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话是何意?”
她压下心底惊恐,看着眼前年轻皇帝的脸,跟死去那个贱人有着惊人的相似。
君默然了然一笑,拱手:“朕不是在夸奖母后么,母后如此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儿臣的心思呢,血浓于水,儿臣身上流着母后的血,儿臣想什么,母后应也能猜到才是。”
太后的脸色越来越白,难道皇帝知道了什么?不可能的,她已经将事情做得如此隐秘,又怎么可能会有人知道呢,当年半点痕迹也没有落下,他绝不可能知道。
毕竟是见过风浪的人物,很快就镇定下来,从容应对。
“哀家真是老了,皇上的心思哀家也没有力气去猜,可哀家想抱孙子的想法可从未改变过,玉儿这次小产哀家听说皇上到如今还没给她一个交代,皇上,那可是皇家的子嗣,蓄意谋害皇家血脉,论罪当诛,不知皇上对此可有什么看法?”
果然是兴师问罪来了,君默然宛然一笑,那笑容明灭不定,让人猜不透他的意图,只听见他又道:“母后所言甚是,儿臣定尽快将此人抓捕归案,还爱妃一个公道,也为朕死去的孩儿报仇。”
太后又道:“可哀家怎么听说凶手已经真相大白,皇上却执意维护那人呢?”
君默然站起身来,走到薛如玉面前,那寒冽的气势压迫得她不敢抬起头来,一颗心惊恐万分,眼眶中泪水簌簌落下。
“母后听谁说的?朕莫非是那种是非不分之人?”言毕他冷笑,声音似从牙缝中挤出。
“谁说都不重要,哀家也并非不知你对苏丞相的心思,但此事关系皇家子嗣,岂能容他如此胆大妄为,无法无天?”她又叹息一声继续道:“哎,昔日哀家看这孩子聪明,又得先皇器重,谁想大了竟妄想以色惑主,虽然皇上不曾受了引诱,难保朝野上下没有嚼舌根子的,就是一分一毫的传进皇上耳朵里,那也是有碍圣听的。哀家也被这些事情闹得不胜其烦,这多亏了玉儿为哀家分忧解愁。”
“朕还不知道爱妃如此善解人意,倒是朕疏忽了。”他一双黑眸毒蛇一般缠上薛如玉,她顿时浑身僵硬起来,从不曾感受到来自他身上如此强烈的杀气。
“皇上,玉儿才刚小产不久,身子都尚未恢复,太医说心病还是导致虚弱的原因,皇上有时间就多去玉庭宫陪陪玉儿。”
“母后尽管放心,儿臣怎么可能会冷落爱妃呢。”不但如此,他必定会好好“疼爱”她,让她知道在背后做小动作需要付出的代价。
“既然如今丞相被人掳走,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安置他?”
君默然面露为难之色:“此事儿臣尚未有对策,还未查清楚背后之人是谁,竟敢跟朝廷作对,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太后神色缓和了几分,才道:“皇上,哀家知道你一心维护丞相,但这次他蓄意谋害皇家子嗣,即便平安回来哀家也绝不可能轻饶他,到时哀家还希望皇上不要插手。”
君默然转过身来,冷淡的目光扫了一眼四周:“母后,后宫不得干政,想必不用儿臣提醒,丞相是朕大燕的臣子,母后可想过此事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况且儿臣已经彻查此事,目前并未有证据指向丞相,怎么能单凭别人的一面之词来断定呢?”
