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余依依现在这种弱小无助的模样，实在太能激起人的保护欲了。
尤其是男人。
那姜羡会不会也……
沈青禾的一颗心登时吊起。
她连忙回头望姜羡。
后者一直停留在她后脑勺上未曾偏移半分的视线，在她回头的瞬间迅速移开，然后再在她紧张的目光注视下，若无其事地走到余依依跟前，蹲下，递上橄榄枝：“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推荐你签约星耀。”
沈青禾：“……！”想撞墙！
.
下午时雪势小了很多，不再是一坨坨的往下掉，而是一片片漫天飞，纷纷扬扬又密密麻麻，像极了高三那年班头宣布最后一节课结束时，大家嗷嗷叫着跑出教室，将课本试卷什么的，全都撕成碎片抛洒向天空时的情形。
少年人慵懒而略带沙哑的歌声，就是那个时候从学校广播台飘出的——
“梦已空我还是想不懂……”
“梦里的风穿越多少时空……”
一首《梦》，让沈青禾知道了那个叫姜羡的新人歌手。
从此那个叫姜羡的人就成了她的梦。
一梦就是两世。
上一世她的梦被人抢走了，梦里的少年也被人伤的体无完肤。
这一世她的梦还在，梦里的少年也还完好，可是……想起余依依那一声声让人听了骨头发酥的“姜老师”，沈青禾就有种她的少年又要被人抢走□□的惶惶不安感。
喉头像被人掐住了般难受，太阳穴也突突的跳，整个人都被被一团火焰包裹着……啊啊啊好想揍人啊！
沈青禾烦躁地抓了把积雪扑在脸上，又抓了一把，再抓一把，最后干脆弯腰将整张脸都埋进雪堆里。
呼~
舒服！
过来接妹妹出院的沈清渠一下车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吓的脸一白，赶忙过来拉她，又脱下身上的羽绒服将她从头裹到脚，然后边用手拂去她脸上的雪沫子，边唤：“妞妞，妞妞！妞妞醒醒，快醒醒啊！”
“……”沈青禾眨巴眨巴眼睛，茫然：“哥，我没睡着啊。”
“没……没睡着啊？”沈清渠瞪大眼睛，“那你刚才……？”他指了指旁边的雪堆欲言又止。
旁边的雪堆被压出了一个深坑，坑底摊着张瞪着眼睛张大嘴、活脱脱死不瞑目状的少女脸。
沈青禾与那坑底少女对视片刻，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哥为什么那么紧张了，颇为无语的道：“哥，你该不会以为我又梦游了吧？”
沈清渠：“……”
难道不是吗？谁会好好的把脑袋往雪堆里埋！
他用神情要解释。
沈青禾叹气，解释说：“刚才……是这样的，我刚才在病房里绿茶喝多了，脑仁疼，所以就想用雪降降燥。”
沈清渠：“……”
头一次听说绿茶喝多了脑仁疼的。
而且大冬天的喝什么绿茶，不应该是喝暖心又暖胃的红茶吗？
沈清渠狐疑地问：“什么绿茶喝了脑仁疼？”这种毒茶是怎么流进市场的？
“……”沈青禾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神情悲愤：“依牌绿茶，包装精美一见倾心，然而内藏砒|霜杀人于无形。”
去他妈的不讲道理乱发脾气！
休息室失火责任在谁，余依依心里比谁都清楚！
也正是因为清楚，所以她不好意思明着朝姜羡邀功，但她又想抱住姜羡这条粗大腿，于是就故意发大小姐脾气，被指责后，再表现出弱小无助的样子，可怜兮兮地解释发脾气的原因，然后利用姜羡还热乎着的善良，轻而易举的就缠上了姜羡这棵大树……牛！
可恨自己还巴巴跑上去给余依依当了回助攻……蠢！蠢到家了！
不行！
她绝不能让余依依缠上姜羡！
她一定要想办法把余依依从姜羡身上剥掉！
沈青禾脑中的小人又跳出来了，头绑红巾带手握斩妖刀，身后的战字大旗迎风嚯嚯。
她挽住沈清渠胳膊：“哥，我想再签个人！”
对方刚刚构思完“依牌绿茶喝了会让人头疼？？”的小作文，准备等下发给以前报社的同事，闻言下意识地回道：“行啊。没问题。”
自打决定让清歌传媒由纸媒向娱乐圈转型后，沈清渠这段时间就忙的脚不沾地，要马不停蹄地联系小说作者收购IP，要招揽新媒体人才，还要全国各地到处飞，签那些据自家妹子说将来一定会大红大紫的民间高人。
四个小时前沈清渠还在一千公里外的大山村，以每个月三千保底薪酬加提成的高待遇，签下了村里那位割猪草的麻花辫小姑娘。
再往前推，他还按照自家妹子的指示，分别签下了山城酒吧的驻唱歌手、火锅店的服务员、夜市上摆摊卖十块钱九双袜子的小商贩、小区门口站岗的保安……他还签了七个大学生，一个六岁的小男娃。
所有人一律保底三千加提成，合约十年。
到目前为止，公司差不多已经签下了近二十位素人。
最开始签人时，沈清渠不是没有过犹豫，可当他按照沈青禾给他的地址，连续在指定地点找到两位签约对象时，他心里那点本来就很稀薄的犹豫就没了。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信任——信任自家妹子的直觉。
