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苏谨言脸上的神情还有语气就能感受到他对于知道两人恋情的震怒和反对。
苏弥想解释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她要求周朝年隐瞒这件事,但苏谨言根本不相信,只觉得自己妹妹年纪小,根本分不清到底什么是喜欢。
只是因为好奇,正好周朝年这个家伙趁虚而入而已。
“你才多大,就知道什么是喜欢?你喜欢他什么?”
苏弥说:“我十九了不是九岁,我可以自己分辨的清楚。”
苏谨言一边愤怒于苏弥的不听话,一边又把这些怒气都怪罪在周朝年身上,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要不是他出现,妹妹根本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居然会帮着外人反驳自己。
更让苏谨言生气的是,这一切都还是他自己亲手造成的。
要不是一开始他让周朝年照顾妹妹,根本就不会发生后面的这一切,妹妹还是那个听话乖巧的妹妹。
这才刚开始就学会瞒着他了,要是再过段时间会不会就不要他了?
只是这些想法苏弥并不知道,而且苏弥要比苏谨言想象的还要固执,或者说,周朝年根本就是比他这个亲哥哥还要重要。
只要想到这些苏谨言根本连睡都睡不着,一直蹲守在的门外不敢离开。就好像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妹妹就这样在他不知不觉中就被人抢走了。
他哪里敢睡。
“他到底哪里好?值得你瞒着我这么长时间?”
苏谨言实在想不明白,虽然周朝年长得不错,但是也不至于让苏弥这样死心眼,非得跟他在一起不可。
“是他故意的?是他让你瞒着我的?”
不然还能是什么?
苏弥连连摇头:“不是,一直都是我找他的,他还警告我不让我去……”
“我也说不出来他哪里好,但是他就是好。”
不知道哪里好,就是好?
这是什么鬼话,这种话简直幼稚到哪里是在谈恋爱,这分明就是小孩子看上了什么东西,大人越是不同意就越是强烈反抗。
这样的事情以前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自己妹妹身上,这一切肯定都是周朝年的错。
再想到昨天晚上周朝年说的那些话,苏谨言简直都要脑溢血了。
他问:“你老实跟我说,你跟隔壁那个家伙发展到哪个阶段了?”
见苏弥垂下眼不说话,白皙的脸上却染上淡淡地红,苏谨言就后悔昨晚只是拿抱枕砸了拿一下简直就是太便宜那家伙了。
他换了一个方式问:“牵手?”
苏弥没有否认,点头。
“那拥抱呢?”
苏弥又点头。
想到情侣之间会发生的事情,血液开始往苏谨言的大脑上涌。
他咬牙:“……接,接吻呢?”
这个问题苏谨言从来没想过会来的这么早和突然……
苏弥还是点头。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想到接下来的事情,苏谨言的眼前开始阵阵发黑。
他几乎是憋着嗓子在问:“……他,他有没有,你们有没有……”
问完一口气憋在那上不去下不来,害怕听见答案又想知道答案。
这种事情原本不应该是他一个做哥哥的来问,但是除了他还有谁来护着苏弥。苏谨言在想要是苏弥点头,他立马就去找周朝年这该死的家伙决一死战!
隔了两秒,苏弥才犹豫的摇头,不敢看苏谨言。
她知道苏谨言因为自己隐瞒难过,也知道他在生气,问这些问题不过是在担心她受到伤害。
接着,苏弥看向自己受伤的小腿,低声的说:“他没有欺负我,从来没有。”
苏谨言这才把悬着的心放在肚子里,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也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到妹妹已经长大了,那些男女之间的事情作为哥哥,他确实没有办法这样直白的教妹妹。
只能说:“不管是谁都不能欺负你,就算你将来喜,喜欢上哪个人,他如果不尊重你,那他说的那些和做的那些都狗屁不是。”
“周朝年……周朝年他不适合你……”
“说不定没过多久他就没兴趣了……”
那时候妹妹怎么办?苏谨言不敢想象。
苏弥这才抬起头,见苏谨言的眼睛红的厉害里面布满血丝,看的出来他昨晚应该是整晚都没有睡。
她这次并没有反驳苏谨言的话,而是问:“哥哥,你知道将来自己会喜欢什么人吗?”
