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莫名其妙的就对姚韵春的事耿耿于怀。事实上,在这之前,她跟姚韵春毫无交集,连话都没说过一句,更别说有什么仇怨。可是今天初次看到姚韵春,她就难以控制自己内心的不悦。她敢肯定这跟姚贵妃无关,可是她为什么就嫉妒她呢?
嫉妒?夏侯纾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然后捂着自己瞬间变得滚烫的脸。暗骂自己堕落了!
在独孤彻身边待久了,理所当然的接受他的温柔与偏爱,她终究还是沦陷了,从关注他这个人,到在意他身边的人。她确定自己喜欢上了独孤彻,那个掌控着她命运的男人,那个她一直想读懂却又一次次失败的男人。
飞鸾殿里,福乐公主已经等候多时,碧桃和乌梅都围在她旁边听她讲最近的趣事,一个个都掩嘴偷笑。看到夏侯纾回来了,福乐公主一骨碌从椅子上跳下来,抓着她的手问:“纾儿,你去哪儿了?等你大半天了呢。”
“你找我有什么事?”夏侯纾随口问,然后笑了笑,调侃道,“难道是突然想多读点书了?”
“不是。”她笑嘻嘻地说,“你看今儿个天气多好呀,我们去钓鱼吧。”
“钓鱼?”夏侯纾被她的想法惊得差点咬到舌头,赶紧摸了摸她的头,不解道,“小人精,你没事钓什么鱼呀?不如我写首诗给你背吧。”
“去了你就知道了。”福乐公主向她眨了眨眼睛,直接跳过了关于背诗的提议,拉着她就往外走。
夏侯纾也想知道她在琢磨什么,便跟着去了。结果福乐公主所谓的钓鱼并不是找一片湖泊或者鱼塘垂钓,而是在御花园的池子里钓锦鲤!
夏侯纾简直怀疑福乐公主对钓鱼的理解,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叫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池子里的锦鲤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养得肥肥的,且头脑简单,反应迟钝,单凭手抓就能抓到,哪还用得着用鱼钩来钓。不过福乐公主真不愧是皇帝的女儿,不但钓鱼的地方选得这么让人大开眼界,连钓鱼的方式都别具一格。别人钓鱼都用蚯蚓作饵,她却是阔气,直接让膳房的人把牛肉切成小块来当诱饵。
看她玩的不亦乐乎,夏侯纾不由得向她投去了深深的鄙视。
“啊!又一条鱼上钩了!”福乐公主兴奋的喊着,笑声惊天动地,旁边的宫女内侍只得随声附和。
夏侯纾站得远远的,面带鄙夷的扫视了在场的所有人,以示她跟他们的智商不在同一水平线上。
“昔恬,你以前钓过鱼吗?”夏侯纾头疼地问。
“没有!”福乐公主豪气十足,说着她捞起鱼竿让旁边的小内侍把鱼取下来,顺便向夏侯纾投来一个胜利的微笑,“不过我一向一点就通。你瞧,这不又一条肥鱼上钩了?”
夏侯纾只觉得头上有无数只乌鸦飞过,黑压压一片。她无可奈何的看着福乐公主,换了个方式问:“那你以前见过别人怎么钓鱼的吗?”m.chuanyue1.com
“当然见过!”福乐公主一边盯着鱼钩,一边回答说,“不过他们都好笨,去挖土里的蚯蚓来做鱼饵,那多恶心啊!”
夏侯纾彻底失语,什么叫没有共同语言,她跟福乐公主的这种就是。跟思维水平不在同一个频率上的人说话实在是自讨没趣。然后夏侯纾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一边鄙视他一边说:“你慢慢钓吧,我在旁边看着就行了。”
福乐公主连续钓上七八条锦鲤之后,点作出了钓鱼完全没有挑战性的结论,然后又让随行的内侍将钓到的锦鲤全部倒回了池塘里。
夏侯纾看着那些为了一点牛肉就白白被勾伤的锦鲤,默默替它们心疼。
而福乐公主钓完鱼之后,又嚷嚷着要去围场学骑马。夏侯纾立马借口自己身上有伤,不宜做剧烈的运动,所以就没去。
另一边,独孤彻说话算话,已经安排了人提前到护国寺打招呼,然后才派了卫队送夏侯纾过去。
看着护国寺几个庄严肃穆的镶金大字,夏侯纾突然有种想仰天长啸的冲动。在尔虞我诈的后宫里待久了,到了这儿就如鱼如大海,鸟入丛林,连呼吸都变得畅快起来。
安顿好后,夏侯纾也乏了,便只顾着睡觉,其他的事一律交给梅影去处理。梅影是出宫之前独孤彻指派给她的,为此,福乐公主还闹了点小别扭,说夏侯纾跟她抢人。独孤彻只好解释,说是云溪不在,夏侯纾身边没有个得力的侍女他不放心,福乐公主才不情不愿的同意了。
其实夏侯纾明白,独孤彻不放心的不是身边的宫女照不好她,而是怕她借着到护国寺还愿祈福的由头耍花招。
不过说要耍花招,那他还真猜对了,夏侯纾本来就不是来还什么愿的,更别说替姚太后祈福。但是既然说了是来还愿和给太后祈福,她自然也得做做样子,什么都不做的话实在是太过分了。在大雄宝殿上跪了几个时辰,也算是她为自己撒的这个谎付出了代价了。希望佛祖会原谅她。
夏侯纾跪到腿脚麻木,被梅影扶回禅房休息了一会儿。她实在觉得无聊,便让梅影陪着下棋。
之前夏侯纾还是福乐公主的伴读的时候,就已经跟梅影混熟了。即便现在夏侯纾已经归为贤妃,梅影对她也还有几分亲切之感。只不过她并不想下棋,然而想着出宫前独孤彻的吩咐,她只得坐下来陪着下一局。
夏侯纾早就知道梅影不是一般人,不但武艺高强,连棋技也技高一筹。夏侯纾一边下,一边斟酌梅影的思路,明明她步步皆是光明大道,却偏偏不肯赢自己。下了半柱香时间,梅影就开始自绝后路。夏侯纾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绞尽心思不让她得逞。
与高手对弈这么久已是不易,可是明知自己条条光明大道还装作技不如人的人对弈,则是难上加难。
