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府。
朱棣自甄武和朱玉英从郡主府离去后,心情就比较低沉,作为一个父亲,哪怕心理有准备,哪怕女儿嫁的再如意,可看着女儿背影慢慢走远,一直到消失不见,心头还是升起一阵一阵不舍的情绪。
那是他第一个孩子。
朱棣眼光中好似泛起了朱玉英从小的一幕幕,从小小的双手就能抱起,到蹒跚学步,牙牙学语,再到天真烂漫,满院子的欢跑,如今真的全部成了过往,好像随着朱玉英嫁人,一切都要翻篇了。
朱棣叹了一口气,徐妙云眼中同样带着一抹伤感,轻轻的握住了朱棣手,想要给朱棣安慰,也想要从朱棣这里得到振作的力量。
可没想到。
朱棣他清高。
“瞧你没出息的样,不就是女儿嫁人嘛,做这幅儿女态作甚,赶紧收拾收拾,今儿且忙呢。”朱棣仿佛很嫌弃徐妙云这幅样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徐妙云略显吃惊,随后没好气道:“是,殿下最是脱俗,便只有妾身是那凡夫俗子,舍不得玉英。”
“行了行了,你去后堂与那群女客说话吧,我去前边瞧瞧去。”
朱棣说完,抬腿就向着前院走去,前院宴席已经开吃了,许多人见到朱棣都起身行礼,朱棣挥手示意大伙随便,随后招来一個下人问话。
“甄武呢?还没过来?”朱棣话刚刚问出,就瞧见甄武从外面匆匆进来。
朱棣摆着老丈人的脸,等到甄武走过来,训斥了一声:“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没有一点利索劲,还不快随我一道去给各位大人敬杯酒。”
甄武老老实实应声,心里却暗自嘀咕,这朱棣真有意思,以前不是一家人的时候,每次见甄武都是笑脸相迎各种夸,这成了一家人反倒端起了架子,亲疏远近真被朱棣玩明白了。
不过这也理解。
而且现在朱棣也是甄武长辈,这年代长辈都这样,别的不说,单说朱亮朱能父子俩,朱亮每次见甄武都是一顿猛夸,转头对朱能就是横眉怒目的挑刺,甄武对这种交流方式,也见怪不怪了。
朱棣带着甄武来到一个堂屋里,这里基本上坐的要么是北平府的高官,要么就是外地来的贵客。
一群人见过朱棣之后,开始对着甄武这个新郎官打趣,甄武老实的陪着,也不敢多皮,敬酒的时候,这一桌也耍不了滑头,实实在在的走了一圈。
朱棣瞧着差不多后,就让甄武出去照顾一下外面的客人,甄武正盼着呢,听到朱棣这么说了后,便起身和众人告辞去了外面。
刚刚来到外面,甄武就被朱高煦逮了个正着,拉着甄武,把甄武按到了他们桌上。
朱高煦带着笑,挑眉冲着甄武示威。
甄武叹了口气,转身看向朱高炽,挤眉弄眼的给朱高炽示意了示意,没想到朱高炽这家伙憋着笑,装作没看到。
没办法下,甄武只能回头看向跟着他一块来的马毅,想让马毅回甄府寻几个帮手过来。
可没想到却被黑炭老三朱高燧瞧见了。
“姐夫,你甭想找人来挡酒,今儿没几个人够份,他们陪不了我们这个酒。”
甄武没好气道:“去去去,小孩家家懂什么,喝的了酒吗?没事瞎凑什么热闹,去找小孩坐一桌去,要不就去内宅去,让岳母给你寻些点心吃。”
朱高燧今年已经十一二岁了,说实话这个年代这个岁数,尤其是王府家的儿子,自小学习武艺,身板要比普通人家的强很多,所以也已经开始饮酒了,只是多数饮的都是小度数的黄酒。
朱高燧眼睛立马瞪了起来,气的胸膛呼哧呼哧的,不过甄武也不在意,之前就与他们三兄弟很熟,开玩笑也不是第一次开,更何况现在甄武还是朱高燧的姐夫。
可没想到朱高燧转头冲着朱高煦道:“二哥,你看。”
朱高煦眉毛一挑:“欺负我家老三,当我们兄弟不在吗?告诉你,今儿这事还真不能善了了。”说着,朱高煦问朱高炽:“大哥,你说呢?”
