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怀扬脸上讶异一闪而过,接着眸色略沉,大抵是不爽她居然想抢他项目。
“应该不用我介绍,你们认识的吧?”陈航笑问。
“认识,夏总也在投行部。”盛怀扬已恢复常色。
夏时初浅笑:“盛总是我上司。”穿书吧
陈航走到沙发边,抬手示意两人也坐。
夏时初稍加寻思,陪着盛怀扬坐到了他对面。
身体挨到沙发时,他又侧眸瞥了她一眼,瞥得夏时初心口升起一团火。至于吗?她哪儿知道他初来乍到就盯上了中天这种陈年旧案,再说论先来后到,还是她更早呢?
她压着火,听陈航歉声说,“盛总,不好意思,没提前告知,就把夏总请过来。”
“没关系。”
“按理应该先征求你意见,不过一来故人相托,二来我想你们应该不存在直接的竞争关系,三来夏总跟你一样,发现了同一个问题,提出的方案里也有一些不错的建议,我就想,趁机大家一起讨论一下。”
“没事。”盛怀扬将材料分给两人,“都是自家人。”
自家人?
夏时初微微皱眉,莫名觉着这个词有些刺耳。
夏时初接过资料,视线落在封面公司的logo时,灵光一闪,恍然明白之前吃饭时陈航所谓的“非竞争”原来是这个意思,当时她还以为是说她已出局,没资格再和对方争。
她扯了下嘴角,翻开文本,快速浏览翻阅。
起初是一目十行,渐渐速度却越来越慢,最后停滞在某页,心脏越跳越快,似是兴奋又似紧张,竟让她有一种快窒息的错觉。
“这份方案好像比之前的更详尽。”陈航的声音蓦然响起。
“之前只是建议书。”盛怀扬解释。
陈航从文件里抬起头,看向夏时初,“你也说过,中天最大的风险是销售模式的不可持续,那你觉得盛总解决方案可行吗?”
夏时初抿了下唇:如实道:“非常可行。”
中天航-科属于军--工配套企业,公司主要客户就是j队。根据保密法等有关规定,这类企业大多都签署涉密的任务合同,客户名单、标的、型号、售价、订单量等都是涉密信息。不仅如此,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它们还往往采取直接销售与政府课题项目两种模式来获得收入,而后者体现在财务报表上是“临时收入”,不能计入销售额。
直白解释就是,中天对外呈现出来的财务收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卖产品赚来的钱,而另一部分是跟政府合作项目,拿到的项目补贴,而这个在监管和市场看来,是”不可持续”的。
而监管部门核准一家企业上市,需要对其盈利能力进行审核,尤其是持续盈利的能力。试想,放一家未来不能赚钱的企业上市,这不是合伙骗股民的钱吗?
当然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所以,中-天如果想顺利上市,就必须向监管证明,我过去在赚钱,未来还会一直赚钱。
口说无凭,那就提供财务数据和可证的说明材料。
针对这个问题,夏时初提出的解决方案是“力证”这只是因为涉密做得文章,而盛怀扬却给出了另一种解法——军转民。Μ.chuanyue1.℃ōM
“推进军民融合,利用公司现有的产品研发技术,垄断人工消减雨市场。”
盛怀扬介绍,自08年北-京奥运会使用人工消减雨作业后,现在国内许多大型活动都会制定人工消减雨方案,以保障活动期间的天气,防止因为大雨等影响活动正常开展。
据调查,近5年,不仅政府活动,就连一些大型商业活动,也开始引进该项目,需求呈明显上升趋势,市场前景非常广阔,但目前国内并没有专门生产人工防雨防雹的民用火箭,产品多为俄罗斯进口。
“中天技术转换不存在任何问题,需要解决的是打破原来格局,进军这个市场。因此我建议将项课题合作转换为民品合作。”
也就是,中天在卖JUN品的同时搭配民品,军民同售,不仅解决了报表上政府项目课题收入过高的问题,还开辟了一条赚钱的新路径。
夏时初望着身旁男人的侧脸,鼻锋高挺,眼角微微扬起,眸光清亮坚定,带着他惯有的自信与意气。
难怪陈航说她的方法不是最佳,因为比起他的釜底抽薪,她撑死只能算扬汤止沸。
她的方案仅仅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而他则站在更高的维度,为中天规划出一条新的发展通路。
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她突然想起某次行业分析会上,一位业界大拿曾说过——国内的投行人还局限在以做材料为主要的尽调从业人员,离真正价值发现和价值创造的投资银行“banker”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无疑,盛怀扬已经站在了banker的位置。
这一局,她输得心服口服。
陈航显然早就认同他的方案,只对几个地方还不是很清楚,尤其军=民融合这块,盛怀扬逐一答疑,思路清晰,政策法规信手拈来。
夏时初在一旁认真听着,手里项目书的空白页已记得满满当当,心底生出由衷的钦佩。
他刚刚回国,却将这些了熟于胸,除了过人的智慧,背后付出的努力和汗水更是不言而喻。
听到后面,夏时初已非常清楚,中天这个项目,已经是GC,准确说已经是盛怀扬的囊中之物。
生意场上没有绝对的朋友,更没有永远的敌人。
陈航不是笨蛋,相反他特别精明,能看清自己需要什么,看清谁能真的帮到自己。
投行最重要的生产工具就是“大脑”,是帮助企业解决问题的专业能力,很显然,这两样都没人能比盛怀扬更好。
果不其然,陈航当场决定将中天的再上市项目交给GC。
“过去皆为序章,之前的事就翻篇吧。”陈航笑望着盛怀扬,“盛总,我就把中天交给你了。”
“陈董放心,我绝不会让意外再出现。”
陈航拍拍他的背,“我相信你。”
盛怀扬回以微笑:“也是信你自己。”
陈航开怀大笑,“你说得对。”
两人再畅快地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快十一点才结束这次愉快的会谈。
陈航将他们送到门口,突然来了一句,“盛总,这个项目让夏总一起参与吧。”
夏时初吃惊地看向他,还未细想,就听盛怀扬应答:“那是当然。”
她更为吃惊,盛怀扬竟如此轻易答应分一杯羹给她?