那天在赛车场，要不是自家妹子的直觉，他现在已经被车门劈成两半了。
自家妹子说这些素人将来会火，那他们将来就一定会大火。
沈清渠摸出手机打开备忘录记地址：“说吧，这次我又要去哪个犄角旮旯缝挖宝。”
“中心医院。”
“好，中心医药……呃，中心医院？”沈清渠摁键的手指一顿，回头望身后的医院大门，“就在跟前？”www.chuanyue1.com
沈青禾点头：“对，就在跟前。”
这是次倒省事了，不用翻山越岭。
沈青禾揣起手机说：“行。签约对象什么身份？对了，我要不要提前预付对方一部分工资？”
按照以往惯例，签约对象基本上都挣扎在社会最底层，贫穷且衰，被生活压的死死的。
生病住院最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沈清渠已经做好了预付对方工资的打算，结果却听沈青禾道：
“余南山的小女儿，余依依……不用怀疑，就是你以为的那个余南山。”
“……”沈清渠抓头，“余南山虽然算不上梦城首富，但也算巨富了，他家的女儿……三千怕是不行吧？”
别说三千了，估计三万都不见得能入人家的眼。
尤其是现在又出了姜羡这个变数。
时间倒退到上午，沈青禾也觉得余依依肯定会选择星耀，毕竟星耀里有个姜羡。
可自打上午喝了余依依灌下的绿茶后，沈青禾就不这么认为了：只要她能给对方提供一个新的选择，对方未必还会选择签约星耀。
原因也是因为星耀里有个姜羡。
因为余依依这次能进星耀全靠姜羡，说白了就是关系户。娱乐圈就这么点大，以后这件事万一被人扒出来，她肯定要被打上“挟恩邀功”的烙印。
尤其是这“恩”还有点强加性质。
名声不好听。
反之，如果余依依拒绝签约星耀，那这“挟恩邀功”的隐患也就不存在了。
而姜羡也会赞她一句有骨气高看她一眼，说不定还会因此发自内心的主动提携她。
连想吃糖都要让别人帮她开口要的余依依，知道哪个选择最好。
现在就看她抛给对方的鱼饵够不够香了。
天色还没完全黑透，路灯和两边商店的灯光就已迫不及待地亮起。
整个城市灯火辉煌。
身后是家卖炸鸡的店，热油滋拉拉的响招揽顾客，香味也跟长了眼睛似的，裹着雪沫子直往鼻子里钻，引的人肚子里馋虫敲锣打鼓闹腾个不停。
沈青禾咽了咽口水，拉着她哥去买炸鸡。
半只蜜汁烤的，半只香酥炸的，还有一盒鸡米花、两份鸡翅包饭、一大杯香芋味奶茶外加一罐菠萝啤，满满当当一大袋子吃食。
得吃饭。
吃饱了饭才有力气给余依依烹饪出香香甜甜的诱饵。
梦城的这场雪下的有点久，搓绵扯絮的下了三天，等三天后雪停，整座城市都披上了一层银装，日光一照，如梦似幻，真真切切美成了梦。
艾都大厦二十八层顶楼，姜羡靠着栏杆，脚下是一堆烟头，指间橘红色的星火还在忽明忽暗的闪耀。
身后响起铁门被拉开的吱嘎声。
贺子秋喷着一嘴白雾跑过来，嚷嚷道：“我说，你这是发的什么疯啊，大冬天的哪里不好约，非要约楼顶，让人看见了还以为咱俩要跳楼……卧槽姜羡！这一地烟头都是你造的啊？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你以前不是不抽烟的吗……怎么啦，心情不好？”
贺子秋的大嗓门收住，狐狸眼中透出关心。
他被一地的烟头和姜羡身上的低气压惊着了，瞥眼堪堪才过姜羡膝盖的栏杆，赶紧悄悄伸出只手抓住对方衣摆。
另一只手也从暖和的口袋里掏出来了，胳膊肘微微打开，一个随时要把人一把抱住的姿势。
姜羡将余光从那只拽住他衣摆的手上收回，身上的低压气散了些。
他将烟头掐灭转过身。
贺子秋忙趁机一把搂住他肩头：“有什么不开心的尽管往我身上倒，我绝对是个成熟的垃圾回收箱，我不但能回收垃圾，我还会自动分解，你送我一桶泥，我保准还你一捧芳香……说吧哥们，到底怎么了？”
“……”姜羡望着挚友透着担忧的眸子，抿抿唇，缓缓道：“我做了个梦，梦见我从这里跳下去了。”
贺子秋：“……”他哈了声，视线在楼顶转了一圈，伸手去兜里摸手机：“这楼咱不租了。我这就给人打电话……”夶风小说
姜羡拉住他：“为什么不租？租。”
贺子秋坚持：“不行不行，不能租，你都做了那样的梦……”
“只是一场梦而已，不必放在心上。”姜羡打断他，问：“我上次跟你说的那几位民间素人，你去见了没？”
话题跳跃的太快，贺子秋有些没跟上趟。
他摸摸鼻尖说：“人我倒是见着了，可惜我去晚了一步，都被人抢先签跑了，而且合约还一签都是十年。哦对了，还有前两天你跟我说的那个余依依，她刚才也给我回电了，说不能签约我们星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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