朱高炽和气的看了一眼甄武,转头冲着朱高煦赞同的点了点头,他们大姐自小照顾他们这些小的,向来关系亲近,没想到被甄武娶走了,这让朱高炽也忍不住想要灌一次甄武。
一时间,大有哥三齐心协力,同进退的架势。
朱高煦顿时大笑:“甄…姐夫,今儿可不单我老二针对你,所以你今儿非得倒在酒桌上。”
嘿。
这哥三,这会儿倒是一条心。
行吧。
小舅子对姐夫都这样。
甄武一撸袖子:“来吧。”他虽说的豪迈,但是也不能真的愣头青的莽干,要不然真得喝倒,所以甄武眼睛一转就打算先针对朱高煦,把朱高煦灌怂了,接下来就好办。
说起来,也就朱高煦咋呼。
甄武咣咣的摆在桌上六个大碗,拿起一坛酒就全部满上,然后看向朱高煦道:“咱先来六碗再说别的。”
其他桌上的人,一直注意着这边,见此情况全都起哄。
朱高煦年轻气盛,跟着也摆上六碗满上,甄武见状,没二话,端起自己眼前的酒,仰头一干二净,随后眼睛眨都不眨,连续六碗下肚。
这事也讲究个气势,你强他就弱。
而且甄武和朱高煦喝过不是一次两次,甄武晓得朱高煦不是他的对手,而且酒量这六碗下去够朱高煦缓一会的了。
朱高煦也晓得这点,本能的就怂两分,所以才想在今天联合旁人把甄武喝倒,可没想到甄武上来直接把他架起来了,又见甄武眼不眨的连干六碗,心里顿时又怵两分。
旁观的人,看到甄武这么痛快,尤其一些军中之人,更是不断叫好。
这种情况下,朱高煦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把六碗喝了下去,喝完后连忙夹了几筷子菜压了压,可一时间酒劲还是从胃里往上涌,不敢再冒尖说话了,想着彻底压下去再说。
甄武看向朱高燧,眉毛挑了挑。
朱高燧还小,怎么敢和甄武这么喝,眼神立马躲开了甄武。
甄武咧嘴一笑,看向朱高炽,立马又换了一个策略道:“高炽啊,你哥三你最年长,当晓得今儿我真不能喝多,要不然小心你大姐回头找你们麻烦,所以咱俩随意一点?”
朱高炽一愣,本来还担心甄武也找他连干六碗,没想到甄武这么说,他眼睛在朱高煦身上转了一下,又想了一下连喝六碗的代价,顿时觉得甄武说的话有理有据。
所以当即,便顺着甄武的这个台阶就下来了。
可这让朱高煦不乐意了。
酒意上涌后,大骂朱高炽和朱高燧是叛徒。
朱高炽本来还有点愧疚,可被朱高煦一骂,立马彻底倒向了甄武,他语重心长的对着朱高煦道:“老二啊,今儿是咱大姐大婚的日子,图的是开心,你这么喝酒是做什么,太不懂事了。”
朱高燧连连点头。
朱高煦这个急先锋被这么背刺,气的哇哇叫,一时间也不管甄武了,倒上酒开始找朱高炽和朱高燧拼起酒来。
甄武乐的看热闹,一边起哄,一边趁功夫拖时间散酒。
就这般,随着时间慢慢流逝,甄武倒也拖过很长时间,到后面张武过来帮甄武忙,甄武这才一桌一桌的不失礼节的转完。
不过即便如此,甄武回到甄府时,也已经喝的脚步不稳,整个人轻飘飘的,天晕地旋。
这个状态真的不能再喝了,可甄府还有很多客人等着甄武,甄武只能硬挺着走了过去。
还好甄府的客人大多都是军中好友,甄武也有着张武,薛禄,胡长勇等人挡酒,甄武一个眼神,张武等人不等客人多说,将对将,兵对兵,一个个主动迎了过去。
甄武抓紧时间醒酒,马毅还激灵的让人备了醒酒汤给甄武喝。
到了晚上的时候,张武,薛禄,胡长勇已经喝多,被人抬了下去,甄武的这些军中好友,在喝倒了几个人,倒也心满意足,便放了甄武一把。
毕竟谁也晓得,甄武今夜还要洞房。
甄武也感谢众人放他一马。
慢慢的,吉时已到。
甄武在一众人的打趣调笑下,被马毅扶着,跌跌撞撞的向着后宅走去,到了后宅门口,小喜替了马毅,扶着甄武来到他的院子。
甄武脚步虽有些飘,可意识却越来越清晰。
他之前没住在这个院子,此刻眯着眼看着这个院子,也觉得新鲜,等来到正房门口时,立马有两个小丫鬟迎了上来。
“见过郡马爷。”
甄武看了一眼,立马便晓得是朱玉英陪嫁过来的,之前倒是见过跟在朱玉英身后,小喜上前叫了两声姐姐,然后和两人交代了几句,转身便走了。
然后甄武便被这两位扶着进了屋里。