苏谨言被问的一阵无言。
苏弥继续说:“你知道什么样的人适合你吗?”
见苏谨言不说话,苏弥才走到苏谨言的身边,拉住他的手就跟小时候一样,声音也比平时还要软几分,仰着脸看着面前的苏谨言。
“就算我答应你不跟周朝年在一起,你真的会开心吗?”
“要是我和周朝年以外的人在一起呢?你就会同意吗?”
“你和他做了这么多年朋友,真的觉得他不好吗?”
“他还比不上那些你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吗?”
一叠声的问题让苏谨言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像苏弥说的,周朝年真的有他说的那么不好吗?
就算两人真的分手,他就会高兴吗?
好像并不是,只是他一时间没办法接受而已,没有办法想象苏弥离开自己的生活,或者说无法想像自己没有妹妹的生活。
从小到大,除了学习和工作,他的生活重心就只有苏弥一个人。他已经没有了父母不能再没有妹妹。
而潜意识里,周朝年就是那个来跟他抢妹妹的人。
比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六岁的苏弥,苏谨言才是从来都没有安全感的那一个。
他只是需要得到保证,只是需要心安的理由,而苏弥说的这些并不能让他放心。原本有几分松动的苏谨言又被他强压下去。
周朝年就是来抢人的,不值得他心软。他才是要失去妹妹的那一个人。
最后苏谨言还是嘴硬的说:“反正我不同意。”
其实只有苏谨言自己心里清楚,就算他不同意也没有任何办法。
最后苏谨言放狠话说:“我们今天就回家,在我同意之前,我不许你跟那个家伙见面!”
周朝年在苏谨言的嘴里已经彻底的变成那个家伙。
苏弥知道不好在苏谨言的气头上再帮周朝年说话,这样只会让苏谨言更抗拒而已。
苏谨言说的家是原来两人小时候住的地方,每年过年时两人都要回去。
苏弥听话的收拾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其他的都是苏谨言找人来处理,在此之前苏谨言还在临近下午的时候出去了一趟,一直到了快傍晚才回来。
至于去了哪苏谨言也没有说,苏弥也只以为他还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处理。
等苏谨言回来的时候,苏弥见他一直在甩着手,另一只手还抚着胸口的位置,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看着就像出去跟人打了一架,还是输掉的那一方。
苏弥还以为苏谨言出去发生了什么事情,紧张地凑上去:“你的手怎么了?”
明明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
苏谨言抿了抿嘴唇摇头:“没事。”
只是出去揍了一个人而已,那家伙不是很高傲的说地方随他挑吗?
见苏弥紧张地脸都有些白,苏谨言又暗暗得意的保证:“真没事,就是不小心撞了一下而已。”
那家伙可比他严重多了。
苏弥站仰起脸水润的眼睛直直的看向他说:“苏谨言你别骗我,我会生气的。”
苏谨言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悄悄地侧过脸说:“谁骗你,我没骗你。”
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要不是那家伙突然闪躲他也不会跌倒。
苏弥不说话只看着他,固执的像是在等待真的答案,这表情瞬间就让苏谨言破防。
他赶紧举手说:“真的没事,就是碰了一下,你看,我一点事情都没有。”
有些事情,不仅仅只是他有那些记忆,就算当时苏弥年纪再小,那些害怕的情绪还是会永远的刻在心里。
他揉着苏弥的发顶放缓了声音说:“放心,我在呢。”
见苏弥还鼓起脸,苏谨言又伸手捏了一下才抬高赶紧转移话题:“走了,回家喽~”
隔壁那个家伙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兄妹两回去带的东西不多,两个行李箱就够了,苏谨言把东西全都装进后备箱,原本想把轮椅也带回去,但都是老小区还在六楼,也没有电梯带回去也不能用只好作罢。
