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匪暴虐,何时受过这样的挑衅。
尤其眼前这人孤独一人,身形单薄,跟个小鸡崽子似的,二当家觉得,他一拳就能将眼前的人给打死。
“这庙我征了,你若想住,得拿出点儿东西来。”这事要钱的。
大当家也不想节外生枝,毕竟还要赶路,自己这一群人又是黑户,没有路引连城都进不去,只能绕着城跑,而且他们现在还想往梁地跑,那就更大逆不道了。
所以说,只要这看着就富贵的小子拿点儿好东西来,他就放人进去住。www.chuanyue1.com
“东西?”
范婉歪头,忍不住笑道:“你知不知道这寒风大雪天,我孤身一人为什么敢雪夜里行走?”
大当家的蹙眉,不由心底涌起不好的预感。
“得罪了。”
范婉声音一冷,抬手抽出马鞍上挂着红穗儿的长剑就朝着两个人冲了过去。
二位当家的在范婉说那句话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可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眼前的身影就宛如鬼魅一般消失,紧接着,就感觉双腿传来剧烈的疼痛。
“啊——”
两个人惨叫一声,小山似的身子砰然倒地,不过地上有积雪,倒是没怎么摔疼,但惨叫声在这寂静的夜里还是非常的明显,几乎是刹那间,屋子里就涌出了四五十号人。
范婉看着眼前的这群人,倒是不怕。
只是夜深了,就算满地白雪,亮度也是不够,没有看见自己想看见的人。
“大当家,二当家,你们没事把?”
“血,好多的血。”
“大当家的脚筋被挑了!”
“妈个巴子,兄弟们,抄家伙,干死这个臭小子——”
一群人群情激奋,甚至不容范婉说话,就抄起家伙朝着范婉冲了过来,范婉倒是老僧入定,一点儿都不紧张,她只拿着一柄长剑,顷刻间就在人群中来了两个来回。
她力气大,身形纤瘦,难得不穿那些累赘的衣裳,换了一身劲装,此时立刻宛如蛟龙入海,鸟入深林,再加上力气大,武艺高,一个被一脚踹飞的高大男人,后背直接砸到了梁山伯躲着的那堵墙上面,哪怕外头飓风飒飒,梁山伯还是觉得自己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疼……
简直太疼了啊。
梁山伯只觉自己的后背都跟着疼。
那人直接吐了口血,从墙壁上滑落后就彻底的昏死了过去,梁山伯被喷出的那口血吓到,整个人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但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另一边范婉依旧在揍人。
清凉山的这群山匪,胜在年轻身体好,但要说本事,还真没多少,至少没有正规的武艺训练,就连两位当家都是野路子出身,只靠一股蛮力,哪有什么拳脚功夫,如今碰上范婉这个大杀神,不足一合之力,就满地躺倒的都是□□之人了。m.chuanyue1.com
“梁兄。”范婉收了剑,环顾了一下四周。
大雪白茫茫一片,极白之下便是极暗。
范婉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看到破庙墙角跟处蹲着一个身影,她有些无奈的对着他招了招手:“梁兄,别躲了,我看见你了。”
“谢兄?”梁山伯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刚刚映着雪,他就瞧着这道身影眼熟,可当真此时那人开了口,他才猛然回过神来,竟然真是自己的熟人,且瞧着,还是冲着自己来的。
范婉听到梁山伯的声音顿时松了口气,转身将马系在树上,冲着梁山伯就来了。
“梁兄别过来,我过去就行。”
范婉低下头,迎着风雪就进了庙里。
此时的庙里十分安静,只有地上的火堆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范婉站在门口,有些无奈的看向门边的梁山伯:“梁兄难不成腿软站不起来了?”
梁山伯这才从震惊中彻底回过神来,扶着墙慢慢的站了起来。
别说,他还真有些腿软。
毕竟满院子都是打滚的人,哪怕在山上,他也没见识过这些场面,反倒是一直在屋子里的梁母这会儿镇定多了,屋子里虽然点了火堆,但实际上也只比外头暖和一点点,甚至还没外头亮堂。
梁母看不见外头的惨样,只听见一些碰撞的声音。
可随着范婉进了屋子,听到那一声略带笑意的调侃,梁母连忙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急急忙忙的往门口走去,却不想刚走两步,就被一双温暖的手给扶住了:“外头风大,大娘暂且先别出去了。”
要说梁母这辈子最难忘的声音是谁的,那必定是范婉的。
一次将她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一次又将她唯一的儿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这次本以为又要遭难了,结果人家又如同天神降临,这哪里是儿子的同窗啊,这是天上的星宿吧!
