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了他整整一天!我怎么吩咐你的?日落前必须回来!!”

  “跟着他看什么?!人家怎么恩爱你心里没数?!”

  “哭!就知道哭!哭什么哭?!还舍不下东海的荣华富贵?!还想着攀上高枝?!做梦!人家瞧不上你!”

  “贱人!!”

  衣料撕裂的声音粗暴地在屋室内响起,苍牧扑到狐妖身上凶蛮地发泄怒火。

  乐遥无声地哭泣,全然无心去反抗苍牧的粗野暴怒。

  苍牧怒火滔天,只看见这狐妖对着龙泽情深难忘肝肠寸断的模样,恨不得生生掐死他!他是他的奴才!他的玩物!!他的娈宠!!!

  不是都被那龙泽亲手送人了吗?!这样了还想着他!!这狐妖就是犯贱!贱人!!

  剖丹!为那个龙泽剖丹!!

  血色爬满眼眶,滔天的怒火和妒意滋长蔓延爬满了心底每一个角落。

  妒火蒙蔽了理智,苍牧疯了一般扑到乐遥身上。帘帐摇动,热汗淋漓,带着血腥味的撕咬层层绽开。

  种种激烈的痕迹覆盖上白皙的躯体,重重叠叠地打下属于自己的烙印,仿佛这样,这个人就彻底地属于自己了。

  乐遥醒过来的时候,身心空茫,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也不知道心落到了何方……亦或者是又死了一遍。

  望着帐顶躺了许久,逸散的思绪和知觉慢慢回来了。

  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了,无尽的酸痛和疲惫从浑身上下各个角落绽开。

  乐遥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打开乾坤袋,取出了最后一瓶药服下。

  灵药生效,灵力运转流动,身体的疲惫好了许多。

  取出一套粗布衣裳换上,又把乾坤袋收拾了一番,整理出了许多东西。

  乐遥打开门,对门外的冬青点点头,淡声道:“我饿了。”

  冬青照常唤人去后厨取饭食,看着乐遥的目光不无异样和打量。

  昨晚的动静闹得很大,但更大的悲哀在前摧人心神,他已经不在乎区区异样目光了。

  乐遥面色平淡地往楼下走去,冬青要拦他,乐遥淡淡说了一声:“出恭。”

  冬青一眼看过乐遥平淡自然的神情,与往常别无二致,也就收回了手。

  乐遥不避着人,光明正大地走向后院,直接从后门出了街,一下子混进了拥挤的人潮中,被熙攘的人群淹没。

  还有暗卫……

  乐遥攥紧了拳头。

  眼角瞥着周围,自然看不出异样来。

  也是悲哀莫大于心死,抱着破罐子破摔的自弃想法,飞速拐进了一条偏僻小巷。

  一瞬间现出一点儿灵力,连人带衣服都消失不见了,一抹白色的影子沿着墙角飞快闪过,巷口一辆马车驶过,那一抹白影也消失不见了。

  马车骨碌碌驶出了很远的距离,甚至出了城门,驶过了郊外荒野,天色将暗时才在一个小村子里敲门投宿。

  乐遥回忆着许久之前学过的术法,勉勉强强施了个隐身诀,抓了把泥灰把浑身白毛都涂得脏兮兮灰扑扑的,悄无声息地从马车底下钻出来,一头扎进了黑黢黢的树林。

  乐遥也没想到,不过是临时起意,毫无准备和计划就直接逃了,这样居然真的逃出来了。

  过去了多久,半个月?一个月?乐遥记不清楚,但也不敢放松警惕。

  都是以狐身行动不敢化人,专挑偏僻的地方行走,还时刻覆着一层隐身诀。

  逃出来了,要去哪里?苍氏势力庞大,不愧为人间的顶级世家,手脚都能伸到南方的芜水之地来,想必江南也不安全。

  还是去妖界好了。所幸有罗羽给自己办的户籍和路引,能有个正经身份。

  不过得先去祭拜一回母亲,哪怕是偷偷摸摸的。毕竟这一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

  “嘭!”苍牧砸了滚热的茶盏,碎瓷片伴着热茶泼洒四溅。【穿】 【书】 【吧】

  “人呢?!追了这么久人在哪?!!”暴怒的咆哮响彻书房,底下的几个暗卫皆是垂首屏息跪在地上,一声都不敢发。

  曲藏侍立在一旁,老老实实一同接着主子的泼天怒火,垂着脑袋挨骂。

  等到苍牧把几个暗卫统领骂得狗血淋头赶了出去,又把书房里的东西砸了个干净,脱力般地背靠檀椅支额喘息,曲藏这才大着胆子偷偷瞧了一眼。

  那白小郎君也是好本事,这都一个多月了,凭着苍府的情报网,居然一点踪迹都找不到。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曲藏从没见过主子对哪个人这么上心过,连句氏家主都比不上。

