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老渔民殴打大壮,周围人纷纷低下头去,敢怒不敢言。
打完了,老渔民颤巍巍对李乐说:“大人,竖子无礼,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放在心上。”
说着,老渔民从木桶中抓起仅有的一条草鱼,用草绳拴着,递给了李乐,躬身道:“近日收成实在不好,一点心意,还请大人笑纳。”
李乐沉默了。
苏妲己本来还生气,看到如此温顺的老人,顿时又没了脾气。
苏妲己回头望着李乐,拿不定注意,说道:“大王,我们要收吗?”
“为什么不收?”李乐笑道。
李乐这么一说,一群渔民气得纷纷握紧拳头,但都不敢抬头来,生怕看到李乐的丑恶嘴脸后,忍不住一拳头就砸了上去,把李乐打得满地找牙。
不过李乐下一句话却说:“不是收,是买。”
李乐从怀里取出一两碎银,扔给了老渔民,说道:“无恩不受贿,这条鱼,我买了。”
碎银被李乐扔在了装鱼的木桶里,发出了咚咚响声。
白花花的银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那一瞬间,周围人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着震惊两个大字。
但看老渔民手里的草鱼,不过巴掌大小,能换来几文铜钱就不错了,如何值得了一两银子?
这一两银子,对于普通渔民家庭来说,起早贪黑几个月,也未必赚得到。
也不怪人群如此震惊,任何人看到这一幕,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老渔民愣在原地,回过神来,当场就跪下了。
老渔民语无伦次,诚惶诚恐道:“大人息怒,老朽只是……老朽只是……”
“怎么,不卖?”李乐反问道。
“卖!卖!”老渔民感觉到李乐口气有几分不满,哪敢多想,连忙起身,把鱼交到了李乐的手里。
“嗯。”李乐刚接过鱼,就被苏妲己拿走了。
正准备转身离开。
那老渔民似乎想到了什么。
李乐没有为难他们,反而给予了恩惠。
这么说来,难道李乐刚才说的那番话,也是真的?而不是故意戏耍他们?
现在弱水河鱼情惨淡,方圆几十公里的渔民都入不敷出,越来越过活不下去了。
如果李乐真的知道如何捕鱼的话,那绝对是自己这群人的福音,甚至可以说是救星!
“大人,等等,等等!”老渔民突然喊道。
李乐停下脚步,回头看去,淡淡道:“又怎么了?”
老渔民咬咬牙,鼓起勇气,说道:“大人,刚才你好像说了,我们捕鱼的方式不对,请问大人,我们该如何捕鱼呢?”
李乐微微皱眉,没想到老渔民竟然会询问这个问题。
他毕竟刚来,也不知道这里民生如何,而且他也不是什么圣母神父,这个时代的人怎么生活,别人过得怎么样,他并没有理由去关心,甚至帮助他们。
感受到他的犹豫,老渔民一下子就慌了,跪倒在地,说道:“大人,救救我们吧,我们一家五口,就靠捕鱼为生,现在鱼情惨淡,我们连续几日什么鱼都捕不到,我们可该怎么活啊!”
老渔民这么一说,周围几个渔民相继跪下。
“大人,我们不要钱,不要施舍,求求你发发善心,教教我们怎么捕鱼吧!”
“是啊,大人,因为捕不到鱼,每年都有同伴深入激流区捕鱼,死了不少人!”
“前些日子,我表弟不听劝阻,大半夜还下水捕鱼,掉入了旋涡里面,再也没有上来!”
“大人,救救我们吧!”
越来越多的渔民听到风声,纷纷赶来,站成几排,有30来个人,神色可怜,朝李乐发出了求助的呼声。
李乐看向了那个叫大壮的年轻渔民。
本以为大壮会比较顽固,谁知大壮跪得比谁都快。
大壮跪行了数步,哀求道:“大壮不会说话,请大人恕罪!老婆下月就临产了,我刚才情绪激动,乱了方寸,现在鱼情不好,家里吃口饭都难,还请大人指一条明路,大壮给你当牛当马都可以!”
