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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瓷脑中一转,有七八分肯定道:“……因为韶安公主?”
陆无忧挑了挑眉,没说话,当是默认。
贺兰瓷一边小口小口慢吞吞喝她的汤药,一边看热闹似的问道:“她挤上你的马车了?”
韶安公主当日确实一眼相中了陆无忧,转头就去求圣上给她赐婚。
小姑娘想得简单,觉得自己贵为公主,自是金枝玉叶,想要谁做驸马不行,没想到头一回就撞了墙。
对她素来娇宠有求必应的父皇,委婉地劝她换个人选,甚至还让手下的秉笔太监去带公主相看品貌出众的良家子,奈何小公主铁了心就想嫁这个,还跑去央求心软的丽贵妃。
最后从状元郎那得知他已经定了亲,还以为韶安公主会死心,没想到她回去拜访了一趟姑母浔阳长公主,居然开发出了一条新的思路——明的不行,可以暗着来啊。
去长雍猎苑的路上,本来陆无忧是同三位翰林同僚呆在一辆马车里。
半道上,韶安公主就强行挤了上来,还带着果盘点心,一张小脸巧笑嫣兮,坐在陆无忧身侧,一副要和他促膝长谈的模样。
另外三位翰林被挤到对面,其中两位眼观鼻鼻观心,当没看见。【穿】
【书】
【吧】
剩下那位忍了忍,忍不住道:“这一车的男子,公主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待在此处,成何体统!实在于礼不合!还请公主下车!”
然后他就被赶下去了。
去年刚及笄的小公主纤纤玉指夹着点心,笑靥如花道:“陆哥哥,你要不要尝一口这个梅花糖蒸新栗粉糕,是宫中御厨做的点心里本公主最喜欢的,又香又甜,极是美味。”
陆无忧目光疏淡,笑得客气又礼节妥帖:“臣资历尚浅,着实惶恐,还是先分给其他两位大人。”
对面两位翰林:“……???”
“多谢公主好意,臣已经吃饱了。”
“臣也不饿。”
陆无忧道:“既然两位大人都这么说了,臣更是……”
然后他们俩也被赶下去了。
马车里只剩下两人。
韶安公主略显紧张地捋了一下鬓发和头上的钗环,确定自己没有一丝不妥之后,才羞羞涩涩地在心上人面前道:“陆哥哥,我知道你的为难,也不想断送你的仕途……所以我另想了个法子,你不娶我也没关系,可以私底下偷偷做我的面首,这样就不算违背祖训了,你也可以继续当你的官……”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离谱。
“……不过既然这样,你就是本公主的人了,就不能娶你那个什么定了亲……陆哥哥你怎么了!”
方才还端坐着青袍少年唇角弧度似嘲非嘲,神色惨然道:“公主为何要这般折辱于我。”
韶安公主一愣:“本公、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你别吓我啊!”
下一刻,只见少年脸色惨白,唇无血色,连声咳嗽起来。
“臣、臣旧疾发作了……”他仿佛是被她气的,瞬间连呼吸都困难了,却还在艰难道,“多、多谢公主抬爱,但……咳咳……但臣……”
韶安公主到底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下子慌了神。
“你先别说话了!来人,快、快把他送去御医那!”
***
此时此刻,太医院的车里。
陆无忧正要再开口,车帘外突然响起了少女娇滴滴的声音:“陆哥哥是在这吧!”