苏谨言把苏弥背下楼,手上还夹着两根拐杖,把所有东西都放好才开车离开。
苏弥离开时,发了一条信息给周朝年:“我和哥哥回家了,周朝年。”
很快就收到回复:“嗯,我知道了。”
苏弥这才放下心来把手机放进口袋里,这一切苏谨言都看在眼里但是都没有出声制止。
他只是说这段时间不让两人见面,并没有把苏弥的手机没收了,想也知道就算不见面也可以用手机。
苏谨言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哼’了一声开车离开。
反正不能见面,只是手机而已也玩不出什么花招。
路程也不远开车就半个小时,苏谨言又把苏弥背上楼再下去一趟一趟的把东西都拿上去,整理好后即使天气寒冷也已经是一身汗。
他笑着说:“等哥哥年纪再大点,回来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背动你上楼了。”
家里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人会来住,但是苏谨言都会找人定期来打扫,所以看上去也都跟离开时一样整洁。
苏弥说:“我才不要你背,我可以自己上来。”
苏谨言笑:“是,你可以自己上来。”
家里没有吃的,还有一些生活用品和过年用的东西也需要准备,兄妹俩第二天又去了超市。
超市里的节日气氛很浓,到处都是堆成小山的节日礼品和各种零食。
大概是被陈琦的那句‘没有零食的小孩一点都不幸福。’这句话给刺激的,以前苏谨言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点,这次在超市里就是一阵疯狂采购。
看到什么女孩子会喜欢的零食,就往购物车里塞,连苏弥都控制不住,购物车被塞得满满当当最后放不下,苏谨言又来回跑了两趟才拿完。
春联,烟花,还有零食和各种食材全都被苏弥分门别类的放进冰箱和储物柜,兄妹两学着小时候大人的模样,在准备迎接新年到来。
“买太多了。”
“哪里多?过年嘛,就是要热热闹闹的。”
“……热热闹闹不是用来形容食物的。”
“不都一样嘛……”
“哪里一样?”
之前怒气冲冲的苏谨言好像也完全消失不见了,就算被苏弥各种嫌弃也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揉着乱糟糟的黑发蹲在地上整理苏弥指定好摆放在哪里的物品。
哪里有一点大牌设计师讲究的样子,就差咧着嘴傻笑了。
大概只有在工作的时候,苏谨言的大脑和神经才会变的异常敏感,以至于在生活上就变的相当的随意,甚至神经粗的让人怀疑他到底是怎么胜任那么高强度和洞察力的工作的,最后爬到最顶端的位置。
苏弥暗暗摇头不知道答案。
倒是苏谨言也没觉得被自己妹妹嫌弃有什么不对,两人从小就是这样过来的也都习以为常。
看着简简单单的一个年,是要准备的东西却很多。
没过两天,苏谨言又带着苏弥去了一趟超市,中途还收到一个国际包裹,里面一水的红色连衣裙,只有材质和设计的不同,挂在客厅里简直晃眼。
“这些都是我亲自选的款式,很早之前就定好了,之前我还担心年前到不了。”
“从年初一穿到元宵节都不会重样,好看吧。”
苏谨言的设计天赋很高,却很少会用到这么艳丽的颜色,尤其是红色。
但在某一方面,他又很讲究传统,或者说他讲究的不是传统,而是用自己的能力在维持只有两个孩子的家。
苏弥拄着拐杖看苏谨言手里那些裙子,笑着点头:“嗯,很好看,就是有点太多了。”
苏谨言立刻拔高声音:“哪里多?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老是嫌弃裙子多?你还是女孩子吗?”
“……”
“女孩子就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对,你看看你,天天穿的都是什么?初中校服你居然还留着,你是准备到小老太太的时候还穿吗?”
“……”
“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不是说会穿我准备的衣服吗?难道又是在敷衍我?”
“……”
“苏弥,我警告你,别以为我不敢揍你啊,当着爸妈的面我也敢,要是不穿你试试!赶紧给我把你身上那个丑衣服脱下来!”
