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湖没了之后,夏侯纾一直对当初试图对雨湖动手的褚黎安耿耿于怀,平时见了他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褚黎安原本就不怎么待见夏侯纾,所以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可是如今涉及独孤彻的安危,夏侯纾自知以没有办法周全,所以不得不撇下面子主动去找褚黎安帮忙。
“褚统领,我有事请你帮忙。”夏侯纾开门见山地说。
褚黎安对夏侯纾的突然造访很是吃惊,但还是按耐住自己的惊讶,故作镇定地说:“娘娘有事请直说。”
夏侯纾也顾不得去在意其他,又问:“你是禁卫军统领,是不是可以调集宫里的所有禁军?”
“是的。”褚黎安回答道,心里却默默猜测着她的来意。
“那好,我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你去办。”夏侯纾点点头郑重道,“宋太妃寿宴当晚,我需要你调集一百精锐的禁卫军埋伏在紫宸宫周围,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进殿护驾。”
“娘娘,敢问究竟出了何事?”褚黎安面露疑色,“没有陛下的旨意,禁卫军是不可以擅自行动的。”
夏侯纾知道褚黎安就是个认死理的木头,不跟他说明原因,他是绝对不会同意帮忙的,所以只好将自己收到的消息透露给他,便说:“我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有人想趁着宋太妃的寿宴行刺陛下,所以我想请你提前安排禁军在紫宸宫周围布防。万一消息是真的,你们也好第一时间保护陛下的安全,但如果消息有误,也不会有多大影响。”
听说有人要行刺,褚黎安还是有些激动的,但因为这个消息是从夏侯纾口里说出来的,所以他的神色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顾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看着夏侯纾说:“卑职认为,不论消息是真是假,都应该提前告知陛下,请陛下定夺。”
“此事隐秘,尚不能辨别真假,暂时还不能惊动陛下,你按我说的去做就是,若有任何差池,我愿一人承担罪责。”夏侯纾摇着头郑重地说,然后继续叮嘱道,“还有,此事一定要紧密行事,不可走落一点风声。”
尽管褚黎安难以理解夏侯纾的用意,但还是凭着对她的几分信任郑重地点了点头。
宋太妃寿宴当日,百官来贺,紫宸宫里热闹非凡,南祁的繁华无不表现在这些管弦丝竹声之中。璞王对独孤彻的这番安排表现出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样子,连连举杯致谢。独孤彻也毫无芥蒂,每次都一饮而尽。
夏侯纾随着众妃安静地坐在旁边饮酒吃菜,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一直在盘算着璞王究竟会不会动手。
寿宴在昔恬捧着大寿桃献给宋太妃之后进入了高潮。文武百官都喝得很尽兴,丝毫没有想到也许下一刻自己就将置身于危险之中。
大殿中的表演上了一场又一场,各式各样的乐曲和舞蹈交相辉映。直到宴会过了一半,上了一场剑舞,夏侯纾才瞬间打起精神来。虽然说剑舞用的剑都是没开刃的,不具备杀伤力,但是也不排除别人偷梁换柱。
福乐公主此时已经回到夏侯纾旁边坐下,见到上场的舞姬们一个个手持长剑,十分潇洒利落,她连忙拉了拉夏侯纾的手,凑近了小声说:“纾儿,她们的佩剑真好看,你可以给我要一柄来吗?”
“你要剑做什么?”夏侯纾小声问。鬼使神差的,她的脑子里立马浮现出了两年前她还是平康公主的伴读时,平康公主也是这般对剑感兴趣。果然侄女随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福乐公主歪了歪头,道:“自然是要学武功啦!”
一想到福乐公主如果习武会是什么样子,夏侯纾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赶紧劝阻道:“别胡闹!”
福乐公主听了却不乐意了,满脸不高兴地嚷嚷道:“怎么就是胡闹了?你不也学武功吗?你这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夏侯纾黑了脸,独孤彻常常挂在嘴边批评她俩的那句话又应验了——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为了掩饰尴尬,夏侯纾忙转换话题,小声问道:“你方才从她们身边走过来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突然换了个话题,福乐公主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她终究还是个孩子,注意了很快就被夏侯纾的提问引开了,然后莫名其妙地扫了场上的舞姬一眼,睁大好奇的眼睛问:“有什么不一样吗?”
夏侯纾暗自翻了个白眼,看来自己是有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竟然会问福乐公主这么没头没脑的问题。她扶了扶额,见福乐公主仍然一副好奇的样子,夏侯纾随意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跟你以前看过剑舞相比,这次有没有发现这次有什么不同?”
“以前宫里可没有表演过剑舞,我这也是第一次看。”福乐公主快人快语。她以为夏侯纾也喜欢,便露出一副找到了知音的表情,兴致勃勃地说:“要是早知道舞蹈也有这么精彩的,我一定多让父皇举办几场宴会。”
“第一次?”夏侯纾对这个概率又产生了疑惑。既然以前都没有演过,为什么这次偏偏就有了?难道这些舞姬真的就是杀手?
