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蹇急忙告罪,端起茶壶匆忙跑出去,请李美娘给烹壶茶,一会儿给送进来!
苏总旗嘿嘿冷笑:“胡老大,你娘的!三两一斤的外山小种,老子都喝不起?”胡蹇急忙答道:“苏大人,这茶咱穷军户哪喝得起!要不是听您说,咱都不知道这是啥小种?”
这时李美娘端着亲手泡好的红茶,笑语盈盈的进来:“吆!总旗大人好大的官威啊?”她给苏勇斟茶解释道:“奴家欠了胡小哥一个人情,今儿送了包梅二爷赏的外山小种,给胡小哥做贺礼,难道大人您还要治罪奴家吗?”
李美娘茶摊生意虽小,可是艳名在外!三岔河口码头侯家后街上,谁不晓得这位漂亮的茶摊老板娘!她口中的梅二爷,却是世袭天津右卫指挥使梅家的梅禹,梅家祖上驸马都尉、荣国公梅殷,可是太祖爷的女婿,宁国公主的驸马!
梅二爷和李美娘俩人,未成亲时的风流韵事,天津卫谁不晓得!只因李美娘出身贫贱,两人未能修成正果。
总旗苏勇碍着梅二爷的面子,不咸不淡地说道:“兄弟们能喝上口梅二爷的好茶,还得多谢美娘子啦!”
李美娘笑着不置不否,给几位小旗斟好茶,微笑着离开。奴家只能帮到胡小哥这里了,她不过是梅二爷年轻时,荷尔蒙冲动的小情人!又不是梅二奶奶,这些卫所的大人们,如何能真的忌讳她!
苏总旗用手指敲着桌子:“龚二虎,你坏了咱卫所的规矩?信不信老子把你捆到上官面前发落?”
龚二虎急忙分辨道:“总旗大人,二虎咱可不敢坏了规矩!这炼化死猪的事,咱可是在百户老爷那里回禀过的!”
苏总旗嗯了一声,表示有些质疑!
龚二虎解释道:“总旗大人,咱是怕这些死猪,春暖花开后,腐烂后引起瘟病。这才擅自调动龚家旗的老幼,收集死猪炼化!胡家愿意造福乡梓,同意出钱出物,一日工钱十文,咱按规矩五文支给出工的军户,五文上交百户所分配!只是这活还未弄完,该上交的利钱还未结算!”
龚二虎摸了下头上的汗水,幸亏老子多了个心眼,把这事提前报备给了刘百户。不然今儿,还真被你这老犊子给拿住了!ωWW.chuanyue1.coΜ
苏总旗哼道:“你他娘的少来蒙咱?炼死猪的猫腻,你以为老子不知道?工钱按规矩报备给百户老爷,咱就先不治罪你!老子想问你的是,你老姑父说借用工匠和壮丁的事?”
苏总旗用力一拍桌子,吼道:“你他娘的敢不通过老子,就敢私自调动其他小旗的军户。说!谁给你的狗胆?”
龚二虎吓得差点没跌倒,恨恨地向姑父蔡镗望去。心里骂道他娘的,有你这么害亲戚的吗?蔡镗厚着脸皮笑道:“二虎啊!你可别怪老姑父!这私调旗下的军户,咱必须要报上官知道啊!”
龚二虎只好硬着头皮答道:“总旗大人,大家伙瞧见猪皮炼化了怪可惜的,就想着扒下来熟几张皮子换钱。二虎心疼军户日子过的苦,可是人手不够,就想着去找姑父,借点人手来帮忙!本想跟大人你回禀,不巧大雪封了路,请大人您见谅!”
苏总旗骂道:“心疼军户日子过的苦?他娘的!这种鬼话你都敢说?”他气得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扇了龚二虎一记响亮的耳光:“你当咱是棒槌?他娘的还敢糊弄老子!你跟胡家商量合股做皮货生意,让老于头做把头,雇军户做皮匠,你当咱不知道?”
不好!娘嘞有内鬼?
“他娘的!你身为小旗,胆敢领着正军合股做生意!你是吃了豹子胆,不知道大明律?卫所正军经商,要处断手之刑发配边疆!”m.chuanyue1.com
龚二虎和胡冬九吓得魂都飞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齐声喊道:“大人饶命!”
龚二虎用力自己扇着耳光,哭述道:“大人饶命啊!二虎是个蠢人,这猪皮到底能赚几个银子,二虎都不知道?只是觉得旗里军户的日子难过,想带他们谋条出路!多赚几文工钱,大人您看在二虎,也是为了军户的生计,就饶了咱这一回吧!”