难怪……
李乐倒也理解大壮了。
有苏妲己跟在他身边,但凡有点眼力劲的人都看得出来李乐的身份不简单。
而大壮还敢顶撞自己,也算是一条硬汉子了。
“这样啊……”李乐沉吟道。【穿】
【书】
【吧】
苏妲己轻轻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推了推李乐,说道:“大王,你哪里会捕鱼啊,要不再打发几两银子,糊弄一下算了?”
苏妲己的记忆中,李乐只会鸳鸯戏水,捕鱼什么的,还是得了吧。
李乐哭笑不得道:“为什么我就不会捕鱼?”
苏妲己瞪大眼睛,不说话了。
在苏妲己震惊的目光中,李乐缓缓走上前去,拿起了地上的渔网,深沉道:“竭泽而渔,岂不获得?然而明年无鱼。这个道理,为什么就不懂呢?”
“竭泽而渔?这和竭泽而渔有什么关系?”老渔民神色不解。
李乐把渔网摊开,放在地上,笑道:“问题的确不出在竭泽而渔上,而出在……这张网上。”
这些渔民听得懂竭泽而渔是什么意思,也知道竭泽而渔的代价,但无法理解是什么导致了竭泽而渔这种情况,世世代代捕鱼,一直好好的,为什么就没鱼了呢?
“大人,小人不懂,请大人明示!”老渔民追问。
李乐说道:“既然你捕鱼三十年,是不是在早些年的时候,鱼还很多,但随着时间推移,鱼就越来越少了?”
李乐这么一说,周围人一个个神色恍然大悟,渐渐有了几分头绪。
“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啊,几十年前,咱们这群渔民,每天捕鱼都满载而归,想想都令人怀念!”
“是啊,那时候的弱水河,草鱼、鲤鱼、鲫鱼、鲢鳙,什么鱼没有?娃娃鱼和老乌龟都多如牛毛呢!”
“我也在奇怪,这几年风调雨顺,乡民们每年都大丰收,偏偏我们渔民过得民不聊生,真是惨啊!”
“是啊,大人,鱼都去哪里了呢?”
周围人纷纷说道。
李乐指着渔网,笑道:“用这种网捕鱼,刚开始,的确可以捕捞到大鱼,但小鱼也不放过,如果鱼群也有老少之分,捕了老的,留下少的,倒也可以理解,但少的也一起杀了,哪又来老的呢?”
李乐说到这里,周围人神色震惊。
他们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李乐展示的“绝户网”,这才猛然意识到,断送他们渔民生涯的,其实就在这张小小的网上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哈哈,哈哈哈!”老渔民扑倒在渔网上,仔细看了几遍后,突然站起身来,畅快淋漓地大笑起来。
“我也明白了,我还以为是渔户多了,大家把鱼捞完了呢,原来是网的问题!”
“唉,咱们这群人累死累活,搞半天输在了一张网上,可悲,可悲!”
渔民们悲喜交加,心情复杂。
李乐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
任何渔民都想捕捞更多的鱼,都会忍不住使用更有效率的渔网。
而一旦有人使用绝户网,周围的渔民也会跟着效仿,这就导致大家都用绝户网,最后效率有了,渔民也有了,但鱼没了。
李乐抬头望向了远处的山影,负手而立,说道:“祁连山雨水充沛,水草丰茂,现在正值春夏之交,马上会迎来夏汛,新的鱼群会从上游涌来,你们只需要弃掉旧网,换上新网,这里不但会有鱼,还会成为鱼群繁衍生息的好地方,保你们世世代代,年年有余。”
“年年有余……年年有鱼……”老渔民喃喃自语。
周围人一个个全部呆住了。
李乐的每一句话,字字珠玑,震撼人心。
他的话里面,蕴含着跨时代的学识和经验,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就像是天赐福音,不像是一个凡人所言,而是圣人,或者,神灵!
“报应,这是报应啊!”
“是啊,我们杀了鱼子鱼孙,最后遭了报应,是我们自己该!”夶风小说
“要不是大人提醒,我们死也不知道犯下了如此大错!”
“对,一定是神仙下凡,给我们指点迷津来了!”
“等等,大人……人呢?”
众人回过神来,再一看,哪里还有李乐的身影?
李乐早已离去,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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