于是,梁母膝盖一软,直接对着范婉跪了。
“信女拜见国师……”相当虔诚的磕了个头。
没错,梁母现在信奉道祖了。
范婉也立时神情相当严肃,手指在梁母头顶轻轻一拂:“起吧。”
梁母见他如此郑重的受了自己的礼,顿时高兴了起来,这求神拜佛的,就怕没有个回应,范婉三番两次危险时刻相救,再加上国师的身份,梁母如今只恨不得将她供奉起来。
梁母拜完了,梁山伯也终于进来了。
“你们怎么跟他们混到一起了,今天白日要不是多看了一眼,都错过了。”范婉一边喝着水囊里的咖啡一边疑惑的看向门外那群人,有的人失血过多,再加上体温急速降低,已经昏迷了过去,但大多数还在□□。
范婉也没想过要将这群人给拖进来,就这么扔在外头任由他们冻着。
反倒是梁山伯有些于心不忍。
可再一想,刚刚若不是谢兄艺高人胆大,恐怕这会儿躺在外头的就是谢兄了。
想到这里,再多的不忍心也变得忍心了,况且,这群人本就是杀人越货的山匪,死了才好呢,为民除害了。
梁山伯还在这边胡思乱想,另一边的梁母已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把这半年的苦楚给倒了个一干二净,说到最后还狠狠的砸了两把梁山伯的后背,可到底梁山伯身体不好,又心疼极了:“这个孽障也是为了我,不然的话,恐怕早就一头碰死了,我也不说他的对错,总归这半年来,劝人向善的心是好的,那些人将他当了奇货可居,我们母子这才能保住性命。”
这是害怕范婉斥责梁山伯与山贼同流合污。
一片慈母心肠,范婉自然不会斥责。
甚至还有些同情:“你这几年着实有些不顺当。”
先是未婚妻飞了,还被打了一顿,好容易打算重新出发,结果半路被劫持了。
“逾期半年未能赴任,你这县令是没了,可曾想过下山后,做些什么营生?亦或者说还想当官?”范婉又抿了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能够让她更精神些。
梁山伯仰起头,深深的吸了口气,再缓缓的吐出。
再低下头时,眼圈都已经红了。
范婉说的没错,这几年,他的人生很不顺利,不过……梁山伯看向范婉,有这样的好友三番两次相救,于他来说,已经是极好的了。
“左不过回头再去谋官罢了,若谋不上,便回家开办乡学,教导子侄,也是个好去处。”梁山伯神情很是落寞,他苦读十载,为的就是能够如同父亲一般,做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无奈何造化弄人,不仅心爱之人嫁与他人为妻,就连官途也极为不顺。
范婉见他说的真心,点了点头:“你有规划就好,心境开阔了,日后说不得也能成一方名士。”
“名士之说,不敢强求,况且,比起虚无缥缈的名士之名,其实我更适合干一些实际的。”梁山伯要的从来都不是些一些酸腐诗文,在文人中闯出什么名声来,虽然亲父官职低,可他却是真心敬重,想要以他为榜样的。
“你有此想法当真极好。”
范婉也是没想到,梁山伯居然是一个喜欢搞基建的。
要么说儿女情长害死人呢,这要是心中无女人,恐怕做官自然神了。
“这样吧,你先带着你母亲去京师药圣宫,我与你写一封信,三娘看了就知道了。”
旁边四九是个机灵的,一听这话,赶紧的就从书箱里掏出纸笔来,别看梁山伯在山上半年,实际上笔墨纸砚却没断过,一时间也说不好这群山贼对梁山伯是好,还是不好。
范婉看着纸笔,挑眉看了眼梁山伯。
梁山伯苦笑,他哪里不知道这半年来与山贼在一块儿,就好似那白纸染上墨迹,洗是洗不干净了,只期望日后能有将功赎罪的机会。
范婉什么话都没说,拿起笔舔了墨就开始写信。
写完信后一边折起来往信封里装,一边状似无意的说道:“正好枕眠如今就在药圣宫,你们二人情谊匪浅,同窗三年更是好友,你去了,她也好有个说话的人。”
枕眠?
梁山泊手中的书本骤然落地。
再一看,眼圈都红了。
“她不是已经嫁为马家妇了么?怎么会在药圣宫?”梁山泊急切的问道。
范婉叹了口气:“她于婚礼当日逃了婚,一路乞讨进了京,后来我派人去梁家庄找你,却被告知你已赴任,又派人去任上,你又没到任,她以为你出了事,如今已经打算出家,已经定下了日子……至于马兄,自枕眠逃婚后,便弃笔从戎,如今已经去了西北,生死不知。”
一段情意,害了三个人。
尤其马文才,何其无辜,虽然有些小九九,但本质并非坏人。
梁山伯听到马文才去了西北,顿时泪洒当场:“是我们害了马兄。”
对于梁山伯爱哭这一点,范婉还真挺看不上。
“既知害了人,日后若能见面,便好好道歉,求得原谅吧。”
说着,范婉又从腰带上解下一荷包:“我如今要赶往梁地,这里面的钱你拿着,明儿个一早,去镖行走个镖,跟着镖局的人走,不要吝啬钱,叫人护送你们去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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