胡冬九吓得急忙磕头求饶:“大人,咱这就把肥皂和皮货的生意停了,老老实实的当兵种地。求大人您开恩,看在小旗大人为了咱军户的份上,就饶了小旗大人吧!所有的罪责,咱胡冬九一个人顶着!”
胡冬九抬起头来:“断手发配,咱绝不皱眉头!只求大人您开恩,别怪罪小旗大人就好!”
龚二虎心中甚是感动,胡老大够义气啊!比那狗日的亲姑父,强百倍啊!今后你老胡,就是咱兄弟,比亲兄弟还亲!
胡蹇心中叹息,老爹你愚蠢啊!
总旗大人要是真想治你们的罪,还会跟你们在这里啰嗦吗?直接把你们捆起来带走了!他领着四位小旗一起来,这是摆明了,你龚家旗赚银子,大家伙都得有份好处啊!
果然苏总旗怒气冲冲,上前一脚就把老爹踹倒在地:“混账东西!”娘嘞!你他娘的生意不做了,咱跑来还能弄着啥好处?
蔡镗急忙开口劝道:“大人息怒!是咱的侄儿愚蠢!”他转头训斥道:“二虎,你真是个棒槌!”
马家旗的小旗马成汉点拨道:“二虎兄弟,大人真想治罪,会领着咱们兄弟,专挑胡家办喜事的档口上门?咋就不懂大人的苦心呢!”
老爹胡冬九,却还是一脸懵逼!
龚二虎毕竟做了十几年的小旗,这时还焉能不懂?只是他娘的咱的确不懂做生意啊?这猪皮到底能赚几个银子?这钱该咋孝敬啊?
他急忙求救地看向胡蹇,胡蹇急忙圆场道:“总旗大人息怒,您看这样好不好?这猪皮的生意呢!不管能不能赚钱?小的会每年上交旗里壹百两银子,只希望总旗大人和各位小旗大人,看在能让咱龚家旗的父老,多赚几分工钱的份上,就帮咱旗在上官面前美言几句!”
壹百两银子!还是这小子上道啊!
银子是上交总旗的,按规矩老子能得50两!老子月粮才七斗五升,一年才赚180两银子。对了!每名小旗按规矩分10两,他娘的龚二虎,你这10两的份额,那也归老子了!
苏总旗正色地问道:“蹇驴儿,你他娘的能做主?”
龚二虎和胡冬九齐齐点头,胡冬九答道:“大人,老胡咱那懂做生意,家里的营生都是二郎操办!”
胡蹇微笑的承诺道:“大人,要是咱敢诓骗您,年底交不上银子,您就把小的丢到河里去喂鱼!”
苏总旗提醒道:“咱可以先帮你遮掩着,百户老爷、千户老爷、指挥使大人那里?你跟二虎尽早抽时间去报备下!咱想上官们也不是不通情理的!”
胡蹇点头称是:“大人您放心,上官那里胡蹇自会说服!”
几位大人都诧异地看着微笑的胡蹇,他娘的!原来胡家的生意,都是这个傻子在操办啊!
管他呢!只要有银子赚就好!
几位小旗都笑眯眯的,一年多了十两银子的进项,可以买个漂亮暖床丫头了!
苏总旗叹气道:“咱也不是不通情理,龚家旗的父老,那也是咱旗下的兄弟吗!二虎啊,你能想法子,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好一点,咱看着也高兴不是?”
龚二虎急忙爬起来,媚笑道:“那都是大人您,平日教导好!大人您常说要体恤父老兄弟,不然就凭咱这榆木脑袋,咋会懂得这些大道理呢?”
苏总旗很满意,很不要脸地微笑点头!
这时小旗马成汉却诉苦道:“大人您偏心啊?这龚家旗的父老,是大人您的兄弟?那咱马家旗的父老,就不是您治下的子民吗?”
“就是啊!大人!”孙小旗急忙开口道。
一直未开口的苏家堡小旗苏岳,也急忙说道:“大伯,咱苏家堡可是您的本旗啊!父老兄弟那都是您的子弟兵啊!龚家旗的兄弟们有钱赚,蔡老爷子因为是龚二叔的老姑父,蔡家浅的兄弟们也能跟着赚银子!您老可不能让您的子弟兵,连口汤都喝不到吧!”
孙小旗也急红眼:“大人啊!咱听龚家旗的王老憨说,龚家旗还按月供盐折算工钱呢!”
王老憨?他娘的!原来内鬼是这王八蛋!
