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井一个茶摊前，林锦文和林子乔坐在椅子上，一边装模作样的喝茶，一边偷听这里的闲汉唠闲嗑，
“你们看见没，又来小汽车了。”
“这都第几辆了？”
“六！六辆，我数着呢！”
“唉，你说他们这些当大官的，都来这六和居干嘛啊？”
“嘿，你新来的吧？这都不知道？自从咱们华国光复后，这六和居天天这样。”
“啊？为啥呀？”
“庆祝呗！庆祝祖国光复，庆祝战争胜利，庆祝……我也不知道庆祝啥了，反正他们天天庆祝。”
“唉，你们看，车上下来那个娘们真好看！”
旁边的人拍了说话的人一下，
“小点声，你不要命了？知道站在她旁边那男人是谁吗？”
“是谁啊？”
“咱们北平的接收大员，姜总裁的心腹爱将，叫啥来着……，叫啥我给忘了，但人家现在是大人物，在这北平城跺一跺脚，北平的地面都得跟着震上三震。”
“那那个女人是谁啊？他媳妇儿吗？”
“怎么可能？这年头谁出来带自家的旧媳妇儿，那多丢面儿啊。这保不准是第几姨太太呢！”
“我知道，这个是七姨太，那天我见过她一回。”
“咦～，这也太不像样了！”
“嘿，你这就不懂了吧，这叫潮流！”
有的人接受不了，
“他们的潮流我是懂不了了，我家一个媳妇我都快养不起了。”
“我们也养不起！”
“哈哈哈哈……”
大家一阵哄笑。
笑过之后，最开始说话的人又开始显摆上了，
“哎，你们听说没，现在出现俩新词儿，五子登科、三羊开泰！”
“别闹，这咋成新词儿了？这词儿不早就有吗？”
“你听我说完啊，这词儿是老词儿，但现在有了新解法。”
“新解法？咋解？”
说话的人一撸袖子，
“我今天就卖你们一乖，你们听好了啊，三羊开泰，叫捧西洋、爱东洋、要现洋！那五子登科叫，房子、车子、票子、料子、女子，通通都要。”
林子乔在旁边听着，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还是那句话，天要灭其亡，必先使其疯狂。
现在的国军，就好像前两年的鬼子一样，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就连他这个老百姓都知道，北面又打起来了，可这些国军的人，不知道居安思危不说，还天天吃喝玩乐，歌舞升平。每天不是聚餐，就是想着抱女人，再就是想着怎么往自家兜里搂钱。这样的政府还能好得了？
林锦文轻轻碰了碰林子乔，
“想啥呢？”
“没想啥，这不是听他们唠嗑呢么？”
“你小小的人听这个干嘛？走吧，再听下去，你该和他们学坏了。”
看林锦文站起身，林子乔也跟着站了起来，
“爹，去哪啊？”
“随便逛逛！”
这个林子乔愿意，逛街，他的最爱！
“爹，要不回去叫上俺几个姐姐吧！”
林锦文白了林子乔一眼，
“不行！”
“怎么了？”
“你没听刚才那些人说吗？那好好的女学生，都被人抢回去当了姨太太？俺和你说，以后少逗呗你娘他们出来，你也不看看外面有多乱。万一出点啥事儿咋整？”
林子乔有些心虚，现在的治安是不咋地，那些小偷小摸的就不说了，现在东南西北城还有四个黑帮，他们都各有各的地盘，在官府中的关系也是错综复杂，自家人初来乍到的，确实越低调越好。
看林子乔不说话，林锦文不适应了，左右看看，他低声问道：
“唉，儿子，你说俺该做点啥营生好？”
林子乔……“爹，你想自己做买卖啊？”
林锦文憋了很多天，再不把心里话往外说说，他也怪难受的。
“俺原本是想出来找份工，当个账房或者文书什么的。可你也看见了，这里大街上闲汉那么多，他们这本地人都找不着，俺这个外地的就更难找了。
这两天俺研究着，实在不行，咱们自己家做点啥营生？”
林子乔……“爹，咱家又不缺钱，你就消停的在家待上几年不行吗？”
林锦文摇头，
“你不懂！俺一个大男人哪能在家里干呆着不赚钱？
咱们一家七口人，如果都在家里待着，没人出去赚钱，家里还不缺吃不缺喝，这不得引人怀疑吗？
再说了，你大姐二姐都到了要出嫁的年纪，如果别人一打听，她们的爹是个在家赖着的闲汉，她们能找到好人家吗？”
林子乔想想也是，就算不赚钱，也得找个糊弄外人的营生。
“爹，那你想干啥？”
林锦文摇头，
“俺就是拿不定主意，才问问你的。”
林子乔想想，其实自己会的手艺不少，可适合自家老爹的却不多。
“爹，要不你卖吃食吧？”
“俺？卖吃食？你拿俺逗乐呢？”
“没有！”
林子乔把林锦文拉到一处没人的地方，
“俺那里不是有好几百头狼肉呢吗？那玩意儿柴啦吧唧死难吃的，你想办法给卖出去呗。”
林锦文想想，很坚决的摇头，