甄武挥手让她们退下后,自己先来到桌子旁,拿起水壶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壶水,随后在桌子旁坐下,看着里间的方向,喘息缓了两下,这才觉得身体舒坦了很多。
而里间的朱玉英红盖头下的一张俏脸,早已经染上了红晕,当她听到动静时,心跳就砰砰的跳动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变的很紧张。
随后,她感觉到甄武走进里间,又慢慢的走近一屁股坐在了她的旁边,这让她的身体本能的绷紧。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可即便轻轻的也被甄武察觉到了,甄武忍不住笑了两声,他看着这个属于他的妻子,心中突然颇有感触。
结婚了。
有了一个合法的妻子。
以后永远会有这么一个人,伴着他,陪着他,直到两人慢慢老去。
甄武侧头看了看窗台上摆放的龙凤红烛,心神激动的伸出手,一点一点的把朱玉英头上的红盖头掀了起来。
朱玉英容颜落到了甄武眼中,甄武有些恍惚,惊艳的让他想到初次见到朱玉英的时候。
她一双大眼睛含羞带怯,细致白嫩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而这抹红晕好似慢慢扩散到白皙如天鹅般长颈处。
朱玉英感受着甄武炙热的眼神,心中欢喜又羞涩,忍不住想要低下头。
“别动,让我好好看看。”甄武略带沙哑道。
朱玉英心中又爆发出一股甜蜜,忍着羞涩让甄武看着,可甄武看着看着,朱玉英再也忍不住了,一头扑进了甄武的怀中,她伸出胳膊环在甄武的腰间,闷呼呼又难以欣喜的说道:“夫君,玉英现在心中好欢喜。”
甄武反手也把朱玉英抱在怀中,软软的暖暖的身体,让甄武心中一荡:“我现在也欢喜。”
朱玉英感受到甄武的热度,双手也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她心中欢喜冲晕脑袋,胡乱释放着情意,表达着心意:“夫君,你晓得吗?这辈子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下辈子做马做牛我也甘心。”
“别瞎说。”
“没瞎说,玉英真的甘心。”朱玉英晓得能嫁给一个自己中意喜欢的人,有着多大的幸运。
甄武鼻息更加火热起来,不着痕迹的压着朱玉英往床上倒去,怀中小小的人只顾着欢喜,想着情意,不留意下和甄武一起倒在床上。
朱玉英轻呼一声。
甄武的话响了起来。
“乖,不许瞎说,上辈子咱们比翼双飞时,若不是你乱说,我怎会许愿今生随你一块做了人。”
朱玉英眼中瞬间绽放出光彩,她带着憧憬问道。
“夫君你是说咱们上辈子是比翼鸟吗?”
“那可不。”
甄武说完,直接吻住了朱玉英水润的嘴唇,帐中气氛升腾。
一夜分分合合,吱吱呀呀,仿佛略过了八千字。
而这一夜,北平城的王姑娘夜里轻抹了几次泪,东昌城的张姑娘耍了一夜的枪。
第二日,当甄武醒来时,只觉得没睡过这么踏实的觉,整个人有些神清气爽,甄武不由感叹之前憋太久了。
他侧头看了看朱玉英。
朱玉英还睡着,长长的睫毛下精致的小脸异常好看,这让甄武忍不住在她脸上啄了一嘴,朱玉英仿佛感觉到了,小脑袋和小猪一样往甄武怀里拱了拱。
甄武瞧她这幅样子,哪怕察觉到时辰不早了,可也不忍心叫醒朱玉英。
这却把门外的人急坏了。
因为按照礼节,还需有人拿着落红去王府报喜,告知王府郡主夫妻和谐无碍,这若让王府等急了,还不晓得会怎么乱想。
此刻,门外站着八个丫鬟,领头的还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嬷嬷。
锦儿忍不住上前对着婆婆说道:“叶嬷嬷,你瞧这时辰也快到了,是不是该叫醒郡主和郡马了。”
“锦儿姑娘,要不你叫吧。”叶嬷嬷有些为难,先不说她家郡主有时就有些脾气,单她摸不清甄武的脾气,就不愿意在第一天触霉头。
锦儿也不愿意。
因为她和叶嬷嬷在来之前都被王妃提点过,过来后要仔细留意一下郡马院里有没有屋里人,若是有瞧瞧性子,不合适的话早早想法子打发出去。
谁成想过来后,甄武院里别说屋里人了,连伺候的丫鬟都没有。
这怎会是堂堂一个千户将军?
