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陈贤章的队伍到达河口镇的时候，太阳刚好照到堰石崖上面的那棵枫香树。堰，是河水被水坝拦起来而形成的较深的水域；崖，就是岩石耸立而形成的陡峭的山体。堰水很深，石崖险峻，河口镇到县城的那条马路就在这堰和崖之间。穿书吧
堰石崖下面有一个豆腐店，豆腐店里有一头驴。那一天，这头驴子刚好磨完了最后一点豆子，让店主家给拴在院子里吃草。这是一头深红色的驴子，皮和毛都红的，闪着亮光。它正吃得陶醉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了一阵响声。那响声很整齐，很有节奏，还夹杂着马蹄声。马是它的亲戚，那声音它是熟悉的，甚至还有一点亲切感。但那整齐而有节奏的声音却让它有点紧张，甚至是一种不安。它抬起头，四处看了看，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只有风刮着那棵枫香树的轻吟声。它的不安在增强，于是就昂起头叫了起来，叫得是牵肠挂肚撕心裂肺。它这一叫，把旁边的一只母鸡给吓着了，急忙扑腾起翅膀乱飞起来。m.chuanyue1.com
店主家正在屋里忙着的，听着外面的动静，觉得有些奇怪，就放下手上的活，走到外面看了一眼。他到了院子里，驴子还在叫，老母鸡还在乱飞。他就跑到大门外，站在门口，一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一对整齐的人马正从堰石崖下经过，直往他这边来。大檐帽，银灰色的军装，黑而亮的枪尖，整齐而有节奏的脚步声，扬起的尘土……他有点紧张，刚想往屋子里跑，就听到远处街道上一声尖叫：“快跑哇——，过队伍啦——”那声音有点恐怖，在这晴天白日里都有点瘆人。他也想跑，可两条腿却似乎不听话，脚下也似乎被定住了一样。就在这个时候，队伍的旁边跑过来一匹高大的深红色的马，一个骑在马上的人大声叫道：“快——，给我直扑张家大湾！”他偷偷地看了那人一眼，觉着似乎有那么一点熟悉，却又完全想不起来是谁。他偷偷地向街道上瞄了一眼，原本就有点冷清的街道上更加冷清了，就只听到那整齐而有节奏的“扑嗒”“扑嗒”声。
张宗庭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那个时候，他正坐在张家大寨的大厅里吸着旱烟，几个刚刚跑上来的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对他说：“五爷，陈贤章的队伍已经到了张家大湾了。”他把烟袋从嘴里抽出来，顺手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又用手摸了一下那满脸的络腮胡子，看了一眼那几个人。那几个人眼神里都是恐慌。他把身子坐直了，低声问道：“他带来了多少人？”那其中的一个人说道：“灰不溜秋的，一大堆！清一色的长枪，到处抓人，砸东西！究竟有多少人，我们没有看清楚。”张宗庭想骂人，但看着那几个人也吓得不轻，就挥手让他们出去。等那几个人都出去了，他这才喊旁边的一个背着长枪的人，让他去把那几个领头的人叫来，说是要合计一下守寨子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陈贤道和陈贤章正在张家大湾张宗庭的大门前。村子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剩下的几个年龄大的老头和老太婆不是聋了，就是口齿不清，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士兵们早搬来了几张桌子和椅子，他俩就坐着喝茶，遥望着远处的张家大寨。那张家大寨就在他们南边的山上，正对着张宗庭的屋子，在他们这个位置，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影子，好像还有一股青烟在上升。
陈贤良也带着陈家洼的人来了，他们有的背着土铳，有的拿着铁棍，还有的就背着锄头。陈贤道看着他们，笑着说道：“贤良啊，你们就不要折腾了，你以为还指望着你们去打张家大寨呀！你就安排着他们烧火做饭，让老四的兄弟们吃饱喝足了就行。”
陈贤良涨红着脸说道：“好的，大爷！我让他们准备着，保证让兄弟们吃饱喝足。”陈贤章看着陈贤良笑着说：“贤良大哥，你先让他们做着，一会儿就送上去。另外呢，还要把我们的马都看好了。我们先去看看张宗庭到底有几斤几两。”说完，他就站起来，整了整衣服和腰带，然后从盒子里拔出手枪，对天放了一枪，高声叫道：“弟兄们，给我上！拿下张家大寨有赏！”士兵们答应一声，立刻站成队形，端着枪就往张家大寨去了。