“……”
原本还被嫌弃的苏谨言,这下掌握了话语权,天天就开始嫌弃苏弥穿的那些衣服。
谁会一回来就穿初中校服?这都是多少年前的衣服了?她居然还留着……
虽然妹妹穿的一样好看,但是他就是想让妹妹穿自己准备的那些衣服,他也有能力照顾好妹妹,不能让妹妹因为别人给的一点点好就以为那些好就是全世界。
这中间没有周朝年那个家伙在出现过,大概这段时间都不会再出现了。
苏谨言见苏弥听话的一次都没有提起过那家伙的名字,心里的怒气也慢慢的开始消散。
甚至忍不住在期待,说不定等过完年,妹妹就会把周朝年给甩了。
说不清是妹妹把周朝年甩了更让他开心,还是周朝年被人甩了这件事本身更让他高兴,反正过年就是应该高高兴兴的。
一直到除夕苏谨言脸上的笑都没有停止过,甚至在屋子里还挺听见他的口哨声。
除夕当天,苏谨言早早的就起床把家里收拾一遍,电视里每个台都几乎在播放着同一个内容。
虽然雷打不动的枯燥,但这却是每个人异常熟悉的,甚至只要听见这些声音就知道,过年了。即使再乏味,但却抑制不住内心的高兴和喜悦,这大概是就是年的魔力。
电视里正在插播天气预报,南方大部分地区将会在除夕当天迎来中雪,让大家做好准备。
从早上开始苏谨言就在不停的催促苏弥晚上一定要换上他准备的新衣服。
“知道了,你再说我就真不穿了。”
女孩子气鼓鼓的声音听着也软绵绵的毫无震慑力,苏谨言才不会害怕。
“你不穿,我就哭给你看!”
“……”
除夕夜。
伴随着电视里熟悉的声音响起,苏弥终于换上了苏谨言催了一天的新衣服,红色的连衣裙,U字型的领口,短袖,腰身掐的很细,裙摆到小腿中间的位置,像六七十年代法式复古的款式。
不会显得很隆重,又很精致优雅。
苏弥用一个黑色蝴蝶结把头发束在脑后,家里有空调这样穿着也不会觉得冷,然后出来让苏谨言检查。
苏谨言站在客厅里上下来回看好几眼,这种浓烈的鲜红色显得苏弥的皮肤很白,而且她的肩背线条很漂亮,裙子的尺寸很合适把她的优点凸显的淋漓尽致。
苏谨言点头说:“这样穿多好看,小姑娘就是要穿一些鲜艳的颜色。”
“别在让我看见你穿几年前的校服。”
见他又要开始‘洗脑’,苏弥赶紧点头说:“以后我穿。”
苏谨言这才满意,更满意自己这几天女孩子穿衣理念灌输结果。
“吃饭,吃饭。”
苏谨言也换上了一身新衣服,一样的红色显得他更年轻,就像刚出社会的大学生,朝气蓬勃。
他还特意拿手机搂着苏弥的肩膀拍了一张照片,表情要多得意有多得意。拍完直接发到朋友圈,就像是在故意炫耀一样。
吃饭时还兴致很高的开了一瓶香槟,也给苏弥倒了一杯。
香槟有点度数,但是在家里所以就没那么多忌讳,而且还是过年,所以当苏弥喝第二杯的时候,他也没有阻止。
在爆竹声中,初雪在除夕这一天已经悄然降临。
另一边,陈琦看见苏谨言朋友圈的照片,立刻八卦的问友人。
“你说他这是不是故意的?就不怕被周朝年摁着打么?”
友人笑:“你都看出来了,那就是真的故意的。”
陈琦:“……”
那张照片上还写了一行字,我和我的妹妹~
中间我的两个字还特意用可爱的小装饰标注出来,想不让人注意都难,简直幼稚。
陈琦深吸一口气,暗示自己要大度不能跟这种坏朋友计较,他翻了一下周朝年的朋友圈还是跟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
他说:“周朝年回去过年了吧?”
友人耸肩:“应该吧。”
“他家人回来了?”
