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在这商量的正热闹呢,就见平儿也过来,笑道。“可是我来得巧了,这样好的东西我也吃着了。我也加一份。”说着也要了一份锅底,写了一份菜单过去。
黛玉一眼瞧见了,笑道。“平姐姐的字竟这样好了。很有几分笔力呢。”
平儿笑道。“什么笔力不笔力的,我也是乱涂抹罢了,林姑娘你别笑话。”
黛玉一笑,“若太自谦说什么乱涂抹,可叫家里的师傅怎么样呢。”话一出口,就觉是忘形了。自己一个闺阁女子怎好说人家夫妻间的事呢。
宝钗听了明知黛玉说得什么,便只一笑,不肯说。探春被这十四皇子一扰有了心事,也不肯说。迎春听了,就过来掐黛玉的嘴。“你瞧瞧,偏她眼尖,什么都瞧得见。”黛玉往后一躲,正碰到惜春身上。惜春正捧着着新更的连环画看的如痴如醉,被黛玉这一碰禁不住“哎吆”一声,不由自主将手一扬,就撞到贾琏的背上。咣当一声,顿时茶杯倾倒撒了一地水。
贾琏正看着丫鬟小厮们搬桌椅,也被唬了一跳,忙回头上来问。“怎么了?”
平儿连忙站起来要过去收拾,口中笑道。“没什么事,我们闹着玩呢,不妨就失了手。”
这里迎春早站起来按住平儿,笑道。“很用不上你来,叫那些小丫鬟们收拾就好了。”她这里说,绣桔早上去将桌子重新擦了。又重新泡了茶送来。
原来平儿原是贾琏的侍妾,因贾琏凤姐怜惜她素日为人甚好,想着法子将她嫁给举人海峰做了正房奶奶。今日她回来给凤姐庆贺,原是她的情意。该当以当家太太一般尊重,万不能和以前一样再叫她做些收拾的活计了。
凤姐不在家,贾琏不好上前招呼她。宝钗、黛玉到底是客,迎春是贾家姑娘,又是贾琏的亲妹子,上来招呼平儿倒是妥当的很。
平儿迎春二人拉着手一里一里说些家常话儿,倒比以前还亲热。
贾琏瞧着里面甚是妥当,又拉住一个小幺儿,悄悄道。“去瞧瞧奶奶去哪了?家里一堆女客呢。”
原来今日王夫人听元春的旨意叫贾琏并凤姐择日搬去新府,忙忙就去寻贾母商量此事。贾母早听探春说了,知道她随王夫人进宫也有伺机告诉元春,叫她下旨命贾琏一家早些搬离荣国府,也是悄悄为着贾家以后的意思。今日果然下了旨,贾母便叫王夫人与凤姐先交割一番,免得临时慌乱。自己又特特叫那些在贾府服侍过的年老嬷嬷过来聊天,也是免叫这些嬷嬷倚老卖老或趁机往荣府塞人或趁机下绊的意思。
凤姐正和王夫人道。“二爷常道咱家芸儿很好,老爷素日用他甚是得力呢。太太不如和老爷商量留了他,家里也多个帮手。”
王夫人道。“他倒果然很好,我便留下罢!”
凤姐道。“还有件事,要求太太的恩典。因我去那府里用不上许多人了,她们有多拖家带口的搬不过去,留着又淘气生事。不如放出去吧,太太倒省力。”
王夫人道。“这又是什么大事,你做主就是了。”又问平日里什么人做事得力。凤姐明知王夫人自己也一般有陪房有管事媳妇,如何肯得罪她们。也就不肯实说,因道。“太太素日用的那些就很好,大太太那也还有好的。太太若用,大太太岂有舍不得的?自然都挑好的送来给太太用。”
王夫人向来看视邢夫人之得力心腹人等原无二意,听见凤姐这样说就合了心意。笑道。“你说的是。”
凤姐道。“林之孝家的倒还好,为人厚道,做事也利落。拨她去帮着鸳鸯伺候老太太倒合适。”
王夫人听了果然觉得好,点头说道。“你和鸳鸯说就是了,我瞧着她也不错的。”
一语未了,彩霞端了茶进来笑道。“太太也说了许久了,也该喝口茶休息一会。”
王夫人叫她这样一说,果然觉得有些口渴。便道。“也该给凤丫头倒一盏茶。”
彩霞笑道。“二奶奶身上不好喝茶,已兑了一茶匙儿玫瑰清露。就送来。”
王夫人这才想起来凤姐这些日子一直告病的,说道。“是我疏忽了,你身子不好,该多休息一会的。如今吃的什么药?也该再请太医看看。”
知意彩霞退了,又悄悄把凤姐衣襟一拉。凤姐佯作不觉,说道。“不过就这么着。前儿胡太医来瞧开了两味药叫将养着呢。”
王夫人叹道。“也该换个医生来瞧瞧,别年纪轻轻的熬坏了身体。我倒想起来你林妹妹原来身子也不好,时常有些这疼那疼了。后来请了一个什么神医瞧好的。也该问问她,也请了来瞧瞧,兴许就好了。”
凤姐没奈何,干答应着。
王夫人又问彩霞道。“今日可还有什么事了?”
