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肠辘辘引发的胃绞痛时不时发作起来,让沈安白皙的额角渗出几滴汗液。
他慌乱无措的行走在不见人影的荒山老庙,摸索着想要寻出一条离开的道路。
诡异的神像、恐怖的朱漆红棺、行为怪异的师兄、破败不堪的老庙……
种种事物结合起来让他心中始终萦绕着一种极为强烈的不安。
思索再三,他决定暂且逃离此地,看看外界情况再做计较。
他摸了个四下无人的空时,迈步朝着山门前走去。
绕过了前一进院子那让人感觉不详的大殿,沈安轻轻呼出一口浊气。
还好,没人发现他的离开。
身后没有人追来,前方就是下山的小路。
他迈步上前,轻手轻脚地佝偻着背准备下山。
走了一段山路后,他心中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劲。
身后,似乎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有一道若有若无的……低语声?
语速很快,听不清那人说的什么,但那杂乱无序的呢喃钻进沈安的耳膜里对他无疑是种折磨,他感觉脑子似乎快要炸开了一样生疼。
胃里酸水翻滚,好像来到这个诡异的世界以后他就没有进食过。
沈安捂着脑袋,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太对,一言不发地奔跑起来!
快!要快!
干净离开这里!
“师弟……你要去哪!?”
一道低低的长鸣忽地在耳畔炸开,前面两个字还是熟悉的称呼与语气,说到后面那人的语调诡异的拉长变得尖锐而悠扬。
仿佛瞬间有无数人扯着嗓子胸腔共鸣一般,极度令人不适。
沈安猛地抬头,前方小道上站着一位穿着长袍大袖面容僵硬的男子,下巴处一颗硕大的黑痣,手里提着反射着寒光的长剑冷冷注视着自己。
“师兄!”
沈安惊呼一声,就见到前方来人忽地朝自己扑来。
他那僵硬的脸庞扯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露出里面锋利如钉的牙齿,齿缝之间沾着鲜红的肉丝,长长的舌头上细细密密倒长着尖刺,在他自己的脸皮上轻轻一舔,便刮下一块肉皮下来!
“吓——!”
沈安猛地挺直身躯半坐起身,脸色煞白。
他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望着窗外昏黄的夕阳余昀,擦了把额头的汗珠,颤颤巍巍地开口问道:“师兄,什么时辰了?”
浑身僵硬躺在另外一张床上的黑痣汉子语气淡漠的答道:“已是太阳下山时分,你睡了整整一天!”
沈安咽了咽唾沫,脑海里纠缠在一起的记忆逐渐清晰。
昨日借口出门如厕,差点闯入那萦绕着不详之感的老庙正殿。
回来后师兄脸色如常,只是吩咐自己早些歇息。
但自己不敢松懈警惕,借口睡觉实则暗中防备,惴惴不安地勉强撑了一晚。
随着一声鸡鸣,太阳升起。
自己却仿佛坚持到了极限,再也无法强撑精神,昏昏沉沉的就进入了半梦半醒之中。
接着就是那个噩梦。
再次醒来,竟然又是傍晚。
“睡了这么久,饿了吧?”黑痣汉子起身,拉开破破烂烂的房门朝外走去。
“我去叫人给你做点东西吃。”
屋外,七零八落的人说话声时不时响起。
似乎那些未曾见过面的师兄弟们也已经起身,正在院坝里活动手脚。
沈安下了床,向着门边走去。
推开房门,日头遥遥挂在山的另一边,洒落出无量金光,映射着一切都金灿灿的。
几个年纪约莫在二十来岁的男人站在院中,或作单腿直立状,或作抱拳守一状,或是两两对练,拳风呼啸之间攻势凌厉,你来我往见招拆招。
没人注意到沈安。
他瞧了一阵,就见到与自己同屋的师兄手里端着一碗吃食慢慢踱步朝自己走来。
沈安见过师兄,从他手里接过自己的晚膳,随口问道:“师兄,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在练功!”