“不然你去他家看看,还可以顺便拜个早年。”
“……”
周朝年脸上的伤都知道从哪来的,这时候他敢去?
“你说谁能把周朝年的脸弄伤了?”
虽然只是擦伤,但是也够让人惊讶了。
友人看白痴一样看陈琦:“你比较适合生活在俄罗斯。”
陈琦不明所以:“为什么?”
“那里的人比较喜欢跟熊做朋友。”
“……”
要不是大过年的,别因为他不敢动手!
过年救了你,坏朋友!
全国大部分地区已经开始实行禁燃烟花,只有为数不多的地方还保留这些过年时的传统项目,从天色刚暗下来开始灿烂的烟火就在天空中散开。
喝了两杯香槟,苏弥的脸上有些被酒气熏出来的烫。
已经是晚上九点半,电视上的节目依然很热烈,苏谨言的手机一直震个不停,全都是拜年信息。
吃完饭没过一会苏谨言对坐在沙发上的苏弥说:“有老同学约我见一面,我出去一下。”
他穿上外套时还在嘱咐:“你一个人在家别乱跑,我很快就回来,有人要是来敲门,先问清楚,或者打电话给我。”
苏弥乖乖的点头:“知道了。”
见苏弥脸红红的,苏谨言伸手揉了一下她的脑袋才拿着手机出门。
苏弥也收到了宁乐和裴璐发来的信息,她一一回复后,还在班级群里跟大家发了新年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已经开始飘雪,在窗台上堆积了有些厚度。电视里爆笑声,烟火在空中燃放声,甚至还有雪豆子砸在玻璃窗上的‘噼啪’声,很热闹。
苏弥嘴里呼出一口热气,脸上有点烫,她看了眼手机,这种时候想要见到一个人的情绪也在这样的气氛里来的异常猛烈。
像是窗外的雪不停的敲击的玻璃窗,霹雳巴拉的不停的敲击她跳动的心脏,疯狂地催促。
苏弥走到阳台的位置,打开通讯录找到自己要找的名字后,不知道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还是因为一周没有见到的缘故,心跳也慢慢变的不受控制。
她忍不住在想,周朝年这个时候在做什么?是不是也跟她一样跟家人在一起过年,说不定也在看着同样的节目,这样小小的发现都能让她对着窗户有点呆地笑起来。
苏弥握着手机,看见楼下有小孩拿着小小的烟花棒,即使下着雪也能隐约看见小小的烟花棒发出漂亮的光,漂亮的就像每个小女孩都喜欢的仙女棒一样,可以满足所有的愿望。
这时,电话也被接通了。
苏弥看见玻璃窗上,那个人影脸上呆呆的笑在不断的扩大,一直到眼里都盛不住要溢出来。
电话里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苏弥。”
周朝年的声音从话筒里穿透过来,仿佛还带着细微的电流,在她的耳边叫着她得名字,就这么近。
这一刻,苏弥的心脏都因为这个声音紧缩了一下。
她说:“周朝年,是我。”
声音里的笑意也在扩散,让对面的人能够清楚的感受到。
那边静默了一下,然后笑了一声说:“我知道。”
简单到幼稚的对白也能让人心跳加速。
手机里传过来的不光有周朝年的声音,还有一样烟花被燃放在天空的声音,只是有些远跟周围的声音有些重叠,让她有些分不清到底是窗外的声音,还是手机里传来的声音。
苏弥伸出手指无意识的在雾面的玻璃窗上轻划,大雪飘落在窗户上凝结再慢慢融化。等意识过来的时候,才发现玻璃窗上写的是周朝年这三个字。
她问:“市区那边也可以燃放烟花吗?”
