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回回踱步好长时间之后,左良玉停下来,对着身边的儿子左梦庚开口了。
“还要多派斥候到南京去,徐州、凤阳、庐州这些地方也不要疏忽了,搜集到的情报,直接送到我这里来,不准其他任何人插手,千万不要让皇上和朝廷知道了。”
左梦庚答应下来,转身离开之后,左良玉的神色变得有些阴沉。
自崇祯十一年开始,左良玉就不怎么听从朝廷的调遣,拥兵自重,不过那个时候他做的还有些巧妙,不会公开的与朝廷派遣的督抚对着干,崇祯十三年,得益于督军杨嗣昌的举荐,左良玉被朝廷敕封为平贼将军,独树一帜,力压各地的总兵,本应该感激杨嗣昌的左良玉,因为一些事情与其反目,在几次关键的战斗之中没有听从杨嗣昌的安排部署,导致杨嗣昌讨伐李自成失败,最终自尽身亡。
崇祯十七年三月初,左良玉收到了皇上的密旨,敕封他为宁南伯,敕封他的儿子左梦庚为平贼将军,要求他们率领大军驰援京城,且许诺解除京城和北方的危局之后,他左良玉可以世代驻守武昌和湖广等地,左良玉有些心动,拟定了一份作战计划上奏给皇上。
可惜这份奏折还没有能够送到京城,闯贼李自成就攻陷了京城。
皇太子朱慈烺在南京登基,成为大明王朝的皇帝,左良玉自视甚高,其麾下拥有近八十万的大军,放眼整个大明朝廷,无人能出其右,按照道理来说,皇上肯定会拉拢安抚。
可惜左良玉预计出错,皇上登基之后,并未给他左良玉任何的诏书,甚至都没有怎么理睬,按捺不住的左良玉给皇上写去了奏折,换来的是皇上带有训斥味道的回复。
左良玉心动的是能够世代驻守武昌和湖广等地,这就是占山为王的节奏,要不然他不会真正想着出兵,且就算是出兵,左良玉也要认真分析局势,左良玉还有一种梦想,那就是北方的危局如同以往一般自然化解,那个时候他就可以拿着皇上的密旨,左右湖广等地了。
这份密旨,左良玉认定,皇上肯定是知道的,只不过京城被闯贼李自成攻陷,这份密旨也就失去了任何的意义,且皇上的旨意里面,也没有称他左良玉为宁南伯。
怀揣野心的左良玉,变得有些不安了,他敏锐的察觉到了,皇上对他不是很感冒,而且做事情的手段完全不一样,斩杀山东总兵刘泽清,整顿漕运,预判京城和北方的局势,强力整合南直隶的军队,将朝廷的主要防线放置于山东,清理南方东林党人,最大限度消除东林党和复社的影响力,皇上做的没一件事情,走出的每一步,都收到了显著的效果。
假以时日,皇上会不会对他这个不大听从调遣的湖广总兵动手呢。
左良玉肯定不甘心,数十年的拼搏,他拥有了数十万大军,成为当下大明朝廷与南方最为强悍的力量,虽说麾下大军的战斗力一般,还有一些军士属于乌合之众,可架不住人数多,这样庞大的力量,不管谁见到都要仔细掂量的,偏偏皇上不在意。
于是左良玉开始想法设法找寻机会,为自己谋求最大的利益,他派遣大量最为信任的斥候和亲兵前往南京等地,探查朝廷的情形,时时刻刻予以禀报,同时暗地里给江西总兵刘良佐写去了信函,试探刘良佐对于皇上和朝廷的态度。
左良玉对庐州总兵黄得功充满警惕,他知道黄得功忠心耿耿,且作战能力强,皇上召见黄得功的举措,让左良玉无话可说,毕竟黄得功身为庐州总兵,驻军庐州,属于南直隶的范畴,皇上首先整合南直隶的军队和力量,也是为了能够抵御来自于北方的进攻,好在皇上并未敕封黄得功爵位,也没有赐予黄得功更高的官职,这让左良玉稍微安心一些,看样子皇上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
至于说原徐州总兵高杰,左良玉还真的没有看在眼里,高杰勾引李自成的妻子,这个举措本就为人所不齿,且高杰驻守徐州的时候,拥兵自重,纵容军士四处劫掠,不服从朝廷的调遣,要知道李自成若是掌控天下,其他人能够归顺,找到活路,他高杰是万万不能的,左良玉认为高杰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能够分析天下的局势,终归难成大器。
