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夏侯纾瞥了她一眼。
小宫女被夏侯纾的眼神吓得愣了愣,脑子里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听说过的那些传闻,半晌才颤颤巍巍的说:“奴婢,奴婢叫彩杏。”
原来是昨晚在外面说话的宫女,自称是宫里的老人,竟然也就这么点见识,说话也是如此的不得体,想必是被其他的主子嫌弃才扔到她这个初来乍到的贤妃宫里使唤。
夏侯纾冷冷一笑,道:“彩杏是吧?你的手艺倒是不错,不过我就喜欢这支古玉簪,请你给我梳一个能配得上这支古玉簪的发髻吧。”
就算她这个主子有可能下一刻就被关进天牢,凌迟处死,但起码她现在还是一个主子。这下就想骑在她头上吆喝,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彩杏没料到夏侯纾会这么固执且坚持,受惊似的忙将她的发髻放下来,重新梳理。
天快亮的时候,一切都收拾妥当。天蓝色的宫装与古玉簪相得益彰。只不过这两天来夏侯纾都没有休息好,面容十分憔悴。她用用手揉搓了几下脸颊,才让脸色看上去没那么苍白。Μ.chuanyue1.℃ōM
出门前她摸了摸手腕上夏侯翊送的手镯,戴着它,就像兄长陪着她一样,所以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勇敢去面对。
按照规矩,夏侯纾作为新进宫的妃嫔,需要每天到太后宫中晨昏定省。然而杨太后那边自寿宴出事,再加上照云长公主被囚禁后,又病了,一直闭门不出,也不许外面的人进去打扰,就连一向与她亲近的佟淑妃也只能偶尔进去看上一眼。姚太后倒是乐于见到杨太后缩着脖子过日子,最近的气势又盛了一些,宫中的妃嫔几乎都是去毓韶宫请安。
毓韶宫坐落在内廷西边,从飞鸾殿过去,路过栖霞殿,再穿过一片石林,便可瞧见毓韶宫高高的屋檐。石林里怪石林立,奇花闪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阔,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假山树杪之间。走过小石桥,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港,兽面衔吐。倒是个颐养天年的好地方,只是住在此处的人却没养出个温婉的性子,甚是可惜。
不多时,毓韶宫便清晰的出现在眼前。整个建筑宏伟宽阔,布局严谨,给人以一种肃穆,静谧和森严的气氛。进门是一面雕刻着凤凰牡丹的大影壁,将主殿内的状况挡住了。绕过影壁可见楼亭仓舍,左右对称,贴金彩画,装饰细腻。远远地就可见殿内人影颤动,已经有好几位嫔妃先到了,幸而姚太后还没有出来,所以夏侯纾也不算晚。
夏侯纾刚进殿,众嫔妃的目光都齐聚在她的身上,带着猜测与考究。ωWW.chuanyue1.coΜ
夏侯纾略略扫了一下,众妃嫔按照品阶一身不同规格的服饰,聚在一起各有各的美。此刻姚贵妃也还没有到,眼熟的就只有佟淑妃、吕美人、白婕妤、孟才人几个人。按照品级头衔,这里除了跟她同一品阶的佟淑妃,她是不必向她们行礼的,但作为新妃,夏侯纾还是向她们欠了欠身。
吕美人故作惊讶的娇声道:“贤妃娘娘行的好大的礼,我可不敢受!”
夏侯纾脸色稍变,她这话分明是想当着众人挑破她们之间的恩怨,想必昨天吃了苦头心里很是不甘。也是,早闻她仗着自己是大皇子的生母在宫里侍宠生骄惯了,连姚贵妃都拿他没有办法,却被她这个新人给弄得大失颜面,换到谁身上也不好过。不过看她这么咋咋呼呼急不可耐的样子,夏侯纾心里对她的的厌恶又多了几分,但马上又恢复微笑。
跟这种人计较,岂不是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吕美人见夏侯纾不说话,只当她是示弱了,就更加放肆。她盯着夏侯纾的脸见鬼似的大叫起来:“瞧妹妹这脸色,怎么这般苍白?我听说昨晚陛下并没有留在飞鸾殿,这可是宫里开天辟地的新鲜事儿,没想到就搁在娘娘身上,可真是苦了贤妃娘娘你了。哎,以后这漫漫长夜,不知道妹妹可否熬得住?”
夏侯纾之前还在临枫阁陪读的时候曾听宫女们私下议论,说是吕美人入宫已有三年多,一直不怎么受宠。后来有一次她在御花园里替天子祈福,恰好被独孤彻看到了,这才得宠生下来皇长子,成了宫中唯一有子嗣的妃嫔。于是她就开始恃宠生娇,为所欲为,一点小事也能弄得一宫上下鸡飞狗跳,很快就惹得独孤彻不快。
“姐姐这么多年,不也熬过来了吗?”夏侯纾适时回击,四两拔千斤。
“你!”吕美人气极,双目怒视着夏侯纾,几乎要喷出火来。
恰巧姚贵妃此时也到了,把她们的对话听了个真切。
“这大清早的,都吵什么呢?”姚贵妃面色稍怒,然后走到夏侯纾面前停下,看着她又说,“夏侯妹妹不得宠,已是愁容满面,吕妹妹入宫多年,当将心比心,又何必戳别人的痛处?”