周朝年轻轻的‘嗯’了一声,像是在回答,也像是只是单纯的从喉咙里发出来的一个简单的音节。
苏弥接着说:“好看吗?我们这边也在放烟花,很漂亮,一会我拍给你看。”
周朝年说:“嗯。”
苏弥的手指在慢慢描绘自己划出来的三个字,说:“周朝年我刚刚喝了两杯香槟,甜甜的有点柚子味道,很好喝,等我回去带给你。”
这样的对白就像以前她承诺过的,跟他汇报自己所有的事情。
现在才知道那些紧张和害怕,即使看不见也会想念的情绪到底是什么,即使在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意时,她的大脑和身体早就本能的替她做出了选择。
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也在此时慢慢的扩散,余韵有点强烈。
周朝年说:“好。”
苏弥看见楼下的小孩又点燃一根烟花棒,她看着那些漂亮的光闪烁的瞬间,然后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脱口问道:“周朝年,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苏弥看着那些光亮在闪躲,飘散开。
她想她的新年愿望就是,要是能见到周朝年就好了。
可是,苏谨言肯定会生气的,让她私底下跟周朝年发信息已经是他最大的容忍,苏弥知道他也在适应,只是需要时间。
所以才在苏谨言说这段时间不许她和周朝年见面时,才没有说任何反驳的话。
哪有什么都不想付出就只想轻易得到的东西。
更何况周朝年是她喜欢的人,并不是任何可以替代的‘东西’。
这个问题刚问完,窗外就燃放起一阵烟花,巨大的声响让苏弥连忙捂住耳朵,眼睛却还是忍不住看向那些绚丽的光。
苏弥依稀听到电话里说了句什么,但是没有听清。
等烟花落下直到消失不见,她才问:“周朝年,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对面安静了片刻,然后才传来周朝年的声音,他说:“没什么。”
接着他问:“苏谨言呢?”
苏弥老实的回答:“他出去了,要过一会才回来。”
然后他问:“苏弥,你的新年愿望是什么?”
苏弥捂着有点热的脸,小声地说:“我不想说,我怕说出来就不会灵验了。”
实际上,就算说出来也不会灵验的。
有时候,明明知道这些关于愿望是只有小孩子才会相信的事情,就像苏谨言骗她的有怪兽,圣诞老人会在圣诞节出现,这些长大了就不会再相信的存在,但在某个时刻即使作为大人也还是忍不住会抱有一丝期待。
这样,漫长又平凡的人生也会因为这些期待才会觉得也有瞬间幸福的时刻。
电话里很快传来周朝年的低笑声,很短暂,却还是让苏弥伸手揉了一下发烫的耳朵。
苏弥不想让周朝年把自己当做孩子一样对待,但是总会在说出来之后才会反应过来这些听上去有些幼稚。
他说:“你可以小声说,我可以当做没有听见。”
苏弥看见玻璃上,那个影子眼里的笑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溢了出来。
她小声的嘟哝:“这样是犯规。”
他说:“我允许你犯规。”
这句话说的好像只要她把愿望说出来,他就会让她的愿望实现一样。
苏弥的头抵着玻璃窗,试图抵消脸上不断冒上来的热气。
雪下的比刚才大了一些,楼下的小孩子也都跑进了对面的楼道了。
小区里的路灯到了十点就自动打开,白色的雪早就把路灯的顶端厚厚地覆盖住,微黄的灯下,站着一个暗色的人影,有雪飘落在人影头顶和肩膀上,有种朦胧到不真实的感觉。
苏弥盯着路灯下那个颀长的身影,有些恍惚。
那个影子被拉长,苏弥想到周朝年遵守承诺去学校接她的那个晚上,两人的影子一前一后的走着。
后来周朝年停下脚步等她,两个影子变成并肩而行。
苏弥对着电话那一头,轻声的说:“周朝年,我还没有跟你说新年快乐。”
苏弥看见那个影子动了一下,然后电话里传来周朝年的声音。
他说:“嗯,你说。”
除夕夜,老式别墅里灯火通明,客厅里的电视正在播放着同样的节目,每隔一个小时就要汇报一次距离新年的脚步还有多长时间,每个人都在说着自己的新年的期许和愿望,所有人都在期待。
一切跟以往没有任何不同,只是意外的这样的汇报和期待,就变的让人难以忍耐起来,连着心里那股冲动也来的异常强烈。
等周朝年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站在了路灯下。
周围都是暗的,雪慢慢地飘落下来,楼道里有小孩跑出来,手里还拿着几根小小的烟火,在不远处点亮不到一会就慢慢熄灭。
周朝年看向对面的那幢楼,六楼的灯一直亮着,一直到了快十点的时候,他看见一个小小的人影站在窗前,模糊的看不清她的样子。
他听见电话里小姑娘跟她汇报这一天发生的事情,知道她喝了酒,就像她当初对自己承诺过的一样。
跟自己汇报她的事情。
那个时候,连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都弄不清楚,就急切的做出保证。谁会相信这么幼稚的话。明知道根本不作数,但他还是忍不住一再的相信。
周朝年听见电话里的小姑娘问他:“周朝年,你新年愿望是什么?”