天降馅饼吗?
陈航:“她的解决方案虽不如你,但也不错,尤其短期内,课题依旧会是中天的收入来源,用她的方案也能规避一些问题。”
盛怀扬:“好,回去后我们会再完善方案。”
**
从房间出来后,夏时初发现盛怀扬一直阴沉着脸,下颌紧紧绷着,视线既深又沉。
她盯着他冷峻的脸,暗暗嘀咕,既然不乐意她参与项目,刚才就不要答应陈航,现在摆个臭脸给谁看?又不是她让陈航提的要求,不高兴找陈航去,对她拉什么脸?
她越想越火大,胸口那口闷气往上一蹿,赌气的话脱口而出,“你要是不想让我参与,就直说,我还不稀罕跟你合作呢。”
她重重地哼了一声,气呼呼地想绕过他往前冲,谁知刚走半步就一头撞在他胸口上。
她一个趔趄,人还没站稳,已被盛怀扬拽开,“夏时初,你脑子呢?”
Woc,他挡住她的路,害她撞到,还反过来骂她没脑子?
“盛怀扬,你有病吧?”她一把甩开他的手,高昂着头,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
四目相接,火星十足,空气中似乎都燃烧着怒火,噼里啪啦直响。
怒视还不解气,她再次啐道,“你撞我还有理了?你当你自己谁?你只是我上司而已,有什么资格骂我?还人身攻击,谁没脑子……”
“你有脑子会放任自己跟一个陌生男人独处一室,还在酒店房间?”盛怀扬喝断她。
“你的戒备心呢?你的危险意识呢?”他眉头越皱越紧,脸色越发阴沉,声音里有毫不掩饰的怒意。
夏时初被问懵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再往深一想,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晚上的确是麻痹大意。
换平时,她绝对不可能跟一个几面之交的陌生人去酒店,可是今天,许是出于陈航是沈书周的长辈,又或许是太急迫想知道到底是谁提了更佳方案,她不假思索就跟着陈航走了。
盛怀扬说得没错,这是一个非常危险且愚蠢的行为。
人心隔肚皮,道貌岸然的禽兽比比皆是,社会新闻里多得是这样上当吃大亏的女性,哪怕幸运没遇上坏人,光是只身同异性进入酒店,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万一被人看到,就够别人嚼舌根了。更何况,对方还是潜在客户,更是不晓得会生出多少是非和绯闻。
从实习那天起,她就知道,女性尤其职场女性要面临的东西太多,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要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盛怀扬骂她没脑子,实不为过!
自知理亏,她心虚地低下头,轻声嗫喏,“我大意了,下次不会了。”
盛怀扬盯着她的发顶,脱口而出,“你的下次太多。”
尾音方落,两人皆是一愣。
夏时初想到了从前,那时她三天两头惹他不爽,总被教训:
“夏时初,跟你说过多少遍,东西用完放回原位,这样不会丢,要用的时候才好找。”
“夏时初,上次没摔疼是不是,你走路还敢给我看手机。”
“夏时初,你又不吃早饭,你头不晕了?”
……
每一次,她都认错贼快,“好了,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然而,没过多久,又继续再犯。
用谭丫丫的话说,“你这是认错积极,死不悔改。”
沈梦蝶则落井下石,“屡教屡犯,罪加一等。”
有时,这两人也蔫坏地怂恿她奋起反抗。
谭丫丫:“他要摆正身份,他是你男朋友又不是你人生导师。”
沈梦蝶:“就是,给他惯的,下次他再教育你,你就怼回去,别怂。”
可惜,她到最后都没能揭竿起义,每次都是秒怂。
而今,穿过时间的隧道,他再次凶巴巴地训她,又是以何种身份?
身体某个地方有些酸,她仰起头,望进他眼睛里,“所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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