夏侯纾费尽脑子,终于看准了一步棋,暗笑着落下一子。
梅影抬头惊愕的看着她,夏侯纾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你看我干嘛?”夏侯纾满脸的自信和笑容,“我赢了也是理所当然,毕竟连陛下都夸我棋艺不错。”
梅影笑了笑,不说话。
“不过……”夏侯纾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棋盘,不由得眉头微蹙,呢喃道,“我还真没有看出我赢在哪里。”说着她往棋盘上寻找端倪,然后用同样惊愕的眼神看着对方,满脸钦佩道,“梅影姐姐可真是不简单啊!我还以为是我赢了呢,原来是你赢了。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梅影脸色苍白,不自然地说:“娘娘承让了。”
“实在是不甘心呐!”夏侯纾装作不服气的样子,收回棋子,“我们再下一局,我就不相信赢不了你。”
“娘娘,不必了。”梅影忙起身,“奴婢只是误打误撞赢了娘娘一局,娘娘的棋艺又岂是奴婢能比拟的,奴婢先下去看看斋饭准备的怎么样了。”
夏侯纾假意留了几句,见梅影终于慌得逃离了现场,她才对着屏风后面的人说:“出来吧。”
“辛苦了,纾儿。”夏侯翊笑嘻嘻的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身素白的衣衫衬得他整个人神清气爽,“她是什么人?怎么把你看得这么紧?”
“实在是太辛苦了,可把她给请走了。”夏侯纾立马起身去拉夏侯翊,一边叫苦一边邀功,“二哥,这回你可得好好补偿我。”
夏侯翊本是习惯了妹妹这样的亲密动作的,然而今天他却全然没有往日的热切,反而是将她推开,正色道:“你现在是皇妃了,得注意一下举止仪态,让人看到了可不好。”
夏侯纾听了很不是滋味,从来不曾想过终有一日她与夏侯翊也会这般生疏,顾忌良多。
夏侯翊显然是看见了妹妹的落寞,便将目光落在棋盘上,岔开话题,道:“来,我们好久没有切磋了,不如对上一局。”
“好啊。”夏侯纾恢复脸上的欣喜,在他对面坐下,开始摆棋。
兄妹俩一路厮杀下去。
棋下到一半,夏侯翊突然抬头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宇文恪的确实有几分医术功底。”夏侯纾回答说。
夏侯翊点点头,目光又落到棋盘上面,轻轻落下一子。才又似有若无的问:“宇文恪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哥哥这话什么意思?你以为他会跟我说什么?”夏侯纾愣了一下,紧接着落下一子。
“比如跟你说一个笑话。”夏侯翊说完凝视着妹妹,似想从她脸上看出些许端倪。
“看样子,他倒是个挺幽默的人呢,到处跟人讲笑话。”夏侯纾微笑道。
“那你觉得这个笑话讲得怎么样?”夏侯翊又问。
“无稽之谈!”夏侯纾一边说一边研究棋局,最后落下一子,又说,“二哥,今日可别输给了我。”
“迄今为止,你就没有赢过我,我对自己的棋艺还是很有信心的。”他将目光移回棋局,看了会儿又说:“你真的认为他是信口雌黄吗?”
“不然呢?”我笑着问,“难道我要深信不疑,然后按照他说的去做吗?二哥,我们的约定你还记得吧?即便我要实现,也不会接受他的帮助。何况,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已经看得很清楚了。我不会再与他有任何交集。”
夏侯翊风轻云淡的一笑,说:“纾儿,你变了。”
“变漂亮了是吗?”夏侯纾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这也不足为怪,女大十八变,我与二哥已经有一段日子未见面了。”
“是,的确是越来越漂亮了。”夏侯翊笑着说,眼睛里有夏侯纾熟悉的宠溺,看得她心花怒放,不禁伸手去刮他的鼻尖。
“啪!”一阵清脆的瓷器打碎的声音传来,夏侯纾与夏侯翊转头看着满脸惊讶的梅影,然后看向地上洒了一地的斋饭。Μ.chuanyue1.℃ōM
“奴婢该死,请娘娘责罚!”梅影慌忙道歉。
夏侯纾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看着已经迅速恢复平静的梅影,轻声说:“没事,你再去准备一份就是。”再看了一眼夏侯翊,“不对,是两份。今日难得在寺中与兄长偶遇,就让小师父把我兄长的斋饭也送到这儿来吧。”
梅影很识趣的没有多问,然后她拾起地上的脏东西便退了出去。
“是什么人?听命于何人?”夏侯翊留意到梅影非同寻常,忍不住好奇道,“我方才就想问你为何雨湖没有陪着你一起出宫,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这个人倒是殷勤,从你到了护国寺起,她就一直不离左右。”
“她叫梅影,是陛下的人,来历十分神秘。”夏侯纾若有所思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是长青门的杀手,之前是奉命伪装成宫女保护福乐公主,现在的职责是监视我。”
“陛下居然动用了长青门的人?”夏侯翊眉头一蹙。身为长青门的下一任接班人,他最清楚长青门的用人惯例了。如果梅影真是长青门的杀手,那还真不是寻常人。而天子居然派了这么一个人来监视夏侯纾,这让他有些想不明白,遂问道:“你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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