周朝年仰头看着窗台上的那个影子,这么近的距离却什么都看不见。
这时,巨大的声响盖过他的声音,在绚丽的光中只有他听见自己在说:“我想见你。”
那头的小姑娘根本没听见。
他想,还好没听见,这样的愿望大概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只有小孩子才会期待所谓的新年愿望。
然后他问她:“苏弥,你有什么新年愿望?”
她说:“我怕说出来就不灵了。”
这时,连周朝年却不可抑制的在想,还好刚才他的愿望她没有听见,然后笑了出来,像是在嘲笑自己也有这种幼稚的时候。
这种幼稚的小孩子一样的对白,明明知道是假的,还是会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期待。
他想,过年大概就是这个意义吧,对美好的期待和向往,是连作为成年人都无法抗拒的魔力。
她有多听苏谨言的话,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苏谨言说让她不要跟自己见面,一个星期了就再也没见过。
这是他前所未有的默许和妥协。
就在这时,小区里的路灯亮了起来,不是很亮,但足够看清周围。
周朝年听见电话里的小姑娘说:“周朝年,我还没跟你说新年快乐。”
就这样,他站在路灯下等着电话里的小姑娘跟自己说:“新年快乐”,只是电话里并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样安静的空间里,周朝年一直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直到雪落满他的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里传来脚踩在雪地上传出来‘嘎吱’声,有点急,越来越近,直到停在他的面前。Μ.chuanyue1.℃ōM
苏弥连鞋子都忘记换,只顾得上套上一件黑色外套就迫不及待的跑下来,拄着拐杖并能让她的速度提高多少。
只是越是这样,苏弥越是着急,鼻尖和额头上都浸出了汗,连呼出来的气都是烫的。
她怕自己看错了,更怕自己晚一些,那个人影就走了。
等她拄着拐杖,喘着气站在离路灯只有几步的距离时才停下来,视线穿过飘落的大雪看向路灯下。
苏弥能听见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穿书吧
雪落在她的睫毛上,让她不住的眨眼,苏弥仰起脸对着路灯下正看着自己的人,握着手里还没有挂断的电话,急切地说:“周朝年,新年快乐。”
果然愿望不说出来,就会实现。
周朝年穿着黑色大衣,脖子上围着黑色的围巾,依稀能看见围巾下白色衬衫领口。肩膀上头发上都落满了雪,不知道在哪里站了多久。
他把手机收起来放进大衣口袋里,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红色连衣裙就像苏谨言发出去的那张故意炫耀的照片里一样。
突然从雪里冒出来,让人挪不开眼。
身上只套了一件黑色外套,脚上也还穿着室内拖鞋就跑了下来。
能看的出来她很急切,急切的想要见到自己。
这样的神情和认知,让一向高傲的周朝年都觉得就算是跟苏谨言妥协一部分也可以忍耐。
周朝年走近了就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味,他解开围巾把小姑娘包裹进去,然后在她面前弯下腰,就像当初在校门口俯身要背她的动作一样。
然后他说:“上来。”
语气有些严历。
苏弥刚刚把身体靠上去,就被周朝年伸手拖住大腿连接屁,股的地方,然后稳稳地托起来。
苏弥的脸被围巾挡住,里面全是周朝年的味道,她不知道是酒精度数高还是什么缘故,今晚脸上的热气就一直没有消下去过。
有点热有点痒,还有点控住不住的想要更多。
周朝年并没有问她家在哪,却背着她径直的往那个方向走,灯光微黄,把两人的影子都揉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苏弥伸手拍掉周朝年发顶上的雪,然后才搂住他的脖颈。
她忽然靠近他的耳边问:“周朝年,以前有女生对你告白过吗?”