黑痣汉子答道:“本门弟子人人皆习练《佛陀功》,讲究一个至阳至性,日日需引天火入体锤炼肉身,方可进展迅速。”
“天火?日光?”沈安念叨着:“想必若是在中午时分练功,必会效用无穷了。”
黑痣汉子瞧了他一眼,摇摇头:“并非如此。”
“太阳天火乃是世间最为毒辣至阳之物,清晨时分天火性质不纯,沾染了月华阴气,不可吸纳。中午时分,天火刚猛毒辣,一旦引入体内犹如烈火烹油,实乃取死之道。”
“一天之中唯有夕阳日落的短短半个时辰,天火性情纯熟,即没有多少阴气,又不会对人体产生危害,残存的那点毒性恰到好处的可以反过来锤炼肉身。”
“因此,我门中弟子唯有在此时才会聚齐起来练武修身!”
沈安念头一转,看向黑痣汉子:“师兄,你的武功境界如何?相比起那边的师兄们来说?”
他方才旁观一阵,已看清楚了那些人交手时的水平。
可以说,每一个都是能够赤手空拳打死他的存在。
这些人一招一式之间,势大力沉,时不时交手碰撞在一起,就会响起一声巨大的轰鸣,双方各自身体巨震,下一刻又仿佛没事人一般继续对打。
沈安通过他们交手时的余波,以及脚下土地的凹陷程度,预估出他们每一个人的力道都超出了常人二到三倍之间。
一拳下来,打死个人轻轻松松。
如果沈安被他们突进到身侧三米内,也没有信心能够一枪解决掉对方。
当然,如果拉开距离的话。
那么只要这些人不能肉躯挡子弹,那么他就毫不畏之。
黑痣汉子轻笑一声,这是沈安自从来到此地后,第一次见到他脸上出现表情。
“他们与你一样,不过是刚刚拜进师门的弟子罢了。师兄我习练《佛陀功》已十八年有余,在江湖上也算半个好手,将我与他们相提并论实在是有些以大欺小了!”m.chuanyue1.com
见师兄似乎有些不屑于与那些在沈安看来已经是武林高手的同门对比,他心头不由得对《佛陀功》升起了一丝向往。
他也是本门弟子,自然也可以得授武功。
这些刚刚入门的弟子身体素质就几乎达到了人体巅峰,如果将这门武功练到高深处,会是怎么样?
“不知我何时才能达到那边那些师兄们的高度,都不奢求能够追赶上师兄你,我只要能够练得一招半式也就心满意足了。”
沈安状若感叹,却听得黑痣汉子淡淡道:“无妨,师弟你刚刚被收入门下,还在筑基阶段。”
“这筑基一道,乃是水磨功夫,不得冒进。”
“江湖上流传有百日筑基,方成宗师一说。虽然并非所有人百日筑基,都可成就先天宗师,却总比那些在筑基阶段便轻功冒进的同辈之人往往在武学一道走得更远。”
“比如我们这一脉,习练佛陀功,讲究七七四十九日斋戒荤腥,服汞饮浆,利用秘药洗出你一身后天浊气,引出你身体中那簇先天真火煅烧肉躯,随后日日引天火入体,壮大本阳,逼出晦气,可成就武林一等好手!”
黑痣汉子勾了勾下巴,对着桌上的瓷碗示意道:“你如今饮食方面已戒律四十五日,再有四天就可以褪去凡躯,脱胎换骨,届时我自会传你武功心法,却是不急着一时!”
沈安的目光随即放在了烂桌上的瓷碗。
这碗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老庙中的所有东西都是破破烂烂的,一看就是经过了岁月的冲刷洗礼,似乎历经了千百人的使用。
而这瓷碗却通体透明,泛着白色荧光,有些像是玉石整体雕琢。
里面浮浮沉沉着一些粘稠的米粒,间或能见到些不知名的植物根茎。
沈安不通药理,不明白那些是什么。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绦形虫状样的肉条,说是肉,也不太恰当,更像是肉质的蛆虫、布条或者是些其他的什么东西。
外观看着有些恶心,吃在嘴里倒是极为鲜美。
沈安没有吃过,但是他的这幅身躯保有入门以来的记忆,记忆中,肉条的味道十分美味。
“师兄,你不是说本门筑基需要斋戒荤腥吗,为何我们的筑基饮食之中会有肉条?”
他指着碗中绦虫状的事物说道。
“这并非是荤腥,乃是一味秘药,由本门培育而出,乃是尔等能够洗涤后天浊气的关键!”
