备如何做?”
又是一个反问句
永王:“儿子,你在辰州不是有人吗?等他快到辰州地界时,找人试他一试吧?”
“只是试一试,能试出什么结果来呢?”
“儿啊!若他此行辰州,另有目的,那肯定是带了很多护卫暗中同行。咱们只需找人扮成山贼,砍他几刀,便知就里。”永王胸有成竹的回。
“那万一他死扛着,也不让手下现身呢?”
“怎么可能?这天底下,哪有不怕死之人呢?我就不相信,当刀在他的头顶高高举起之时,他还能从容面对。”永王面含轻蔑。
世子:“若他真的没有蓄养死士,也没有带护卫同行呢?”
永王又阴沉一笑:“那就给他一刀,在他身上作个记号,权作纪念吧?”夶风小说
“那从此以后,父王是不是就完全相信于他了呢?”
这位永王世子,口风严谨,言词滴水不漏,即使面对的是自己的父王,也不会正面回答他任何的问题。
从头到尾,他说话用的几乎都是同一种语气,不是永远在反问,便是不断提出新的问题。
所以,旁人休想由他的言辞之中,判断出他是个怎样的人。
永王嘴角堆起狞笑,“今日是今日,未来是未来,怎可一概而论呢?”
永王这只老狐狸,心机深沉狠毒,又怎会轻易就相信旁人呢?
他狞笑完,语气突然变得温柔起来,“明儿,没事别老是在船里呆着,多出去晒晒日头,对身体有益。”
世子默然不语。
永王看了一眼世子身侧,声音瞬间便变得严厉起来,“小颜,怎么不扶主子坐下,他都站了这么久了?”
原来,在世子的身侧不远处,还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生得是明眸皓齿,肌如白雪。
她虽然生得极其美丽标致,但却如瓷娃娃一般,了无生气。
即使听到永王父子的杀人放火之言,也是面无表情,站着一动不动。
此刻,听到永王的斥责之声,她方静静地走过来,扶着永王世子坐了下去。
此刻,才看清永王世子的脸。
他竟然生得是粉装玉琢,温柔俊美,貌比潘安,颜似宋玉。
待他坐好后,那少女便轻轻端起桌上的茶杯,以手触杯体,试了试茶水的温度,方将茶杯送到了世子的——唇边。
竟然不是世子的手中,而是世子的唇边。
世子就着她的手势,呷了几口茶水,那少女便收回了茶杯,随即又站到了世子的身侧,又如泥塑木雕一般,一动不动,了无生气。
永王看了她一眼,满意的点点头,“很好!记住,你就是明儿的双手,是长在他肩膀上的一双手,同他血脉相连,骨髓相依,要时刻听从他脑中的命令,不能有半息迟缓。你要永远记住,知道吗?”
那少女无声的点着头。
“父王,珍夫人的案子可有眉目?”世子望着父王的背影,突然问了一句。
永王:“……”
永王没有转过身来,但却语音沉重:“查到与秦大师有关,可他失踪了,官府正在四处找他,本王也在四处找他。”
世子望着远去的父王,俊美的脸庞上全是阴郁之色。
永王走到院门处,再回头一看,水面上也是空空如也,那艘小画舫在一瞬间便没了影踪。
就像是凭空而来,又凭空消失一般。
豫郡王府。
身披大氅的豫郡王看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皱紧眉头,“望二,你这是在搬家吗?”
望二摇头,“王爷,路途遥远,小人多备点吃食衣物,有备无患。”
豫郡王摇摇头,“带上钱就行!”
“有些东西,您就是有钱也是买不到的。”望二随口反驳。
豫郡王:“……”
豫郡王:“言之有理,那叫你准备的马车准备好没?”
“那个太复杂了,我叫朔一去了。”
豫郡王:“……”
“王爷,您说您一个人坐,干嘛要备那么大一辆马车呢?奢侈浪费不说,最主要还跑得慢。”
豫郡王:“是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望二撇撇嘴,“像王爷这种主子,小人才不当呢,憋屈得慌。”
豫郡王:“……”
豫郡王看看自己,忽然就重重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本王时时都想上房揭瓦,下河摸鱼,可偏偏要装得气息奄奄不说,还得是个病态偏执狂。”
“望二,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呢?无端的惹王爷伤心。”
朔一刚进来,看见主子的嘘唏感慨样,便知道是望二惹的祸。
望二很是委屈,“我就是实话实说啊!”
豫郡王竟然也点头帮腔,“对,他并没有胡说。”
朔一叹口气,懒得理他们了。
“王爷,马车准备好了,同相里推官约好的时间也快到了,可以出发了。”
豫郡王点点头,望二将大包小包的包袱搬上车后,又见主子坐好,朔一也拿起了马鞭,遂惊讶询问:“我的马呢?”
“你不用去,就在家里好好看家吧!”豫郡王撩开车帘。
望二大惊失色,一把抓住了车沿,“什么?小人不去,那就朔一一个人,那怎么行呢?”
豫郡王紧盯着他,语重心长,“咱们此行前去,不过就是去护个短,为府中下人伸个冤。人多则过于招摇,会召来怀疑,你懂吗?”
望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行吧?反正相里推官他们人一定很多,小人就不担心王爷了。”
豫郡王笑着放下了车帘,又嘱咐了一句,“好好看家。”
临天府衙门口,一行人正整装待发。
东君一身利落装扮,黑衣束腰,仍是颊带银面具,双手负于后背,正纹风不动的站着。
他的身侧,是同样黑衣劲装的小八小十,还有手按绣春刀气宇轩昂的简捕头。
最后面的,是腰挂牛皮囊袋,负手而立的眯眯眼青年,上官商。
一行五人加上在马车旁候着的老陈头,好家伙,好大的阵仗派头。
刚到的豫郡王轻轻撩起车帘,微抬头扫了扫窗外,又默默放下车帘,轻声吩咐:“走吧。”
东君刚要上车,被简东臣一把拉住,小小声的,“那豫郡王在搞什么鬼,此去千里,他竟只带了个马车夫,连个多余的人都没有,他就不担心路上有个冬瓜豆腐的吗?”
东君:“咱们人多不就行了,你管他呢?”
其实,豫郡王故意不带太多随从,是为了打消自己心中的顾虑,可一路放心同行,这一点东君心里很是清楚。
简东臣:“……”
也对,他没有带上大批人马,那不正合我意吗?
这一路上,咱不仅人多势众,还全是高手,我就不信,你还敢玩出什么花样来?
一行人两辆马车四匹马,稳稳当当的出了城,一路向西南而去。
官道平坦,不过两个多时辰,便顺利走了七八十里路。
此时,一行人正行进在一山间下坡路段,东君正坐在车里打盹,忽然听见前面马儿一声长嘶,然后便是“轰”的一声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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