对于皇上,左良玉心中百味杂陈,从皇上采取的每一步策略来看,无疑是有着超常睿智和能力的,对于大明各地的总兵,不要说朝廷,先皇都没有太多的办法,毕竟朝廷无法供给地方军队的饷银,各地总兵必须要尽最大能力筹集军饷,这就让朝廷在一定程度上面失去了话语权,可现在的情形好像不一样了,云南总兵沐天波、四川总兵秦良玉,包括福建总兵郑芝龙等人,悉数都向皇上表明了忠心,也得到了皇上的抚慰,这种做法,至少从舆论层面,让皇上和朝廷获得了天下人的赞誉,让众人对大明朝廷有了希望。
左思右想,左良玉不敢乱来,他感觉到皇上不一般,若是得罪了皇上,怕是没有好日子过,最终的结局很有可能与山东总兵刘泽清一样。
麾下军士的战斗力,左良玉很清楚,虽然号称百万大军,可真正能够拉出来作战的军士不多,如果遭遇到李自成麾下的大顺军,肯定是溃败的局面。
暗中找寻机会,就是最好的应对办法了。
通过对诸多情报的分析,左良玉还真的找到了两个方面的机会。
第一个也是最为重要的一个,是皇上做出了暗地里支持李自成的决定,这被左良玉认为是最大的漏洞,李自成是什么人,攻陷京城、逼得先皇自缢身亡之人,是大明王朝最大的仇人,人人得而诛之,皇上不仅没有讨伐李自成,还做出了暗地里支持李自成的决定,这可是大忌,虽然情报里面说了,这个建议是吏部尚书高宏图、户部尚书邱祖德以及兵部尚书史可法等人提出来的,不过最终拍板之人是皇上。
第二个就是皇上一味的采取防御的措施,没有主动出击,这不仅仅让李自成更加的猖獗,也令山海关总兵吴三桂陷入到绝境之中,当然这一点左良玉不会作为重点,他也是带兵作战之人,知道如何把握机会,李自成领兵攻陷京城,其麾下大顺军的军士士气高涨,这个时候令朝廷大军前往北方征伐,无疑是愚蠢的举措,只可能导致更大的失败,不过皇上的这个决定,左良玉记下了,将来若是北方的局势更进一步的恶化,左良玉肯定会站出来说话。
暗地里操作的一件事情,左良玉对任何人都没有说,包括对儿子左梦庚都没有说,崇祯十一年,左良玉在外征伐流寇的时候,将家人安置在河南许州,结果许州发生了兵变,左良玉的家人全部都被杀了,唯一剩下跟随他征伐的儿子左梦庚。
左良玉做的这件事情,就是暗地里联系南方的东林党人和复社之人。
这件事情极为机密,左良玉也异常的小心,毕竟皇上和朝廷刚刚惩戒东林党人,还清除了朝中不少的东林党人。
左良玉认为,东林党和复社在南方的力量强大,就算是皇上和朝廷予以了大规模的清理,也不可能灭绝其力量,天启年间,大太监魏忠贤想方设法打压东林党,甚至想着灭掉东林党,压根就没有得逞,东林党越是被打压,力量反而更加的强大,现在的情形,与天启年间相差不是太大,只不过东林党领袖钱谦益犯下了难以饶恕的错误,被皇上和朝廷发现,导致东林党遭受到难以承受的惩戒。
左良玉学识不高,对于读书人还是颇为尊重的,这些年驻扎在武昌,也见识到了东林党和复社在南方发挥出来的巨大力量,居然能够直接影响到内阁首辅之人选,让人难以想象,所以他认定了,只要在东林党和复社最为困难的时候,表现出来关怀和支持,他日就一定能够得到东林党和复社的支持。穿书吧
或许到了那个时候,左良玉已经不会满足于占据湖广等地了。
左梦庚回到屋里的时候,左良玉站起身来,走到其面前。
“梦庚,都安排好了吗。”
左梦庚点点头,对着左良玉抱拳开口。
“父亲,孩儿全部都安排好了,孩儿亲自选出来的二十人,一个时辰之后出发,父亲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
左良玉摇摇头,看向左梦庚的时候,眼睛里面有了一丝的怜惜,他是孤儿,被叔父养大,连母亲的姓氏都不知道,家人在许州兵变全部遇难,唯一的亲人就是儿子左梦庚了。ωWW.chuanyue1.coΜ
“梦庚,我的年级大了,也不知道还能够撑多少年,军队最终还是要你来掌控的,你一定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手中都要有军队,有了军队才有底气,才有保证,才不至于被他人左右,朝廷有些话可以听,有些话不能听,若是有谁想着让你交出军队,你就可以和他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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