黑痣汉子一语道破天机。
“你现在不通武功,也没有正统的习练相关的药理知识,况且此乃本门武功的不传之谜,我却是不便为你解释太多。总之,师兄不会害你,且服下此药,四十九日筑基切记不可断续。”ωWW.chuanyue1.coΜ
他淡淡的吩咐道,看着沈安咕噜咕噜吃完了一碗药粥,脸上这才浮现出一抹笑容,接过瓷碗朝着屋外走去。
天色再次昏暗下来,屋外练功的师兄们也都散去。
沈安没再听到有人练武的声音。
他在屋内翻找了一阵,想要寻找些蜡烛油灯之类的东西点上,却发现破破烂烂的小屋里一无所有。
除了两张旧床上各自有着一床洗的发白的毛毯供他们睡觉使用,再无其他。
沈安想了想,又走到门前打开房门。
趁着夜色未深,他想四处走走逛逛。
门开,几张阴冷僵硬的脸庞映入眼帘。
沈安吓了一跳,浑身汗毛倒竖,心急电转之间已是掏出了存放在物品栏里的手枪,几乎吓得就要瞄准开枪射击!
“小师弟!”几张面孔异口同声的说话道,声音大的出奇。
“天色已晚,你莫要在庙内乱走,当心惊扰了师傅!”
见到来人并非鬼魅邪祟,而是傍晚在一旁练功的师兄们。
沈安的心脏略微平复,喘着粗气打量起面前的五人。
五个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排成一排鬼鬼祟祟的站在他门前,穿着与自己相同的长袍大袖扎着裤脚的麻布衣服,眼神冰冷的注视着自己。
他们当中虽然有胖有瘦,但所有人都是一副饿得皮包骨的模样,眼眶深深凹陷下去,腮帮骨的骨骼往外凸出,十分显眼。
沈安细细打量,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个‘胖子’只是骨架比旁人粗大显得胖罢了,实际上也是个瘦干巴的汉子。
见沈安不答,五人粗糙干枯的脸皮上摆出一副阴沉的模样,冰冷的目光带上了些许威胁之意。
“若是惊扰了师傅!”“若是惊扰了师傅!”
“若是……”
五人的语调夹杂在一起,即像是凄厉的哀嚎又像是发自肺腑的狂笑:“我等必不会放过你!且剖开你的心肝脾肾,献给慈悲救苦无所不能的师傅,让你的魂魄永世不得安生!”
沈安闻言,面色逐渐转换成阴冷之色。
他漠然地握住手枪与这几个不速之客对峙,双方剑拔弩张,气氛一时间极为沉闷。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怒斥响起,却见到穿着黑色长袍大袖的黑痣汉子背着手缓慢踱步过来。
“二师兄!”
“二师兄!”
五人脸色变化,僵硬而干枯的脸皮上浮现怯懦讨好的神色,让开了堵得死死的房门。
沈安瞳孔微缩,他大概了解了黑痣汉子所说的这些新入门弟子在他眼中不值一提是个什么水平。
从这些人恭敬畏惧的态度来看,黑痣汉子似乎一个人,便可以全灭他们五人?
这种感觉不会有错,这是生命对于死亡的天然畏惧。
沈安冷冷注视着五个突然跳出来找茬又被喝退的同门弟子,对黑痣汉子抱了抱拳道:“二师兄!”
沈安降临此世的身躯并没有替换,依然是上个世界系统为他量身捏造出来的那副躯体,只是被塞进了一些新的记忆。
记忆里,他在这方世界乃是个孤儿,长期挣扎在温饱线上。
某一日,镇上来了几名黑纱蒙面的男子,招收弟子。
其中一位身份尊贵的老者看中了他,亲自将他收入门下,随后将他带到了这处老庙之中。
除此之外便是些日常筑基饮食的记忆,并无特别。
他对于‘吃’以外的其他事情也不太关心,直到沈安本尊的意识降临。
对于这个古怪的宗门以及门下行为怪异的弟子,沈安实则知之不详。
他也是直到这时这才知道,原来这位与自己同住一房的师兄,正是师傅的二弟子,地位极为尊崇。
二师兄冷哼一声,对五人冷冷道:“沈安乃是师傅亲收入门墙的小师弟,论地位还在你们之上,你们想要造反吗?!”
“不,不敢……”五人脸色难看,瞳孔里浮现对沈安的妒忌之色,终于低下头颅。
沈安闻言,脸上浮现明悟。
难怪双方无冤无仇,五人却莫名其妙跳出来找茬。
原来是嫉妒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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