  他简直不敢回想那天得知人不见了之后的情形,主子爆发了前所未见的雷霆怒火,所有人都被牵连发落,那两个监视的暗卫没挨过刑罚生生成了废人,没多久就死了。

  留下侍候的下人没有一个脱得了罚,首当其冲的冬青……若非他跟冬青交情甚笃一力在主子面前求情担保,只怕冬青会被活生生当众杖毙。就是现在侥幸捡了一条命,也是脱了三层皮下来。

  这么多天了,曲藏就没见过苍牧睡过一个安稳觉,血丝漫上了眼球,脸色阴沉愠怒,脾气也骤然暴躁无常,动辄呵斥发作,搅得阖府上下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时间越久越是暴怒无常,就是贴身随侍深得信任的曲藏也是吃了好几次主子的挂落。

  怎么就对白小郎君这么上心?主子对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曲藏忍不住猜测揣度,多看了主子几眼,被苍牧发现了,眉眼冷锐扫过:“你看什么?”

  曲藏微惊,垂了头老实答道:“小的在想,主子缘何对白小郎君这么上心。”

  “上心?你都看出来了!”苍牧阴鸷冷笑,“养个小猫儿小狗儿都知道讨主子欢喜,偏他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

  曲藏默然片刻,小心地试探着说道:“依小的看,主子待句家主都不曾这么上心。”

  苍牧冷然注视着他:“你想说什么?”

  曲藏忆及有关乐遥的种种,不论是入府前的种种消息还是入府后的亲眼所见,犹豫着说道:“小郎君与句家主都是句四所出,春神之后,年岁也相仿……那枚铜钱刻着苍氏暗纹,一开始也是在小郎君手上……”

  苍牧的手渐渐收紧了,脸色逐渐扭曲。曲藏硬着头皮说下去:“……且他入府后种种行事,确不像个贪财贪势的……苍府的东西,细到一条发缎一钱碎银他都留下了……心思也是单纯……”

  乐遥的确是在逃走前将他身上的,所有不论大小贵贱的和苍府有关的东西都留在了客栈里,像是铁定了心要与苍府断得干干净净的。

  那些个精挑细选寸锦寸金的华贵衣裳、流传千年有市无价的古琴乐谱……就这么扔在了床上堆成了山。

  苍牧看到之后……曲藏不敢回想当时主子那个要杀人分尸食肉寝皮的脸色。

  曲藏细数着显而易见的种种疑点,在苍牧逐渐冰冷森寒的脸色下变得磕磕绊绊:“……这个……小郎君……主子会……会不会……认错了人?”

  曲藏的头越垂越低,最后一句话轻若气音,若非书房内令人胆寒的死寂,只怕还听不出来。

  许久没有一丝声响,越是寂静无声曲藏愈发心惊肉跳。

  极度的死寂中陡然响起一声沉闷重响,偌大一张檀木书桌爆裂成木屑四散飞溅,苍牧叫人毛骨悚然的大笑声在书房中回荡:“我怎么会认错人?!怎么可能认错人?!!他不是句乐!不可能是句乐!!”

  “主子!”曲藏痛惜不已,“您何必再自欺欺人?您也感觉到不对了是吗?”

  “住口!”苍牧暴怒咆哮。

  “您可彻查过白乐遥的来历生平?当初认句家主时可亲眼看过铜钱暗纹?句乐好友华无拘为何会与白乐遥相见?白乐遥不知溯源镜为何物,焉知句氏家主是否不知!”

  “住口!住口!!我让你住口!!!”苍牧暴跳如雷,一方砚台直接凌空砸过去,曲藏踉跄着跪下了。

  “主子……”曲藏捂住流血的额角慢慢伏地,声音和气息都微弱下去,“小的一心只盼主子和乐安康……现在还来得及……执迷不悟,小郎君不会回头的……”

  “来人!!”苍牧一拳砸碎了琉璃屏风,暴然怒喝,“来人!暗影!!”

  暗卫首领倏然现身,单膝跪地。

  “把他带去暗室反省!没我的命令不许放出来!!”

  暗影垂首领命,上前拖起地上的曲藏。

  曲藏额上还流着血,蠕动着嘴唇低声道:“主子……莫再自欺……”

  最后一丝声响也远去了,书房里再次恢复了死寂。没有一个下人敢靠近这里,头破血流的大总管都被拖去受罚,还有谁敢不长眼地撞上来?

  苍牧独自站在一片飓风过后的狼藉残骸中,许久之后,比这书房还要凌乱横肆的心绪慢慢静下来。

  白乐遥……白乐遥……

  苍牧咬牙切齿脸色狰狞,脑海中蓦然闪过一道光,扬声叫道:“暗影!”

  暗卫首领现身垂首,苍牧缓缓道:“往西北方向找!尤其是青沙邑和途经城池,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首领领命,将去时忽的又被苍牧叫住,肃然躬身等候吩咐。

  苍牧默然许久,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音:“你去,查一查白乐遥的生平底细……越详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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