彩霞在帘外笑道。“没什么事了。便就是有事太太这会也该歇歇,再有垫补垫补。”王夫人含笑称是。
凤姐便趁机退了出来。就见家里的小幺儿在二门外候着呢。见她出来就问道“二爷问奶奶忙什么?林姑娘宝姑娘都来贺了,叫二奶奶早些回去。”
凤姐听了,便道。“二丫头呢。
小幺儿笑道。”二小姐和三小姐也在呢。“凤姐点点头,便问身边媳妇,“大姐儿和茂哥儿呢。”
就有媳妇忙上来笑道。“大姐儿和茂哥儿老祖宗那留下了,叫午饭一起呢。”穿书吧
凤姐点点头。知道贾母体谅今日她与贾琏必要忙的,留着巧姐儿茂哥儿一是帮她夫妻俩省些力,二是若要绊着老嬷嬷,孩子本就是最好的借口。待走到花廊,那小幺儿瞧见离王夫人房远了,方笑道。“平奶奶也来了,带了好些东西都在院里堆着。奶奶这一回去也正好瞧瞧。”
凤姐这一胎来得奇怪,也不吐也没有什么不适的,唯有一点,就是好倦怠。一天倒有十二个时辰都是犯困的。因怕误了迁府一事,只瞒着邢、王二夫人。今日强打精神王夫人处议事早觉得累得不行,听得平儿亦来了,倒不觉精神一振。笑问道。“二爷呢?”
那小幺儿此时却伶俐起来。赔笑回道。“现儿小红在里面招呼呢,二爷倒去了书房。”
原来平儿原是打小伺候凤姐的丫鬟,后来凤姐嫁给贾琏,她也就作为陪房跟了过来。彼时贾琏已经有了两个房里人,又常在外面行走,时常寻花问柳的,凤姐心里早含了一缸醋意在里头了。虽管不着贾琏在外面行走,屋里的房里人都叫她寻出不是来打发了。若叫贾琏身边就她一个女人,面上不好看。因而凤姐又半逼半劝着叫平儿做了贾琏的房里人。
还是后来贾琏怜惜平儿,想着法子叫她嫁了出去做了正房奶奶。
虽则平儿这个房里人不过挂个虚名,平日里凤姐也疼她。有了这层关系,凤姐心中总是介怀的。
因而平儿来瞧她,她自是欢喜。可若是平儿与贾琏多说了两句话,凤姐必是要不高兴的。便就是贾琏替平儿置备了什么,她倒是肯的,却也要说成自己给的。因而听说贾琏不曾招待平儿,倒比平儿来瞧她更高兴。
凤姐心里欢喜,嘴上却道。“怎么叫客人自己坐着?不是我说,你家二爷如今在外面忙得家里的事都丢给我来。旁人都夸他能干,可知家里若不是我,不知要落到什么邋遢地步呢。“
小幺儿陪笑道。“合家上下谁不知奶奶能干呢。俗语说妻贤夫贵,若不是奶奶家里家外帮衬着二爷,二爷如何就能这样尊贵,如今有得陛下娘娘恩宠,将来不知还有多大的荣光呢。”
凤姐听得满面笑容,因道。“瞧着你还小,倒是个明白人。”又问。“你也在我院里伺候?平常倒不见你。”
这小幺儿笑道。“我跟着哥哥才上来的,奶奶少见。故而不认得。”
凤姐急着回去见平儿,也顾不得细细问,况又不是什么大事。说道。“既是这样,明儿午饭后你就来我院中伺候。不知你可愿意?”