福乐公主却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然后又说:“纾儿,下次你过生辰的时候,我们也请她们来跳剑舞吧!”
夏侯纾胡乱地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抚摸着福乐公主的后脑勺,借着给她整理小辫的机会轻声叮嘱道:“昔恬,今晚人多,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乱跑,躲在我身后知道吗?”
“会发生什么?”福乐公主显然对夏侯纾这一席反常的话语弄懵了。
夏侯纾尽量做出轻松的表情,故意说:“你不是说你第一次看么?我怕你待会儿被吓到。”
“嘁,小看我!”福乐公主不以为然,继续兴致勃勃地观看表演。
夏侯纾也不再多嘴,认真地看着大殿中央的舞姬的每一个动作。
数十个舞姬都身着粉衣,薄如蝉翼,突显出玲珑曲线。领舞的那个女子发髻高绾,系着红色丝带,身段宛若水草般柔软。她穿着红衣,并不只有单一的一种颜色,深深浅浅的,红得缤纷华丽,姿态万千,胜于夏侯纾见过的任何一株牡丹。
南祁人盛爱桃花,如今他们却只钟情于台上风情万种的少女,一挥手,一抬眉,有着月华流转的美好。一个轻巧的转身,她衣裙飞扬如蝶,纷乱了众人的视线。待红袖落下,舞姬手中的长剑也随着舞姿轻地划过空气,阴柔中带着几分凌厉,像是下了很大的功夫。随后那领头的舞姬回头嫣然一笑,犹如云破日出的瑰丽,宝石般光亮得教人不敢注目。
最后,她将长剑一抛,张开双臂,旋身转到场中。舞袖起如飞,她身上不知何时竟系上了银铃,随着她舞动的身姿响动,无丝无竹无伴奏,却有铃声清越,微微敲动人心。
文武百官都看得痴了,听得痴了,竟没发现领舞之人已是赤足站在几面大鼓之上。漆红的鼓身,再有她身上的绮丽,那一场剑舞跳得惊心动魄。
她足上系着的银铃在烛光下一跃一动地闪着亮,却始终不及她眸中瞬间的光彩。那目光如落了星辰,于是她起袖掩容,再缓缓落下的片刻,大殿内竟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呼吸声。
水眸再现,竟多了几分妖娆,正对上龙椅上独孤彻探究的目光。于是她笑容更甚,眉心那一点红砂如是绽开了的花儿一般吐露芬芳,香气可闻。她将长袖甩出,在空中划过一道红色的长痕,留下一抹余香,惹得人人注目,都盯着舞池中央的那支牡丹。如果不是当着天子的面,夏侯纾想此时已经有按捺不住的大臣冲上去接那支牡丹。夶风小说
随后牡丹顺着红绸落到舞姬的脚下。她俯身去拾,依旧笑容妖冶。
众人还未回神,她突然开始旋转,偌大的舞池只见红色的裙裾经过,一柄银色的剑瞬间幻化成无数把在眼前晃过。
突然一道银白色的光从她红色的裙裾中飞射而出,直直刺向龙椅的方向。夏侯纾的喉咙里像是被卡住了一样,竟然发不出一个音。
与此同时,舞池中的其他舞姬早已捡起地上的长剑飞身刺向大殿两边的人,正好有一柄是刺向夏侯纾。
没想到自己也是目标之一,夏侯纾心中暗自冷笑着,然后迅速地起身拉着早已惊呆了的福乐公主闪到一边,随后一脚将面前摆放着美酒佳肴的几案踢翻挡住了那柄剑。
利剑刺在几案上,声音十分刺耳,福乐公主本能的发出了一声尖叫。
与此同时,大殿里响起了一阵阵瓷器破碎的声音和凄绝的尖叫声,事先埋伏在殿外的禁军闻声立刻冲了进来。
但是舞姬们不光擅长用剑,其中还有擅长使用飞镖者。眼瞅着第一剑没有刺杀成功,后面的人立马放出了飞镖。
眼看着银光就要刺向独孤彻,坐在独孤彻身边的佟皇后突然冲到独孤彻身前,张开双臂挡住了那支飞镖,然后缓缓倒在了独孤彻怀里。穿书吧
“娘娘!娘娘!”霜降大惊,呼声惊天动地。
“素凝!你怎么样?快来人,传太医!”宋太妃虽然行动不便,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扑过去抓住佟皇后的手,“真是造孽啊!为了哀家的生辰,竟然招来杀身之祸!素凝,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佟皇后脸色苍白,嘴角侵着血丝,额头布满了细细的汗珠,疼痛已经让她失去了平日里的淡然,但是她还是用力的握住宋太妃的手,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虚弱道:“太妃,臣妾没事的,您不要再自责了。您这样不是在怪陛下吗?陛下也是一片孝心啊。”说着她的目光转向了抱着她的独孤彻,柔声道,“再说了,臣妾是为了陛下,就算是死,臣妾也觉得值了。”
宋太妃差点老泪纵横,反手握着佟皇后的手一个劲儿的说:“素凝,你这孩子永远都这么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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