贺兰瓷听到这声音,反应比陆无忧还快些。
她立马放下手里的药碗,扯过被褥,躺进榻里,盖着脑袋,悄无声息缩进角落。
陆无忧眼神一转,顺手扯过摆药的炕案,手指微微用力,将案几挡在隔壁榻前,阻隔住外来视线,动作驾轻就熟,没有发出丁点声响。
几乎是同时,韶安公主已经进了车内,身后跟着的宫女仆妇也都满脸焦灼。
“公主、这不妥、不妥啊……”
“公主您慢点……”
就连老御医都惊讶地道:“公主可是哪里不适……”
韶安公主看都没看他,径直挑开帘子,浓郁的药味弥漫,里头光线昏暗,不太分明,随着一线光射入,方才看见靠在榻旁按着心口,微微抬起眉目的少年。
他脸色依旧苍白,眸色浅淡,俊逸的脸上却再不像以往一样挂着温柔如水,令少女心折的笑容,反而透着一股疏离而客套的凛然正气。
韶安公主顿时心头一痛,气弱道:“……你没事吧?”
陆无忧又按着心口,咳了一声:“有劳公主关心,臣已无碍……咳……”他咳得弯下腰去,瞬间又坐正起来,背脊挺得笔直,仿佛是要和她拉开距离。
“御医,他到底……”
老御医硬着头皮道:“这位大人看脉象确实是有些虚弱,车内狭窄,公主还是请下……”
说完,他就被从自己的马车上赶了下去。
一时间,马车里除了二人,只剩下一个瑟瑟发抖埋头熬药的医童。
以及,一个藏在被褥里忍不住额头冒汗的贺兰瓷。
她迫切希望,陆无忧能带着他的风流债早点一起离得越远越好,可惜事与愿违,韶安公主不止不打算走,还像是要在这里认真谈感情。
“陆哥哥,刚才是我说错了……你别生气……”韶安公主低声讪讪道,“我没有折辱你的意思,我刚才去想过了,面首可能不太好听,要不……你、你可愿做我的外室。”
陆无忧:“……”
贺兰瓷:“……”这有区别吗?
“……我是不是又说错了,但我的心意你明白的,我就是想、想……”
陆无忧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清正,仿佛全天下的浩然正气都凝聚到他身上,他边咳边道:“公主,此事恕臣难以从命……咳……臣素有旧疾,方士言臣寿数不久,唯有与臣命定之……咳……之人,也就是臣未过门的妻子相处日长,方能续命避祸,若要强行拆散,便会……”他连声咳嗽,似要把肺腑都咳出来,“更何况,臣对臣未过门的妻子情可鉴天,长命无绝衰,此生绝不负她……咳……”
言辞之间,哀意连连,桃花眸中的水色几乎要溢出,陆无忧重重咳了一声,只见他遮掩着唇的指缝间一抹鲜红顺着手背流溢而下,滴落在地面上。
韶安公主惊叫了一声:“你吐血了!”
陆无忧这才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他的唇角亦沾着血痕,越发触目惊心,他浑不在意地用手背抹去唇角的血,极哀极苦道:“公主,为何就不能放过臣……”
他按向自己的胸口。
那抹血痕从青色官服上蹭过,幽暗的光线下,他几乎像一只凄厉的鬼怪,语气都变得惊悚起来:“——还是非要臣死在公主面前。”
血腥味在药味中蔓延。
演出效果惊人。
小姑娘被吓得再度惊叫了一声,差点要哭出来:“我不逼你了,我、我先出去了。你、你好好养病……”
熬药的医童也跟着一哆嗦,把刚熬好的药摆在陆无忧面前,说了句“药……大人您趁热喝”,迅速连滚带爬从马车上下去。
这下真没别人了。
贺兰瓷情不自禁“啪啪啪”鼓了三下手掌:“好演技。”
这演技她不是第一次见,但还是忍不住惊叹。
陆无忧瞬间卸去方才一身的凄厉气场,恢复正常地取出块帕子,仔细擦着长指上的血迹,游刃有余道:“承蒙夸奖。”
贺兰瓷已经掀开被褥,坐起来透气了。
“陆公,呃,陆大人……”陆无忧状元出身,直入翰林院任从六品的修撰,几乎是没有悬念的事情,“我冒昧问一句,你的旧疾和未婚妻里有一样是真的么?”