张家大寨建在山顶上，一共有两个南北两个门。陈贤章已经派人侦察过了，就把部队摆开，分别攻打两个寨门。两个寨门前也都有几道关口，守卫在那里的人虽然也坚守了一段时间，但最终也只能后退。陈贤章命令部下用火力压制，然后一个冲锋，那些人就崩溃了，几道关口就很轻松地被他们突破了。这一突破后，陈贤章的部队就直抵寨子。
陈贤章和陈贤道站在一个土坡上，面对着寨子的南门，抬头望着面前的寨子，心里都有点高兴。他们都觉得打下张家大寨应该是不难的，因为前面的几个关口都被他们很轻松地拿下了，那些守卫的人几乎没有战斗力，简直是一触即溃。
不过，如此的轻松倒让陈贤道有点意外，他看着那高高的寨墙，回头对陈贤章说道：“四弟，这寨墙又高又结实，恐怕不容易打呀，你可要想想办法了。”陈贤章拿起望远镜，看了看寨子上的情况，然后看着陈贤道说：“大哥，你不要担心。我负责进攻这南门，杜副营长负责进攻北门。我们的火力如此强劲，只要把寨子上的火力压制住了，让他们不敢露头，我们一个冲锋就能到达寨门，然后一个爆破就完事了。”陈贤道还是有点担心，急忙说道：“四弟，你也不能大意了，还是小心一点好。”陈贤章笑着说道：“大哥，你放心好了，我自然是不敢大意的。我们先试探一下吧！只要我的士兵冲过这一段开阔地，那就没问题了。”说完，他就让他的副官传令，准备发起进攻。副官就让手下人传令下去，让士兵们做好进攻的准备。一声令下，士兵们即刻摆开阵势，占据各自的地势，准备进攻。
看着士兵们都已经准备好了，陈贤章就下令开火。顿时，四处的枪声响起来，一齐射向寨墙上。在寨墙上负责守卫的人，知道下面要进攻了，就躲在垛口旁反击。陈贤章的士兵毕竟是正规军，训练有素，枪法也好，很快就让寨墙上的那些人不敢露头了，火力似乎被完全压制了。看到时机来了，陈贤章就下令冲锋。士兵们站起来，端起枪就冲，想迅速通过那段开阔地。
眼看着即将冲过开阔地，寨墙突然响起了枪声，那些冲锋的士兵被压制了，只好就地卧倒，一边还击一边撤退。看到冲锋受阻，那些负责掩护的士兵急忙加强火力，掩护冲锋的士兵撤退。如此冲锋了几次都不顺利，陈贤章就有点生气。陈贤道看在眼里，就连忙说道：“四弟，你别着急！看来这张宗庭确实是有准备的，你要多想想办法！”陈贤章点了点头，又仔细地看了看地形，这才发现，这个张家大寨的确建得好，面前的这块开阔地似乎是有意开辟的，平坦开阔，让进攻方很难快速通过。这个时候，负责进攻北门的杜副营长也派人传话，那边的进攻也同样不顺利。
陈贤章紧锁眉头，正在想着办法的时候，突然听到寨门上方的亭子上有人高声喊道：“不要开枪——，我们五爷有话要说！”陈贤章就下令停止射击，看着那个亭子。不一会儿，就看到亭子上出来一群人，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人高声说道：“对面的陈家兄弟听着，我们同是南云山内的人，本来无冤无仇，想不到你们却带兵攻打我们的山寨。这张家大寨历经数百年，固若金汤，我劝你们还是退兵吧！我们张家人也不想和你们计较。”
陈贤道一看是张宗庭出来说话，立刻高声说道：“张宗庭，你给我听好了，我家老二陈贤德仁义厚道，却惨遭你的毒手。此仇不报，我们陈家人枉在人世。我劝你还是趁早打开寨门，交出凶手，免得伤及无辜。否则，我让你们后悔莫及。”
张宗庭朗声大笑，然后说道：“陈——贤——道，你不要在那里胡说八道。你们陈家在这南云山内作威作福几十年，如今这南云山内要变天了。我们张家，还有杨家、鄢家，已经商定好了，共同守卫这张家大寨。我劝你们还是早点退兵，要是不识相的话，就是和我们这三家作对。你要是不信的话，我就让你们看看！”说完，他就挥了一下手，亭子上就出来几个人。陈贤道只认得鄢二姑，其他的人却不认识。只听得张宗庭笑着说道：“陈贤道，你可看好了，这是杨家的鄢二姑，这是鄢家的鄢弘仁——鄢四爷的大公子，还有这李家的李道深。”
陈贤道看着那几个人，也不知道究竟，就连忙说道：“鄢二姑，弘仁老弟，道深先生，你们听好了，我们今天来只想和张宗庭算账，和你们没有丝毫关系，我劝你们不要助纣为虐，免得伤了和气。”
陈贤道刚说完，就听到一声枪响，他急忙把身子一低，就听到子弹呼啸声。陈贤章早已蹲在地上，一时大怒，就要下令开枪。陈贤道急忙说道：“不要打！这是张宗廷的鬼点子，想让我们得罪那几家人。等亭子上的人都走了，我们再打也不迟。”
陈贤章压下心中的火气，看着那些人都走了，这才下令开枪，平静的山寨顿时又枪声乱响，子弹横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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