龚二虎和胡冬九交换下眼神,王老憨的婆娘是孙家庄嫁过来的,没错了!肯定是这混球!
苏总旗叫嚷道:“好了好了,都他娘的别吵了!”苏总旗对龚二虎和颜悦色地说道:“二虎兄弟,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总不能你们龚家旗的发财,让其他兄弟看着眼红吧!”
龚二虎又求救地看向胡蹇,胡蹇一咬牙既然如此,那索性就玩把更大的!这几天旗里的兄弟,把附近的死猪,都收得差不多了。李老五说要走出几十里去,才能寻到抛弃的死猪!
按龚家旗的收割计划,两个月最多能弄回6000头死猪,可是天津三卫,16800户正军,加上余丁平民,三万余户!平均一家丢猪一口,哥也才能弄回来五分之一。
要是五旗都参与进来,那哥一天岂不是能得猪皮500张,收割猪油15000斤。
俗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胡蹇心中立刻有了决断:“既然大人您开口了,那小的岂能不给您长脸!”胡蹇抱拳答道:“几位大人,那就把您旗下的丁口,能出工地统计出来!工钱十文一天,五文发给军户,五文上交百户所!”
孙小旗急忙问道:“那盐呢?”
胡蹇爽快地答道:“也按月按户供应!盐钱在工钱中折算!”
苏岳问道:“听说妇人也能来赚钱?”
“当然!”
“好!”苏总旗满意地说道:“你们明天拿着人口簿子,来寻蹇驴儿派工!今儿是人家娶婆娘的好日子,他娘的!别误了这浑小子入洞房!”
几位小旗都呵呵直笑,孙小旗踹了胡蹇一脚,笑骂道:“娘的!快去接媳妇吧!”
胡蹇瞧了下时间,已经过了酉时(下午3点—5点)。古时娶亲进门是在黄昏,俗称昏礼,逐渐演变成现在的婚礼!
胡蹇在大家伙的轰笑声中,急忙跑出了正房。
李老五和门神铁柱立刻凑了上来,胡蹇笑哈哈大声道:“五哥,铁柱哥,走迎亲去!”对老娘点头示意,平安无事!
胡家小院的众军户,瞧见胡蹇的样子,都松了口气!胡家小院里,笑声回荡热闹起来!
胡蹇领着十几名的迎亲队伍,牵着龚小旗的黄骠马,抬着花轿和彩礼,喜气洋洋地去往龚家旗。
媒婆田二婶,还是颇为担心姑爷龚二虎:“蹇驴儿,小旗大人没事吧?”胡蹇答道:“二婶放心!就是被总旗大人打了一嘴巴!”
李老五悄声问道:“蹇驴儿,总旗大人他啥意思?”胡蹇答道:“王老憨在孙家旗漏了底,小旗大人又被他姑父蔡镗摆了一道,总旗大人领着几位小旗,想来分杯羹!”
“他娘的!”李老五发狠道:“王老憨是不想活了!”
“敢坏咱们的好事!俺弄死他!”铁柱瞪着眼睛攥紧着拳头。
大家伙都气得破口大骂!
胡蹇的心中也是气愤异常,最恨这种吃里扒外的杂碎!他还是安抚众人道:“算了!好在问题都解决了!”
大家伙来到老于头家门口,田二婶高兴叫嚷道:“老于大叔,胡家来迎亲啦!”老于头领着家人把迎亲队伍让进家门,大家伙吵嚷着讨喜钱,热闹了一番!
按照规矩,娘家也要举行祭祖仪式,告知祖宗嫁女信息。胡蹇在田二婶的引导下,说了些成文的赞词。
简短的仪式结束后,于二丫身穿着大红喜服,被哥哥于坤背出闺房。临上花轿前,老岳母许婆子垂泪哭喊了几声,于二丫呜咽回应后,就被塞进了花轿!
铁柱牵来迎亲的黄骠马,直接就把胡蹇抱上马背。他牵着高头大马,走在迎亲队伍的最前面!胡蹇哪里骑过马啊?吓得他小脸煞白,双手紧紧地攥着马鬃毛,生怕一不小心摔了下来!
迎亲队伍的鼓乐手,吹着唢呐敲着锣鼓,李老五四人抬着花轿,随着乐点,喊号子唱着花腔!故意地把花轿颠颠起起,弄得于二丫哇哇怪叫!
老于头呵呵直笑,和媒婆田二婶有说有笑。于家送亲的男丁小辈,挑着嫁妆,喜笑颜开跟着迎亲队伍,直奔子牙河畔的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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