所以当夜锦儿和叶嬷嬷便商议过,都担心甄武是不是在战场上受过伤不能人道,因此她俩才都不敢轻易叫门。Μ.chuanyue1.℃ōM
毕竟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什么情况,若是因为叫门被甄武发作了,她们谁也受不了。
其实说起来,她们不晓得,甄武家只是因为甄武职位高升慢慢好起来的,说到底有些暴发户的小家子气,再加上张玉清往日也太过慈善,总觉得进了家门就是一家人,对下人也颇为优待,所以家中谁也没有觉得没人贴身伺候,不符合他们现在的家世。
以前夏菊和冬梅倒是和二贤说过,可二贤和甄武提过一次后,被甄武否了,只是进了两个小丫头陪着小六和小七玩。
等到后来家里下人多了,四妹五妹,包括老三和甄武,都觉得身边有人不自在,谁也没有选贴身的丫鬟。
所以就这般一直到了现在。
但这些锦儿她们不了解,锦儿和叶嬷嬷提议道:“要不咱们去叫夏菊和冬梅过来?”
叶嬷嬷琢磨了一下,觉得有理。
刚想差人去通知一声夏菊和冬梅,就见小喜跑了过来,她看到一群人站在门口便问道:“四姑奶奶让我过来问一下,大爷可否起来了。”
锦儿连忙把不敢叫门告知小喜。
小喜纳闷的看着一众王府过来的人,有些不明白这有什么不敢的,她笑了笑道:“那我问问大爷。”
说完,小喜来到门口,向着里面问道:“大爷,你可起身?”
屋里顿时响起一阵声响。
其中带着朱玉英娇羞的埋怨声。
等了一小会儿后,甄武的声音响起,随后朱玉英唤锦儿她们進来。
朱玉英有两个大丫鬟屬于贴身服侍的,一个锦儿,一个绣儿,甄武每次叫绣儿的时候都感觉怪怪的,不知道多秀儿才能叫这个名?
此刻这群丫鬟进来后,锦兒带着两个小丫鬟上前服侍朱玉英,绣儿带着两个小丫鬟服侍甄武穿衣。
甄武对众人的服侍也不抵触,不习惯归不习惯,可也晓得娶了朱玉英后,免不了这样,所以便任由绣儿她们忙活,同时眼光扫见朱玉英把昨晚铺在床上的白布仔细折叠后,用红布包起来放进一个精致的木盒中交给了锦儿。
锦儿连忙给了一直在外间等待的叶嬷嬷。
叶嬷嬷看到木盒,这时才安心,她舒了口气口,刚打算让人送到王府,不过随后她想了想甄武院里的情况,怕其他人说不清楚,还是决定自己去王府报喜。
想明白后,叶嬷嬷也不耽搁,连忙向着王府而去。
到了王府,见到王妃后,叶嬷嬷仔细的把甄武院里的情况,说给了徐妙云听,徐妙云松了一大口气,以前打听归打听,可再打听也不能打听出来旁人的屋里事?这世间不是没有那种外表看着干净,私下满是荒唐的人。
徐妙云忍不住笑了一声道:“倒是真给玉英找了个好夫君。”
叶嬷嬷也笑着点头,她也觉得甄家极为干净。
不过下一刻,徐妙云想到一事,朱玉英雖说有落红,可一分钟能落红,十分钟也能落红,这其中差别,作为过来人可晓得不同。
徐妙云想了想,吩咐叶嬷嬷回去后仔细问问朱玉英,两人的夜间事到底如何。
叶嬷嬷应声,她自小看着朱玉英长大,自然也担心朱玉英,而且以后她和朱玉英在甄家相当于最亲近的自己人,所以她更要仔细体察着些朱玉英,不能让朱玉英有委屈。
这也是王府给朱玉英的心腹头子。穿书吧
所以,当叶嬷嬷再回到甄府后,瞅准一个机会,询问朱玉英,朱玉英起初还害羞的不愿意搭理叶嬷嬷。
可叶嬷嬷一直缠着朱玉英诉说厉害关系,最后把朱玉英烦透了,朱玉英才忍着娇羞来了句。
“郡马,厉害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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