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想怎么回去吧。”
“这有什么好想的。”王一博蹲到马路牙子上，开始伸手拦出租车，“直接打车回去。”
“我没带钱出来，手机也没带。”
王一博眯着眼睛看肖战，他无语了：“到时候把一个人抵押在车里，一个人去取钱不就好了。”
肖战点头，也蹲到马路牙子上，他承认在小脑筋方面王一博似乎更聪明一些。
可是打车花了半小时还没打到，两个人在马路牙子上蹲成了蘑菇。ωＷＷ.chuanyue1.coΜ
高中所在地本就人烟稀少，半夜车就更少了，到后来两人干脆在马路边坐下，百无聊赖之际，王一博手痒，便扯着肖战运动外套帽子上的带子玩，帽子被扯得缩了起来，卡得肖战脖子疼，但他也懒得劝阻，就任由王一博薅他的衣服带子。
好不容易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不远处，两人跟久旱逢甘霖似的一跃而起，却看到车上下来一对情侣，女的给了男的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
肖战和王一博直接停下了脚步，过去也不是，不过去也不是。
“你滚！”女生的声音在颤抖，“是你说让我等你两年的，你觉得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两年很无所谓对吗？”
“我没有这么说！”
“是！你有工作你有梦想，你可以为了这一切把我们的事情推晚再推晚，但那真的是不可抗力吗，不是，只是你不爱我了。”
王一博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把车保住再说，他刚想走上前，肖战就拽住了他的袖子，他回过头，看到肖战脸色不是很好，原因不明。
好像察觉到太过突兀，肖战的手又松了松，这回王一博也没继续往前，就站在原地等。
最后还是司机师傅看到他们想打车，摇下车窗喊道：“坐上来吧！”
肖战一路无言，一直在发呆，似乎掉进了什么回忆的漩涡，王一博也不好问什么。
到了学校，肖战又忽然活跃了起来，跟只兔子似的蹿出车外，一边还不忘跟司机交代：“师傅，这个人先押在你这儿，我去取钱。”
被摆了一道，王一博只好待在车里，看着肖战一路小跑去取钱，无奈地笑了笑。
他本以为肖老师是一本正经的温柔小文青，没想到也有又欠又皮的时候。
“你同学啊？”司机师傅突然冷不丁问了句。
“没有，我老师。”
“老师？”司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哎呀~挺年轻的哈。”
“是吧。”王一博说完，又感觉这句嘚瑟的句子哪不对劲，于是又补了一句，“是的。”
“看脸跟大明星似的。”
王一博不吭声了，手指别扭地搭在膝盖上打节拍。
肖战很快取钱回来，王一博的“人质”时间结束，从车里跳了出来，两人慢慢地往寝室走着。
“肖老师老家在哪？”
“重庆。”
“大学呢？”
“重庆。”
“那你怎么到憬州来了？”
重庆和憬州是飞机4小时的距离，是真的远。
肖战沉默了会儿：“逃避现实。”
“嗯？”
“就是不太想在老家待在。”
“为什么？”
对于王一博的打破砂锅问到底，肖战无奈地笑出声：“你是在查户口吗？”m.chuanyue1.com
察觉到肖战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王一博也就停止了。
“肖老师晚上也睡寝室吗？”
“对啊，今天太晚了就不回家了。”说着肖战就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泪花。
学校给每个老师都安排了宿舍，为了让老师可以有个午睡的地方，当然要住校也是随意。本来是教师寝室先到，肖战要确保学生平安到达寝室，执意要把王一博送到男寝楼下。
寝室楼梯是完全露天的，高一的寝室在顶楼6层，王一博走到4层，发现肖战还在一楼看他，他趴到栏杆上冲着肖战摆摆手。
“如果室友睡了记得找寝室阿姨拿钥匙。”肖战嘱咐了一句。
“嗯，明天见。”
王一博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听到的程度，肖战愣了愣，也向他摆摆手。
“明天见。”
王一博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黑暗中，肖战缓慢地蹲了下来。
【明天见。】
不是“拜拜”，不是“再见”，这句话如同一颗流星划过漆黑的夜空，重重地砸了下来。
他依稀记得那是一个潮湿的夏季晚上，宿舍楼下，他被人圈在怀里接吻，那人在自己耳边说的【明天见】三个字，滚烫的气息扑在耳边，有些甜腻。
他也记得自己离开重庆的时候，拖着沉重的29寸行李箱，站在纷扬的大雪中，眼眶里盛满了泪水，却硬是没让它流下来，也是那个人对自己说【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他是一个很会当真的人，说了“明天见”，就意味着每个明天都能见，如果有一天告诉他明天见不到了，不仅是明天，未来每天都见不到，他就会感到几近被欺骗的窒息。
他的初恋开始在18岁的夏天，终结在了22岁的冬天。
很多次他想，他可能再也没办法用尽全身的力气去爱一个人了。
那天晚上肖战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模糊的身影分辨不出是谁，那个人拉着自己手说：“我不要你想未来的事情，未来都是狗屁，我只想现在，现在你在我边上就好，每一个现在你都在我身边。”
醒来的时候泪水顺着脸颊流淌怎么都停不下来了。
这句话没有任何人对他说过，却是他希望有一天他能听到的话。
军训结束的时候，班里的人差不多都混熟了，俗话说军训是最快增进班级集体荣誉感的项目，肖战身为班主任深有体会，之前还一个个歪着嘴巴不肯好好站军姿，最后正式走操的时候也都身姿挺拔了。