周朝年说:“有。”
果然有啊。
周朝年这么好,有女孩子喜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是她早就清楚的事情。
只是被周朝年说出来,还是会觉得有些失落。
所以周朝年是真的谈过恋爱吧……
从十八岁到现在,也许还不止一次……
不然从哪里学来的那些……
苏弥又问:“那你有跟别人表白过吗?”
明知道答案,还是忍不住想知道。
隔了一会,周朝年才说:“有。”
苏弥搂紧他后问:“你很喜欢她吗?”
问完苏弥就有点后悔了,这次,周朝年隔了比上次还久的时间,才说:“嗯。”
不但如此还强调了一遍:“喜欢。”
这是得有多喜欢,比她喜欢他还多吗?不然为什么要强调。
苏弥已经开始难过了,她到底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
她的手忍不住加重力道,搂的更紧,然后说:“那你以后不要喜欢了行不行。”
霸道又委屈的话,说的可怜巴巴的。
这时,周朝年忽然伸手重重的打在她的屁,股上,‘啪’的一声闷响,楼道面前的感应灯都震的亮起来。
然后他说:“不行!”
语气比刚才还严历,苏弥有些难过,她想周朝年是她的初恋,她也觉得没人能比得上周朝年,一样的,周朝年也会觉没人比的上曾经喜欢上的人吧。
哪怕以后碰见在好的人,那都不是周朝年。
自己就喜欢周朝年一个人,再一次,苏弥想要是自己跟周朝年一样大就好了,她会比任何人都要先跟他说:“我喜欢你。”
只是这些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越是这样,就越让苏弥想要证明自己。
她急切的掀开包裹住自己的围巾,然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说:“周朝年,我哥哥不在,我们可以去外面待一会。”
一直跟在两人身后,没有吱声的苏谨言:“……?”
见周朝年停下脚步,苏谨言赶紧侧身躲在灌木后。
周朝年把苏弥放下来,然后转过身余光往外身后扫了一眼,才问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苏弥紧张的垂下眼,没有犹豫地点头。
喜欢一个人,不光是占有还夹着那些失控的欲,望。
这都是周朝年教会她的事情,只是女孩子的羞耻让她无法向周朝年坦然的说出来。
周朝年却并不满足这样的回应,而是问她:“回答我的问题。”
苏弥仰起发烫的脸,看向他说:“知道。”
苏谨言:“……”
下一秒,周朝年忽然双手掐住她的腰,抱起来压在楼道上,在苏弥还没反应过来时,把黑色围巾撑开然后挡住两人的脸,呼吸交融在一起。
他身材高大,轻而易举的就能压制住她,不让她够到地面的同时还能注意到不碰到她的伤口。
苏弥呼吸滚烫一片,感觉到他身体上的重量离自己这么近。
微弱的光里,周朝年逼近她问:“学会接吻了吗?”
身后的墙面有点凉,楼道里的感应灯也很快暗下去。
这时,周朝年的呼吸就贴在她的唇边,却不触碰她,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苏弥连呼吸都是颤的,酒精让她的大脑开始眩晕,她听见自己说:“会,会了。”
然后他说:“那把嘴巴张开。”
苏弥沉浸在周朝年的气息里,乖觉的张开嘴巴,接着,周朝年压住她的双手强势的吻了上来。
没过一会就传来周朝年低哑的声音:“柚子味的。”
一直跟在两人身后,身上飘满雪花逐渐石化的苏谨言:“……”
啊啊啊啊啊啊!
他要弄死这个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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