陆无忧随口道:“假作真时真亦假,贺兰小姐,这很重要么?”
也是。
就算陆无忧翻车了,又与她何干。
陆无忧擦完了手指,擦手背,空气中血腥味仍未散去。
贺兰瓷也随口道:“……你这血哪来的?”
“假血罢了,混迹江……朝堂随身带的。”他挑眉看过来,语气微微上挑,带了点促狭笑意,“你要么,我还有一包。”
“……不用了,多谢。”
贺兰瓷端起自己喝了一半的药碗,继续咕咚咕咚喝着。
方才闹了这一通,药已经有些凉了,更加苦涩难以入口,贺兰瓷却像是根本没有品出来,眉都没皱一下。
陆无忧擦干净手指,转头看了她一会,眉心微拧,道:“你不嫌苦么?”
贺兰瓷喝下去最后一口,用帕子拭了唇角,道:“还行。”
主要是从小喝习惯了。
喝完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居然还真舒服了一些,然后贺兰瓷就看见一块香酥甜软被纸托着的点心摆在了她面前,还散发出一点淡淡的梅花清香。
她顺着点心抬头看去。
陆无忧微微笑着道:“梅花糖蒸新栗粉糕。”
贺兰瓷不由道:“哪来的?”
“公主给的。”
“……”
“我尝过一块,味道不错。”
贺兰瓷惊讶:“你还真敢吃?”
陆无忧笑得温柔:“她总不至于毒害我。”
贺兰瓷有些奇怪地望向陆无忧,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心,但由于他之前确实没害过她,外加点心太诱人,她迟疑了一会,还是拿起了一块。
入口滋味确实细腻清甜,将口中苦味尽皆驱散,除了太甜,没什么不好。
她仍然觉得古怪,但还是道:“……多谢。”
话音刚落,只见一碗汤药被推到了她面前。
陆无忧低笑道:“那贺兰小姐介意再喝一碗吗?”
贺兰瓷:“……”
陆无忧补充:“我闻过了,这一碗是治体虚之症的,就算没病之人喝了也无大碍。马车就这么点大,若倒在地上,极易被发现。”
他本来就长了一双清澈的眸子,桃花眼敛着,显得温文无害,竟还叫人觉出几许真诚。
贺兰瓷总算明白,反而安心道:“那你自己怎么不喝?”
陆无忧言简意赅:“很苦。”
……她也嫌苦好不好!
贺兰瓷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丝毫没有吃人嘴软的自觉,无比冷酷道:“自己喝。”
刚说到这,马车外突然又传来了声响。
“见过二殿下!”
“二殿下。”
贺兰瓷瞬间一个激灵。
她强压下那股沿着脊椎蔓延的战栗感,对陆无忧道:“你赶紧……”
话还没说完,贺兰瓷一转头,发现他人没了。
紧接着,车辕往下一沉,二皇子冷飕飕的声音,拖腔拉调清晰地飘了过来:“贺兰小姐,听闻你身体不适,我特来探望。”
……怎么刚看完陆无忧的笑话,就轮到她自己了。
“你听说了吗?围场那边出事了!曹世……不对,是前曹国公世子,他不知怎么掉进捕兽的陷阱里了……腿摔折了不说,脑袋还给嗑开了花……太医院的院判亲自去瞧,都差点没救回来。”
“好像脑子都摔得半傻了,曹国公夫人得知这消息差点没晕过去。”
“曹国公带他来,原本是想在围猎上显显身手,挽回圣心的吧,但他这也太冒失了……且那捕兽陷阱,这么容易被误踩吗,下次倒是要小心了。”
“他自己骑艺不精罢了!还真是个笑话。”
一时间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围猎受伤十分寻常,但这意外踩陷阱去掉半条命可不多见,本来那位自命不凡的前曹国公世子人缘就不佳,如此一来更是看笑话的居多。
得知这消息时,贺兰瓷正在用屋里的炭盆烧陆无忧的外衫。
围猎场和行宫相隔颇远,沿途还有侍卫布围巡逻,也不知道陆无忧是怎么绕过重重禁制把人丢进陷阱里的,她又嘀咕了一会,被呛得咳嗽了两下,才继续用火钳戳着衣裳,以使得它均匀被烧。
对着毕毕剥剥的火灼声,贺兰瓷总觉得陆无忧这个作风,着实有点古怪。