吕美人闭口不言。
夏侯纾用余光看到蠢蠢欲动的云溪和神色怪异的雨湖,忙向她们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不要激动,否则后患无穷。
云溪和雨湖撇了撇嘴,纷纷咬着牙低下头去。
出于礼貌,夏侯纾跟没事人一样向姚贵妃欠了欠身,然后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姚贵妃见夏侯纾没有接她的腔,瞬间黑了脸,但马上又缓了过来,美艳的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随后她盈步走到夏侯纾对面坐下,端起茶呷了一口,方说:“许久不见,妹妹这性子倒是比以前沉稳了许多,只是不知道能沉得住多久?”
“我能沉得住多久,是我的本事。贵妃娘娘若也能沉得住,那才是你的本事。”夏侯纾仍然维持着标准的笑容。
“那本宫倒要看看妹妹是否真的如自己说的那般有本事了。”姚贵妃笑道。
其他嫔妃知道夏侯纾与姚贵妃有过节,也不敢插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夏侯纾仍旧笑着说:“我初来乍到,哪及得上贵妃资历深厚,日后还请多多关照!”
姚贵妃媚眼如丝,却极力的压抑着没有再说话。
眼见气氛陷入僵局,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就等着她们谁先沉不住气闹起来。
吕美人巴不得见到夏侯纾当众出丑,以泄自己的心头之恨。可是想着姚贵妃一直在打她儿子的主意,如果让姚贵妃长脸了,她不是更尾巴翘上天?一番斟酌之后,她决定不掺和这个事。
夏侯纾悄悄扫了众人一眼,以后,她就得天天跟这些人搅合在一起了。
光是想到这个,她就觉得心里一阵悲哀。
不一会儿,便见姚太后出来了,众妃忙向她请安。
太后披着黑色的绣金线凤纹长袍,云鬓高绾,装饰着凤凰展翅的金色步摇,端庄高贵。她扫视了一下众人,微微露出一个还算慈祥的笑容,道:“难得见你们这么热闹,都聊什么呢?”
“回太后,这不是宫里添了新人,大伙儿熟络熟络嘛。”吕美人笑着说,一边拿眼睛斜夏侯纾,像是跟姚太后很熟的样子。
夏侯纾自然是猜透了她的心思,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先前在宫里,她跟平康长公主闹得不愉快,然后平康长公主就听从了姚贵妃的怂恿使出了苦肉计,气得姚太后差点要了她的小命。而吕美人故意在这个时候提及旧事,不就是想激起姚太后对她的厌恶吗?
然而吕美人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夏侯纾原本就没有想过要讨好太后。
姚太后听了这话,果然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夏侯纾,说:“这不是昨日刚进宫的贤妃吗?”
“回太后,正是臣妾。”夏侯纾恭恭敬敬的回答。
姚太后听了先是点点头,脸色骤然一变,又说:“哀家听说昨晚陛下撇下了朝政之事去了你宫中,结果却未留宿,这可是实情?”
这消息传的可真快,不但在座的众位嫔妃都知道了,就连刚起床的太后也了若指掌。
“是。”夏侯纾低眉顺目的答道,十足的小媳妇样儿。
“那也是你不懂规矩,伺候不好陛下!”太后直接盖棺定论。
夏侯纾心里暗暗想着,姚太后这话说得一点儿也没错。她用锋利的金簪伺候陛下,自然是伺候不好。于是她装作很愧疚的样子,低低的回了个“臣妾知罪。”。
姚太后很满意夏侯纾的唯唯诺诺,随即灿烂地一笑,对着站在她旁边的一个嬷嬷说:“秦嬷嬷,从今日起,就由你亲自教贤妃宫里的规矩。什么时候陛下与哀家都满意了,你再回来吧。”
“是。”秦嬷嬷回答道,转头以一种看有待被驯服的小动物似的眼神看着夏侯纾,然后冲她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夏侯纾心里一个激灵,仿佛看到了以后惨淡的人生。
随后姚太后便象征性地说了几句教诲之言,大家便渐渐散去。
夏侯纾让雨湖先带秦嬷嬷回飞鸾殿,自己则拉着云溪出去透透气,顺便想想应付的办法。未料却在御花园与最先离开毓韶宫的姚贵妃碰了个正着。
这里没有姚太后在场,夏侯纾既无心向她行礼表达好意,也没心情装什关系和睦扮姐妹情深。
“本官原本以为陛下是真要为平康长公主找个陪读,未料竟是别出心裁的为妹妹铺路。”姚贵妃幽幽地说,也不计较她的没规矩,“也难怪妹妹气焰如此之盛,一进宫就给了大家一个下马威,叫人好生惊讶。”
夏侯纾知她是指吕美人的事,便看着她的眼睛笑道:“姚贵妃,其实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讨好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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