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阵脚自乱,仓皇败走,回到营中仍是惊魂未定,士气低迷。
那箭的力道虽惊人,好在周充常年佩戴着御赐软猬甲衫,磨破了软猬甲几片金鳞,并未刺入他的体内。
可这一箭,诱发的是周充的心病。
这支箭通体由坚硬无比的金乌铁制成,寻常士兵想要举起都得费十二分的力气,那人却能以万钧之势逆风拉弓,且箭意迅猛如雷,杀人于不备。【穿】
【书】
【吧】
银冥峰顶上那人若非是关逊,谁还能射出这等凌厉的箭?
周充面色晦暗地望着那箭,恍惚间仿佛只过了一瞬,天亮了,风沙也停了。
李重杰生死未卜,他身为人父没这么多的时间麻木迟疑,于是强撑着精神走出帐外,欲召集将士重议对策,再攻银冥峰。
就在这间隙,军营中又来了位不速之客,一只雪白矫健的大鹰振翅穿云,停留在营帐上方盘旋,吸引着众将士的目光。
周充额头上的几道横纹加深,觉得这鹰身上的白羽很是刺眼,警觉问道:“京畿何时有了鹰?”
当地的将领也摸不清头脑:“下官在附近从未见过这样的大赢,许是谁家中喂养的,偷飞了出来。”
只见那大鹰忽张开利爪,往营帐径直抛下了什么东西,转而拍打着大翼朝高空飞去,很快消失在浓云之后。
一旁的士兵忙上前查看,面露惊恐之色:“这……”
“是什么东西!?”
“回禀将、将军,是一对珠子……”那士兵支支吾吾,不肯将话说全。
“什么珠子?”
士兵们面面相觑,皆不敢答。
周充拧眉,便亲自上前查看,只见一对活人的眼珠子嵌在泥沙之中!
他灰白的瞳孔不由剧烈缩放,险些没站稳,身子趔趄着就要往后倒去。
怕他一时间过于悲痛,两名副将忙上前搀扶住,用哭腔安慰:“周将军莫心急,这未必一定是四皇子的眼……此贼行事手段如此残忍阴毒,必定会留下其他马脚!昨夜我们的人已留在银冥峰查探,想必很快便会有结果。”
那人的手段再残忍,也是效仿当年的自己罢了。
曾经他为了击退关逊为首的起义军,挟持了关家上上下下数百口人的性命做要挟。
哪知关家满门皆重气节,宁死皆不肯劝降。周充便剜下了关逊最疼爱的六岁小女儿的一双眼,装在匣中送入敌方营中,逼得关逊气急攻心。
也是从那时开始,关逊有了失心疯的病症。
都是报应……
周充勉强站住,抬手没让人扶:“都先回我帐中议事。”
他步伐僵硬,脚底愈沉,一个趔趄,忽就无力栽倒了下去。
“将军——!”
……
周充这一病倒,营中顿时乱作一团,更无人在乎李重烈了。
傍晚,他横躺在练武场旁的矮坡上吹沙子,一人着京畿的黄沙余晖。
漠北和京畿都是黄沙遍地,可景致却相去甚远。
漠北的沙大而宽阔,搀着厚重的血腥味,不会为这种不痛不痒的风所轻易撼动,所以每当黄沙飞舞之时,必是夺人性命的沙暴。
相较起来,京畿这迷人眼的细沙就要狡猾得多了。
一阵风沙吹进袖口,将他藏在袖中的字条扯了出来。
这字条是李重烈昨夜人还未到京畿时,身上就莫名多出来的,至今也没舍得丢。
上面不过寥寥几字:狗崽,拖足三日,援兵必至。
是萧挽的字迹。
李重烈大抵猜得到这里说的“援兵”是什么,只是不太确信三天时间是否足够。
军医说周充此次是郁病缠身,恶魇催动了身上多年来的旧疾,才会一时气急昏厥过去。
周充对李重杰关心则乱,又对关逊成魔一事有惧,才会诱发出郁病。
不过周充久居高位,心性与意志都远胜过常人,这病能拖多久真不好说。
李重烈没有把握,只能用萧挽先前给的办法,攻心为上,尽量用计拖延。
否则凭借周充与京畿府的力量,一日之内就可将附近一带所有崖洞山窟翻个底朝天,定会发现端倪。
此时,身后又有一队士兵经过,李重烈若无其事地将字条攥在了手心,低调地走回帐内。
他蹲下身子,重新燃起盆中的炭火,打算将那纸条处理干净。
可望见上面“狗崽”二字,李重烈又不觉出神,内心无端生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煎熬之感。
终于,他还是无法克制地将纸凑到鼻尖,极为珍视地嗅了一下。穿书吧
纸墨沉香,还有那个人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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