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事情解决了,林子乔第二天就回到了学校。
中午午休,林子乔按照往常的习惯拿出了饭盒。
“你今天中午吃什么?”
如果是往常,齐良丰早就和林子乔一样拿出了饭盒,可今天他却站了起来,
“你吃吧,我不饿,今天中午就不吃饭了。”
看着齐良丰走出教室的背影,林子乔眼神闪了闪。由于最近物价疯涨,现在北平市民已经有大半数人家吃不饱饭了。今天齐良丰没带饭,估计是家里缺粮了。
想了想,林子乔把饭盒装进书包,然后拎着书包也走了出去。
林子乔找过来的时候,齐良丰正在水房喝凉水。
“齐良丰,我想去学校后面的亭子坐一会儿,你陪我啊?”
齐良丰看了林子乔一眼,
“那走吧!”
中午学校的孩子并不多,来后院的人就更少了。林子乔率先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了下来。
“过来坐!”
“嗯!”
“我还没问过,你家住哪里呢?”
“城西跨车胡同。”
“哦,那挺远的。我家在金鱼胡同,离学校不远,有时间去我家玩啊?”
“好啊!”
林子乔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一边把书包中的饭盒拿了出来。
饭盒中装的是两根差不多大小的红薯,
“我今天带的饭有些多,你帮我吃点。”
“不用了,我不饿!”
看到林子乔的饭盒,齐良丰站起来就想走。林子乔伸手一把拉住了他,
“和我客气什么?我的饭量你也知道,这些根本吃不完。”
“吃不完你留着下顿吃。”
林子乔拿出一根红薯塞到了齐良丰的手中,
“唉,齐良丰,你怎么这么磨叽?前几天我吃你饺子的时候可没这么多事儿。”
齐良丰看着手中的红薯,沉默了一瞬,才说道:
“我没什么可还的。”
“我说让你还了吗?你这孩子咋心思这么重呢?”
齐良丰抽抽嘴角,“咱俩谁是小孩儿?”
“我是!行了吧?快坐下来吃吧你。”
“啥叫行了吧?你本来就是!”
两人坐在亭子中,吃完红薯,林子乔才问道:
“你家断粮了?”
齐良丰摇摇头,
“也不算完全断,但现在我家改成一天两顿饭了。”
“唉,还没问过,你爹是干嘛的?”
“我爹是画画的。现在他的画卖不出去,我们就只能啃老底儿过日子了。”
说到这里,齐良丰拉上林子乔的手,
“走,咱们回教室。”
“回教室干嘛?”
“走吧,回去你就知道了。”
二人回到教室,齐良丰拿出一个瓷罐,接了半罐清水,又拿出一支毛笔和一小张宣纸,坐在书桌前画起画来。
他画的很快,画中的图案也简单明了,这是一棵红薯秧,结了五六根红薯。
“给,我吃了你一根红薯,还你六根。”
林子乔额头偷偷冒黑线,还可以这样的?但他嘴上却道:
“你画的可真像。”
齐良丰露齿一笑,
“早些年,我爹最困难的时候,就是靠卖画为生。有一次,他想买一棵大白菜,可惜囊中羞涩,他就画了一棵大白菜,和那卖菜的妇人交换了。今天我吃了你的红薯,没有能力还,我也还你一幅画。”
这故事怎么听着感觉很耳熟呢?好像以前在哪里听过。
“哎,齐良丰,你爹叫什么名字?”
“我爹叫齐百石。怎么了?”、
林子乔惊讶的张大了嘴,
“你爹是百石老人啊?”
“嗯,怎么?你听过我爹的名字?”
林子乔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
“我好像听我爹说过,他比较喜欢买画。可……不对啊,今年你爹多大了?”
“我爹今年84。”
林子乔……“那你是他最后一个孩子吗?”
齐良丰有些尴尬,
“不是,我最小的弟弟才五岁。”
林子乔有些傻眼,八十四岁,孩子五岁,这岂不是说人家七十九岁还能生孩子?
“你爹可真能干!”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我是说,你爹画的画那么好,你家的情况怎么还这么紧张?”
齐良丰叹气,
“还不是这钱总是不值钱闹的?我爹出去办画展,卖了一大堆画,换回来好几麻袋的钱,可那些钱拿回来,加到一起还买不到十袋白面的,我家人又多,情况自然就紧张了。”
林子乔想想也是,现在做什么也赶不上这钱贬值的速度,ωWW.chuanyue1.coΜ
“哎,我爹特别喜欢你爹的画,他能去你家买画吗?”
齐良丰狐疑的看着林子乔,
“你是想帮我吗?”
“不不不,我爹是真的喜欢你爹的画,要不信你去我家里看看,我家里还有好几幅你爹放在琉璃厂卖的画。
之所以想直接去你家买,这不是想省下琉璃厂中间那抽成钱嘛。”
齐良丰想想,回答道:
“那我回去问问我爹,再给你回复。”
林子乔点头如捣蒜,
“行行行,你回去好好说,就说我和我爹都特别喜欢他的画,期盼着我们能上门拜访的那一天。”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自己手中的红薯图递给齐良丰,
“来来来,这幅画你还没给我落款,没落款的画以后不好鉴定真伪。”
齐良丰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我还没有印章。”
“没印章就签名按手印。再写上赠友人林子乔。”
“我没印尼。”www.chuanyue1.com
林子乔把手伸进自己的书包,借着书包的遮掩,在空间中拿出来一盒印泥,
“巧了,我这里正好有。”
齐良丰有些搞不懂林子乔了,
“你上学拿个印泥干嘛?”
“这就跟你上学必须得带宣纸和毛笔一样,印泥就是我的随身之物,快,少废话,签名按手印。”
亲眼看着齐良丰拿起笔写上名字,又按上了手印,林子乔乐了,虽然不知道以后齐良丰的名气如何,但有百石老人的名气在前面顶着,他的画肯定差不了就是了。
“哎,咱们说好了,我爹追你爹的画,我追你的画。以后我给你润笔费,你每年都要给我画上几幅,我要收藏。”
齐良丰被林子乔逗笑了,
“我的画又不值钱,你收藏我的画干嘛?”
“谁说你的画不值钱?你的画或许现在不值钱,但你现在才十四岁,等你二十四、三十四的时候,说不定你的画就值钱了呢?我这叫远程投资。趁着你的画不值钱的时候多收藏一些,等你的画值钱的时候,我已经收藏了一大堆你的画了。正好我能趁机赚上一笔。”
齐良丰被林子乔的话逗得呵呵笑,他以为林子乔是在说笑,却不知道,林子乔说的是大大的心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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