那小幺儿大喜,忙就趴下磕头。
凤姐早走远了,远远道。“罢了么。这些都免了罢!”及至到了院子里,果然见平儿在那和众人说笑呢。见到凤姐进来,忙站了起来。
凤姐三步并做两步过去按住平儿笑道。“快别起来,你如今比不得以前。”又笑道。“今儿人倒齐,快说谁请客?自己先出来领了,我是一个大子没有的。”
探春笑道。“主人家来迟了,不说自罚三杯。倒说这话,就该罚你。”
迎春忙道。“你也淘气够了,这会子还别胡闹。我倒饿了,叫她们快上菜咱们吃饭是正经。”
于是丫鬟们都上了菜,果然各人选的都在其中了。又额外添了四样凉菜四样热菜四碟果子。更有各色瓜果蔬菜都摆上来叫她们各自取用。
众人瞧了都笑道。“这倒是新鲜,从来没有这样过。”
小红笑道。“二爷道今日人多,姑娘们恐姑娘们一时有爱吃的想不起来也不定,倒不如都备着,若姑娘们爱吃就多吃点,倒高兴些。”
凤姐抿嘴笑道。“偏他会闹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黛玉道。“我倒爱这样吃,倒别致有新鲜,平日里想这样吃还不能呢。”
薛宝钗便回头看了她半日,嗤得一声笑。众人都不会意,贾惜春道:“宝姐姐,好好地笑什么?”宝钗笑道:“我笑你林姐姐比你二姐姐还像琏二爷亲妹妹,将来若改了姓贾倒正好。”
林黛玉不觉的红了脸,啐了一口道:“你们这起人不是好人,不知怎么死!再不跟着好人学,只跟着凤姐姐贫嘴烂舌的学。”
迎春忙过了挽住她,笑道。“不妨事,我这做亲妹妹的不吃醋。”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一时吃饭完毕,因平儿如今不常来贾府,众人都欲留些时间叫凤姐平儿好相聚的,都说要回去。凤姐也知其意,也不多留,送众人到了院门口,就见邢夫人派人来叫。
黛玉遥遥瞧见不是素日伺候邢夫人的王善保家的,纳罕道。“大太太今日倒换了人。”
迎春笑道。“哪里是换了人?那王善保家的有个儿子,原来最不成器的,在外面靠混日子的。糊口前些日子在南京发了财,置办了房屋。听说也是奴仆成群,金银满屋了。有了金钱傍身,孝心就发作了,因而接了王善保家的一家去南京享福。这王善保家的是大太太嫁过来时候的陪房,伺候大太太这么长时间,已是贾府的老人了。如今她告老出去,又有一个好去处,大太太纵是百般不舍也不好叫她舍了儿子留下。这王善保家的一出去,大太太倒是失落了好些天,好些日子不曾寻凤姐姐了,不知道这次寻凤姐姐又有什么事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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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笑道。“想知道是什么事也容易,咱们过去瞧瞧。”
惜春拍手笑道。“林姐姐出的好主意,咱们都去大太太那,瞧她当着我们姐妹的面还怎么欺负凤姐姐。”
宝钗便使眼色于惜春,令她不可说出。惜春懵懂不知,又道。“想不到这王善保家的那样可恶,倒养了一个孝顺儿子,还肯接她去南京享福。”
探春笑道。“儿子孝顺不孝顺的难说,是不是去享福咱们也不知道。她既去了南京想来就不能轻易回来。少了这个碎嘴婆子到处兴风作浪,咱们倒省事。”
迎春不待探春再说,把探春惜春手一拉。探春便知此时有异,忙悄悄问。“怎么?”
迎春悄悄笑道。“幸而我今儿没带司棋来,不然琏二哥哥好容易布的机关岂不是白费?”
探春这才知道原来这是贾琏的手笔,悄悄笑道。“我说大太太那边近日少了好些眼熟的人呢,原来是琏哥哥在里面捣鬼。你仔细招来,你们还背着我做了些什么?倒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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