“不行，那个会露馅的。咱们怎么解释那狼肉在哪来的？”
林子乔拉了拉林锦文，出馊主意，
“咱们挂狗头，卖狼肉呗。”
林锦文……“这样也行？别人吃不出来？”
“咱们多加点调料，把肉煮的烂烂的，谁能吃出来啊？”
林锦文吞了吞口水，
“还是不行，哪有大男人出来卖吃食的？”
林子乔指指外面，
“外面这些开饭馆的不都是男人，你见到女的了？”
林锦文……“就没别的招了？”
“有！”
林子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俺知道一些做糕点的方子，你要不要让俺娘和俺姐在家做完，然后你出去卖？”
“糕点方子？你怎么知道的？”
林子乔……“问那么多干嘛？你就说你要不要做吧？”
林锦文叹气，唉，有个仙家师父的儿子就是豪横！
“你先说说你都会啥方子吧？”
“那些糕点店里的糕点，只要有原材料，俺基本全都会。”
林锦文：“这么牛？”
林子乔点头：“就是这么牛！”
“如果打糕点，是不是还得准备点什么？”
林子乔想想，要准备的确实很多，
“爹，要想打糕点，首先你得先搭建一个烤炉，然后还得准备那些配套的工具。比如烤盘，模具啥的。”
“拿大锅不能做？”
“能做！但只能做有限的几样。”
“那咱们回去试试？”
林子乔指指自己，
“爹，俺有这么大的功劳，你是不是得犒劳犒劳俺啊？”
“你想要怎么犒劳？”
林子乔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洋行，
“爹，俺需要一个照相机！”
“照相机？就是能把人按原样画出来那个？”
林子乔……“对！就那个！”
“那玩意儿应该挺贵的吧？”
“贵不贵的，咱们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一边说着，林子乔拉上林锦文的手就向前走去。
“二位爷，买点什么？”m.chuanyue1.com
“我们先看看！”
“唉，您随便看！”www.chuanyue1.com
这个洋行里的东西很全，手表、相机，西洋钟，电唱机全都有。林子乔看看，率先走向了相机的专柜。
这家洋行很先进，所有的商品明码标价，一看就是不讲价那种。
林子乔最先看到的，是一个带着一个大盒子那种，这种不方便携带，不选！
转移目光，一个宽不到二十厘米，厚不到十厘米的黑色相机吸引了他。
德国蔡司，蔡司？没听过，但这个不重要，一般只要是德国的，质量就差不了。
看看价钱，49000块，如果换成大洋的话，按1400换算，就是35块大洋。
“爹，我要这个！”
林锦文……“你没看价吗？”
林子乔靠近林锦文耳边，
“爹，俺要俩，俺一个，你儿媳妇一个！”
“咱们再看看别的行不？你看那边那个大的才28000块。”
“爹，那个大的俺拿不动。”
说完话，林子乔又迈开小腿走向了手表柜台，这里的手表就多了，江诗丹顿，欧米茄，劳力士，万国，天梭全都有。
售货员看是一个小孩儿过来，也没有介绍，只是笑笑表示欢迎。
没人介绍，林子乔看着更自在。
这里的手表并不是特别贵，一个普通的劳力士，才31800块。像那个万国，有一款才23800。
“爹，你来！”
“干啥？”
林子乔凑到林锦文耳边，
“俺要买手表！”
林锦文低声问道：
“你看中哪个了？”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你有几条胳膊？为什么要挑六个？”
“俺和俺媳妇两个，你和俺娘两个，俺岳父岳母各一个。”
林锦文……“你有钱烧着了？”
林子乔：“爹，俺不用你钱，俺自己有钱。
你要是不给俺买，俺就自己偷着来买。爹，如果咱们一次性买的多，你找他们老板，说不准他还能给咱们便宜一些。”
林锦文……“非买不可？”
“嗯！”
这父子俩低声交流了好一阵后，林锦文找来了洋行的管事，
“管事的，有没有包间？”
“有，先生，里面请。”
一个小时后，林锦文冷着脸，林子乔笑着脸，被洋行的管事热情的送了出来，
“二位爷慢点，欢迎再来！”
林锦文加快脚步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受不了了，自己一分钱没赚到不说，又花出去小半个房子的钱。自己咋就生了一个这么败家的儿子，真是太不会过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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