手臂用了他给的药,此时也已不再酸疼,几乎如常,她用另一只手托着下颌,生平第一次有那么点好奇陆无忧究竟是什么出身过往,为什么关于他的一切都这么不寻常。
不过转念一想,她现在操心自己都来不及,哪有功夫去管他,遂又放下。
贺兰瓷早上有惊无险地回了住处,赶忙换了衣裳先去看城,见到她爹无事,才放心下来。
她爹对自己的笏板丢失一无所知,甚至回去时还见笏板好端端放在那。
贺兰瓷便大概知道,约莫是李廷着人去偷,引她来又让人放回去了,若事情捅出来,她这么说了,反而有口说不清。不过这件事到底不光彩,李廷既然没死,那应该也不会被捅出来,她现在姑且还算安全。
话又说回来,也不知李廷这个摔得半傻是个什么情况,还有可能恢复吗?
为防万一,下次她可能身上也要备个匕首之类。
贺兰瓷正有的没的想着,突然门外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贺兰小姐在吗?”
是个陌生声音。
她连忙灭了火,把炭盆踢到床底下,才缓步去开门。
门外站了个太监,后面跟着好些随从,看见贺兰瓷,他堆出满脸笑,声音尖细地笑道:“先前二殿下的箭矢误惊了贺兰小姐,心头十分歉疚。又听闻小姐身体不适,二殿下甚是担心,特命咱家送来些东西。”Μ.chuanyue1.℃ōM
后头一个人捧着的托盘上,正放了一根儿臂粗满身长须的山参。
贺兰瓷:“……”
她从无言中回神,刚想谢恩,那太监又道:“哎,贺兰小姐别急,还没完呢,后头的,东西都端上来。”
再下一个托盘上则摆着一只多层的红木首饰盒,四角以金饰包边,镶嵌着龙纹云饰,富贵难言,打开盒子,里面更是流光溢彩,匣子一层推开一层,放了一整套足金镶红宝石的头面,顶簪、花头簪、挑心、花钿、耳环……林林总总足有十几样,红宝石颗颗硕大,黄金耀眼夺目,工艺亦是精巧不凡。
贺兰瓷怔了一怔。
那太监见此,笑了一下道:“还有呢。”
往后的一个宫人手里则捧着一套绛红金丝织锦的百褶月华裙装,另配了雪光缎的中衣和对襟羽纱的罩衫,光看面料已是华贵至极,寻常衣裳铺子里见都见不着。
贺兰瓷有些预感不妙。
往常也有富家公子送她金银首饰,美衣华服,贺兰瓷一概拒之不受,但眼下二皇子的赏赐,以她的身份而言,怕是只有谢恩,没有婉拒。
在贺兰瓷踟蹰之际,前面三样赏赐已经被摆进了她的屋子里。
“这还有最后一样,也是给贺兰小姐补补身子的。”太监笑着闪身让开道,“白天二殿下亲自猎到的,模样可能有点吓人,不过……”
只见后面两个人倒提着一只鲜血淋漓的死鹿,鹿角已经被砍断,身上插满箭矢,明明是仙灵美丽的生物,却被扎得肠穿肚烂,仿佛是被一箭箭折磨至此,皮肉外翻,狰狞可怖,甚至未彻底干透的鲜血都还在缓慢流淌。
贺兰瓷顿时心头一跳,想起了被她砸得满头鲜血的李廷。
但许是因为刚见过这样的场面,她有了一些心理准备,反而没那么惧怕,只是瞳孔颤了颤,旋即闭眸,瞬息间复又睁开,不一会便凝神冷静下来。
太监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才指着鹿道:“也怪这鹿不听话,本来射了一箭中了,可它偏要逃,二殿下没办法,只好多射几箭,就成了这副模样。不过贺兰小姐放心,回头把这鹿放锅上炖了,会把皮肉都弄干净的,这也就先给您看看……对了,不知鹿血您要不要也来一杯?可很是养颜的……”
“……”
这根本不是送礼,而是明晃晃的恐吓。
贺兰瓷送走太监一行,看着满屋摆着的金光闪闪的物件,那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又涌上来了,眼前放的也仿佛全都是要命的东西。
没等她缓一口气,门外再度传来了敲门声。
贺兰瓷一瞬间甚至有点心梗。
这次门外站了个女官,身后跟了几个宫女,她姿态微矜,神色端雅道:“公主有请,还望贺兰小姐随我移步前去。”
贺兰瓷:“……!”
