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西坠,枫林摇曳,不尽长江滚滚而去。
一个人走了。
另外一个人也走了。
人与人之间无论相聚多久,最后的结局都是别离,谁也不可能永远陪着谁。
关于这一点,陈盛远比普通人看得更开。
送别老朋友之后,他乐呵呵地钻进马车,简短说了两個字。
“回家。”
“是,大老板。”
车夫毫不犹豫,立刻执行命令。
当陈盛回到家中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夫人们全在花厅等着,每个人都各自打着包袱。
大夫人上前一步,慎重地问道:“老爷,你真的决定了?”
陈盛笑道:“嗯,本老爷要带你们离开绵阳,去过正常人的日子,从此刻起,大家再也不必为我担心。”
女人们互相对视着,脸上一片欢颜。
“最后呢?最后我们去哪里?”
“长安!”
——有件事情倒是值得注意,几名夫人和厨娘都跟着走了,唯独卿卿却不见踪影,好像被大家忘记了。
她还在房里睡着呢。
睡得很香。
陈盛来到绵阳的那一天,闹得轰轰烈烈,惊动了上百位小兄弟,走的时候却无声无息,没有任何人知道。
几辆马车快速隐入夜色,飘然而去。
“嗖……”
就在他们出城之际,远远的,貌似是公馆的方向,一支穿云箭猝然升上半空,“砰”的一声,爆出七彩流光。
嗯?
陈盛点点头,谢晓峰动作很快嘛!
穿云箭的作用无非是召集人手,在绵阳这块土地上,谁活得不耐烦了,敢去招惹天尊?
答案非常明显,当然是谢晓峰!
慕容秋荻已经没了,小虾米再多也没用,公馆必定会被攻破,老苗子他们也必定会被救出。
所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小到一个帮派也是这样。天尊失去首领之后,难免要进入一段混乱时期,闹得再严重一点,四分五裂也有可能。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些都跟陈盛没关系了。
……
第二天。
卿卿从沉睡中苏醒,伸了个老大的懒腰:“啊呀,真香。”
往外面瞥了一眼,开始穿衣服。
穿着穿着,她突然浑身剧震!
怎么回事?窗口的光线怎会如此强烈?这……这看上去根本不像清晨,反倒像中午左右!
“小花,小花!现在什么时辰了?”
卿卿从床上跳下来,嘴里唤着一个相熟的丫鬟,连忙用最快的速度冲到外面。
“……”
没有人回应。
也没有任何声音。
整个宅子空荡荡的。
只剩下她自己。
卿卿就像掉进了冰窟里,浑身发冷,不过她仍然不死心,又赶紧跑到陈盛的卧室寻找。
卧室同样没人。
桌子上只有两张五万两的银票,和一张纸条。
——我走了,你保重。
刹那间,卿卿崩溃了。
她的眼泪簌簌而下,心脏碎成了千万片,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好个狠心的人……你……你居然抛弃我……”
良久之后。
卿卿咬着牙站起来,自语道:“今天是十九,我得去找大小姐,我们可能都被他骗了。”
卿卿什么也顾不上了,直接在外面施展轻功,一路奔向公馆。
朱雀街附近,空气中散发着可怕的味道。
是一种被烧焦的味道。
卿卿呆住了。
眼帘中,那座曾经无比美丽的建筑,已经变成废墟,破碎,冰冷,就像她的心一般。
“大小姐!!!”
……
陈盛走得很悠闲。
他根本不着急,慢慢地享受着“最后”的人生,与夫人们四处游玩,尝遍天下美食。
关于卿卿的处理办法,他自问无愧于心。
——陈盛不是瞎子,当然看得出姑娘的情意。可是,若不这样又能怎么办呢?没有把卿卿灭口,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这一日黄昏,大家来到了登封境内。
在酒店吃饭的时候,陈盛无意中听见,隔壁雅座有两个人小声说话。
“刘老弟,你最近许久都不曾下山,到底在忙什么?”
“唉。”
那位姓刘的叹口气,支支吾吾的:“我……”
另一人好像有点不悦:“咱们相识多年,有什么事情不能说?”
姓刘的迟疑片刻,终于道:“马掌柜,酒店生意难做,这个我知道,我也很想过来照顾你。只不过我最近要伺候三师叔,所以就没空下山了。”
马掌柜道:“这位三师叔,就是你们嵩山派的掌门师弟,‘无影剑’楚星河吧?”
“对。”
“我真弄不明白,他一个堂堂的大男人,有手有脚的,怎么还要别人伺候?”
姓刘的说:“三师叔……现在不能动了。”穿书吧
“怎么回事?楚大侠勤练武功,身体应当是极好的,他怎么会突然不能动弹?”
“最近三师叔在少室山与人比剑,不幸被贯穿胸口,已经昏迷了七天。”
“啊?”马掌柜吃惊道:“谁能打败无影剑?这简直不可思议!”
姓刘的又叹气道:“是啊,直到今天我也不敢相信。我告诉你,那人居然只是个毛头小子,长得瘦瘦高高,看上去最多才十五六岁,而他的剑法却又快又狠,三师叔连十招都没撑到,就被击溃了,输得稀里糊涂。”
“好厉害,他叫什么名字?”
“名字谁都没听过。据说是姓武,叫做武辞人……”
陈盛在隔壁心中一动。
瘦瘦高高?
十五六岁?
在这样的年纪打败成名高手,绝对堪称罕见,莫非是小狄?
武辞人?嘶……
“武辞人”,无此人?