高中课程随即正式开始，还没分班时九门功课同步学，每天作业多到跟打仗差不多，黑板上天天都写满了各个科目交作业的时间，晚自习每节课下都有课代表在催交作业。
学生很惨，老师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为班主任的肖战每天六点起床，七点到校监督早读，晚上9点半跟着学生一起下晚自习，到家10点多，还得备课批改作业。
有几天实在是懒得回家了，他就干脆住学校，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还能看看学生悲催地晨跑，这样他心里就能平衡一点。
唯一能放松片刻的午饭时间肖战也没轻松到哪里去，憬州高级中学学生和老师不分食堂，全都是在一起吃饭，目的就是可以让学生和老师多交流。
每天中午肖战总是会被一群学生团团围住，同一桌的位置还要靠抢，但这些学生又不率直，他对面的位置总是会空出来也没人敢坐，结果搞得一桌子的人都特别尴尬。
今天也不例外，肖战刚端着餐盘找位置，余光就看到周围一群学生已经端起餐盘蠢蠢欲动了。
年级段长赵老师率先看到肖战，赶紧招呼他过来。
肖战看到三楼食堂的窗边一桌子全是老师，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他如释重负，立即走了过去。
“百闻不如一见肖老师。”赵老师打趣地调侃他，“三楼食堂最近生意都特别好。”
肖战直接红了脸：“哪有……”
“我们高三都听说了，说高一三班的班主任特别小鲜肉，特别帅。”洪老师负责高三的课程之外还负责了三班的化学课，跟肖战也认识，“你们班还有个叫王一博的学生也很帅，高二高三的小女生都趁着下课时间跑去看他。”
这件事肖战也有所耳闻，只不过他没想到连高三的老师之间都传遍了。
“说起王一博，上次在上化学课的时候我们到实验楼做实验，别的组还在捣鼓，就王一博面前一排试管，几个来着，八个，全在冒白烟，我从讲台上看他，都看不到他的脸，全在白烟里淹没了。”
肖战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他噗嗤一下笑了出声。
“噢噢噢，王一博是吧，我记得他，这周体育课我们测长跑，跑到最后几圈的时候我看到他在哭，我就特紧张问他怎么了，他说他有迎风泪，笑死我了。”负责体育的钱老师边说边笑，还不忘cue坐在边上默默吃饭的周韵，“周老师好像也是带了三班的音乐课吧。”
“对，不过他倒是好好在上课，音准不错，就是气息太短得再练练。”
是很温柔的声音，像手指从平静的湖面上划过荡起的涟漪。
肖战抬头，刚好对上周韵的视线，他友好地笑了笑。
“这学期我们学校来的新老师都是人才。”赵老师欣慰地笑了笑，向肖战介绍道，“周老师跟你同期进来，是上音的高材生，我们都说他长得特别像那个谁，之前很火的一部剧的男主。”
周韵谦虚地摆手：“没有没有，你们都把我夸到哪去了。”
肖战望着周韵的脸沉思片刻，是觉得他眼熟，但又想不起他像谁，也就作罢了。
饭后常规便利店闲逛，肖战是每天都要喝一袋蔓越莓酸奶的，可惜今天时运不佳，最后一袋蔓越莓酸奶就在眼前被拿走了。
肖战叹了口气，货架上只剩芒果和草莓味的酸奶，这两个口味并不合他胃口，边上拿走酸奶的人手顿了顿，又把酸奶递了过来，肖战才发现那人是周韵。
“没事你喝吧，先到先得。”
“我没事。”
“不不不，我不喝也没事。”
两人推拉了一番，突然背后有人喊了一声“肖老师”。
肖战回头，就看到一袋蔓越莓酸奶直冲着自己抛了过来，他慌忙接住这个“投掷武器”。
“给你了，钱已经付过了。”王一博站在便利店门口，手上还拿着一只奶油甜筒，还没等肖战回音，他就转身一阵风似的离去，留下肖战和周韵两人无言沉默。
狮子座是一条直线，比起反复纠结互相拉扯更喜欢直截了当解决问题。
王一博看着时钟指针到了晚上4点，下午还有一节自习课，他伸手扣了扣同桌的桌子：“林忆柯，你英语作业借我抄一下。”
林忆柯扭过头，表情仿佛在看一个异类。
“我今天不住校，等下我得回家一趟。”
“那跟作业有什么关系？”
“我就差英语作业还没做完了，我晚上要看一个比赛没时间。”
“哦。”林忆柯把作业直接推了过去，她站了起来，打算去上个厕所。
刚走出后门就看到门口又聚集了一群女生，有几个还是熟面孔，她微微仰起头，就当什么都没看到。
绕过那群女生的时候，一些细碎的声音落到了她的耳朵里。
“刚刚走过的是王一博同桌吧。”
“我知道，林忆柯，听说之前摸底考全年级唯一满分的英语成绩就是她考出来的。”
“好像还是段花来着。”
“谁选的？”
“谁知道啊，但她看起来好高冷啊……”
林忆柯面无表情，等她从厕所回来，其中一个女生鼓起勇气叫住了她，把一袋零食往她手里一塞，让她帮忙递给王一博。
上课铃响起，门口聚集的人作鸟兽状散，林忆柯背手合上后门，低头瞟了一眼袋子里的东西，是一袋蔓越莓酸奶，还有几包薯片，据说是一直蹲点学校便利店的人透露的王一博爱吃的零食。
林忆柯径直走到教室前的垃圾桶边上，打开，扔进，盖上，全程动作没有一丝犹豫。
可能全年级，不，全校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王一博刚开学第一周压根什么零食都不吃，喝水都只喝白水，自从……
她看到肖战从窗外走过，就跟有牵引线似的，王一博的视线跟随着肖战的身影，从后到前，直到消失。
明明在埋头抄作业，却还是能捕捉到只有几秒的身影。
林忆柯目睹了这一切，她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真他妈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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