总不能她刚说替陆无忧挡一次,韶安公主这会就找上门来了吧,陆无忧应该不至于这么……还是说韶安公主发现了那日在太医院马车里的不止有陆无忧,或者……
但不管怎样,她也只能满腹狐疑地跟着出门。
韶安公主因为身份尊贵又受宠,在行宫有单独的寝殿。与她们不同,殿外幽泉环绕,凉亭假山间错摆置,歇山顶的殿宇则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汉白玉为阶,檐梁高悬,斗拱上雕了十八株名贵花卉并星月联袂的祥纹。
据说和她在公主府的寝殿相仿,足见帝王对女儿的宠爱。
贺兰瓷进去时,韶安公主正倚在贵妃榻上,翘着小腿晃悠,手里捧了一本新到的话本,旁边十四五个伺候的宫女,有的捏肩有的捶腿,还有的正用签子往公主嘴里塞蜜饯渍过的甜枣。
她已经做好了被刁难找茬的准备。
可万万没想到,韶安公主一见贺兰瓷,轻巧地就从榻上跳下来,然后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眼神热情,笑靥如花道:“贺兰小姐来得刚好,我正想着你呢。对了,你长我几岁,我就叫你姐姐可好?”
贺兰瓷:“……???嗯?”
韶安公主毫不尴尬地继续道:“我对贺兰姐姐一见如故,心中甚是喜欢,一直也没有机会亲近,今日总算得见姐姐,近看更是觉得姐姐容貌倾城,世间难寻。”
恭维的话贺兰瓷听得多了,但这么言不由衷的还是第一次见。
她还记得韶安公主第一次见到她时,脸上恼怒的厉色,恨不得挠花她的脸。这能一见如故,那八成是十年以上的仇敌。
但贺兰瓷还是努力“嗯”、“嗯”配合她。
说完了一堆废话,韶安公主总算切入正题道:“……下个月便是我十六岁的生辰,到时会在府上设宴,不知姐姐能不能赏光前来。”不等贺兰瓷回话,便又笑道,“贺兰姐姐如此颜色,却这般素净,未免暴殄天物,姐姐可务必要盛装而来。”
***
萧韶安一向能屈能伸,看着眼前美貌若仙的少女,她心头一阵怜悯,因而笑得越发灿烂。
半个时辰之前,她才从她哥那里回来。
他们一母同胞,和母亲丽贵妃一样都喜欢金银玉器、珠宝翡翠之类奢靡华丽的东西,但萧韶安知道,病得最严重的还是她的兄长萧南洵。
萧韶安从他的寝殿回来,差点没被刺瞎,他简直恨不得给自己砌一座纯金殿宇——也许他登基了以后真的会这么做。
所有精致、漂亮、富丽堂皇的东西,都会成为他的收集物。
因而那日她一见萧南洵发话,就知道,他一定喜欢这个女人——因为她哥的收集物也包括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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