错不了的,应该就是他了。
这个孩子挺有志气,他不想姓“慕容”,也不愿姓“谢”,所以就改变身份,想要靠自己的力量闯出名头。
不错。
冥冥中自有天意,谢晓峰的儿子也走上了父辈们的老路,这应该是命运的安排。
在许多年之后,小狄会不会成长为另一名“剑神”呢?
纯剑客的路子可不好走,要么光芒万丈,要么身死道消,祝他好运吧!
……
第二年春天,陈盛终“赶”到了长安城。
阔别已久的长安城风采如故,却不知道,那些老朋友还在不在?
他把夫人们先安顿好,出门前特地易了容,然后趁着夜色,大摇大摆地走进绮梦楼。
“哟,客官万福。”
是红姐!
多年不见,她也不知吃了什么宝贝,居然没有太大的变化!
额,好像胸襟比从前更广阔了。
红姐走到身边,热情地拽住陈盛的胳膊:“嘻嘻,这位客官面生得紧,是第一次来吗?”
陈盛哑着嗓子:“对。”
“不知客官喜欢何种类型的?咱们绮梦楼经营多年,姑娘们各有各的颜色,也各有各的妙处,绝对包你满意。”
陈盛一把揽住她的腰,把红姐拽进怀里。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红姐脸色一变,然后笑着说:“客官莫要戏言,我已经老得不成样子啦。”
陈盛越搂越紧:“嘿嘿,老醋最香,老酒最醇,女人还是有点阅历的好,懂事儿,还败火。”
“你……”
红姐挣扎着,表情冷了下来:“这位客官,成熟的女人小店不是没有,要么我先让几个姑娘露露脸,让你挑一挑?”
陈盛摇头:“大爷今晚就要你。快,跟我上楼!”Μ.chuanyue1.℃ōM
红姐抗拒道:“恐怕恕难从命。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矩,大爷还是体谅些,若是再胡闹的话,我也只能请你出去了。”
“哦?送上门的银子都不赚?”
他直接把一张银票塞过去:“五千两能不能改变你的主意?”
五千两?!
红姐:“……”
陈盛道:“嫌少?那么再来五千两!”
红姐好像特挣扎:“这个……嘶……啊……”
陈盛干脆又塞了一大堆银票给她:“十万两如何?”
红姐挣扎了半天,终于一狠心,一咬牙:“行!客官想怎么就怎样,今天我是你的人。”
陈盛哈哈狂笑道:“好个小红红,不愧是你,金钱果然是万能的。”
红姐大吃一惊,连身体都已开始颤抖。
她死死地盯住陈盛,眼圈突然红了:“是……是你?死鬼,这么多年不见,你到底跑哪去了?”
陈盛道:“一言难尽,我被仇家追得很急,当年不得不走,所以没空跟你打招呼。”
红姐伸手抱住他,关切地问道:“那个仇家呢?”
陈盛笑道:“莫要担心,已经解决了。”
“那就好,感谢菩萨,感谢佛祖。”
“哎,小川呢?”
“你去我房里先等等,我这就派人去找他。”
“好!”
……
片刻之后,往事重演了。
红姐乖乖地蹲在身边,给陈盛按摩双腿,就像自家的媳妇一样听话,又听话,又乖巧。
王大川垂手而立,笑得合不拢嘴。
“哈哈哈哈,大哥!”
“哎。”
“大哥!”
“哎。”
“大哥!!”
“……”
陈盛道:“你他娘的喊够了没有?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
王大川正色道:“大哥请吩咐。”
陈盛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地图上被画了个圈圈:“你要用最快的速度,派人赶到这里,那儿有两个姑娘,一个叫小青,一个叫白娘子,你把她们全给莪带回来。”
王大川立刻道:“没问题,马上就办!”
红姐插了句嘴:“哟,许多年过去了,老爷在外面居然只有两个女人?”
陈盛咳嗽道:“是啊,漏在外面的只有两个,屋里还有七八个夫人,二十来个小丫鬟。”
红姐:“……”
王大川:“……”
陈盛又道:“小川,你抽空列个清单给我,这几年我不在长安,只要是谁欺负过你的,大哥要一个一个的上门,找他们谈谈心。”
王大川非常感动,喉头哽咽了:“倒也没受多少欺负,顶多被别的大哥揍过两次。”
陈盛淡淡道:“哦,揍过两次?那你看看,五万两银子能不能抚平你心里的创伤?这个钱,他们必须给,少一分都不成。”
王大川眼睛发亮,连忙道:“哎呀,你瞧我的记性,兄弟其实被太多人欺负过,还有吐口水的,翻白眼的,吃饭不给我敬酒的……大哥,兄弟过得好惨呐,啊啊。”
陈盛:“很好,都记下来,正月十五买元宵的钱,就指着他们了!”
……
在等待的日子里,陈盛给铁开诚送了一封信。
大意是:如果我不在了,麻烦你帮我照顾家里的女人们。
红旗镖局家大业大,铁开诚又是个原则性极强的人,他总不好意思对着婶婶们下手吧?
貌似铁家好像有个祖训:***女者,斩双足。
嘿嘿……
在一个春日的下午,小青她们终于被带了回来。
小青陈盛当然很熟悉,那位白娘子可不得了!
这女人和红姐是一个类型的,既丰腴,又甜美,眼神比钩子还要动人。
“老爷好。”
白娘子盈盈下拜,给陈盛行礼。
陈盛蹿了过去,左手小青,右手白娘子,拽着她们就走:“来不及了,快,跟我进屋!”
傍晚时分,房间里传出了一阵奇怪的歌声。
男声:“哈啊啊,哈啊啊,西湖美景,三月天内,春雨如酒,柳如烟内。”
女声:“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
和声:“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本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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