“皇上要偏袒丞相,今日执意要与哀家撕破脸皮?”敏懿太后身子一阵颤抖,站起身来看着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皇帝。
没想到他为了一个娈臣,竟然不顾母子情分,更不顾世俗偏见,那苏漫究竟有什么好的,她真后悔当初在凤阳宫没有了断了他的性命。
“母后言重了,儿臣并无此意,儿臣只是希望母后不要干涉朝廷重臣,还有朕的爱妃们,好好记清楚你们的身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冰冷的声音溢出,在场的几人都吓了一跳,眼中均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的立场如此明确,必然是袒护丞相,谁也无法阻拦,即便是太后也不例外。
“母后,儿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眼前一阵晕眩,敏懿太后看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气得身子一软就倒了下来,身侧的太监宫女忙上前将人扶住。
御书房外君默希急得来回踱步,他向来沉稳,但此次的事情显然出乎众人意料,连夜赶回来他调遣了宫中五十名侍卫,查探一番之后悄悄潜入魏仲府中,几乎将国舅整个府邸掘地三尺,却没有发现丝毫苏漫的踪影。
可见他们已经落入圈套,那人将矛头指向国舅府中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掩人耳目,此刻只怕早已经逃出城外去。
君默然从凤阳宫听闻侍卫们的汇报立刻朝御书房走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道身影匆忙入内,殿门被合上,阻隔了一地明亮的阳光。
“皇兄,我们中计了,苏大人根本不在舅舅府上。”
“怎么回事?”他收到的密函不可能有假,除非……若真是这样,他眯起眼睛,内心感到了强大的压力,猜不透对方的意图,也不知他下一步想要做什么,对手的强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舅舅府上根本没有关押任何人,臣弟将所有的地方都搜遍了,都没发现。”他怎么也没料到竟然会扑了个空,当时的心情也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君默然双手用力握住案台,骨节隐隐泛白,脸上神情清冷如冰。
“皇兄,臣弟想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简单,我们一路去狩猎回来,不过几日时间,接连三番的遭遇刺杀,更甚至分成了好几批人马,除去森林中的之外,其余的倒根本像是在完成任务,而并非置人于死地。”
他正襟危坐,单手摩擦着一封信函,缓缓点头:“朕也有此疑虑,恐怕比起皇叔跟舅舅,此人更加难以对付,只是如今我们单凭猜测,又如何能得知事情的真相?”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到丞相大人,否则只怕……”性命攸关,他看着君默然的脸色,并没有将这话说出口。
两人心底都十分明白,拖延的时间越长,苏漫陷入的危险也就多一分,但君默然隐约相信她能安全回来,不为别的,只单凭那夜黑衣人对她的维护而言。Μ.chuanyue1.℃ōM
暮色渐沉,苏漫于满眼迷蒙中抬起头来,看到迎面之人衣袂在风中翻飞,眼睛渐渐湿润,她试着睁大,恍惚中曾以为是错觉,依稀间听到谁的笑声,乘夜色而来,在身旁盘旋回荡,久久不去。
神智在一点一点恢复清明,昏迷的前一刻,她在国舅府上的地牢中,冷水,脏水浸湿了她的衣襟,老鼠蟑螂不断从脚下窜过,她嘴上发出惊恐的叫声,心底却冷笑不止。
即便出身在皇家,曾经是高高在上的一国公主,落魄时与蛇虫鼠蚁为伍的日子也不曾少过,对于这些肮脏的地牢,早已经是免疫。
唯一庆幸的便是他们不曾发现自己的身份,没有承受太过强烈的酷刑,不知那人将她掳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甚至从头至尾连审问都不曾有过,正是如此的对待,让苏漫感到了疑虑。
昏昏沉沉的一日很快过去,耳边听见兵器相击厮杀声响起时她甚至以为是在梦中,然而心底的那一分窃喜却没有办法骗过自己。
等待那短短的一刻钟内,仿佛是她人生中最漫长的日子,血光点点染上了墙壁,甚至溅上了她脏乱的衣摆下。
一群黑衣人将她围在中间,外面是层层的护卫,火把照亮了整个黑暗阴沉的地牢,苏漫曾以为,自己会脏生在这里,可没想到最后还能顺利的逃出去。【穿】
【书】
【吧】
见惯了杀戮和血腥,已经没有任何惊恐的感觉,心底也泛不起丝毫涟漪,可当那人将她安全带出,亲手在面前揭下面具,她还是无法形容当时心底的震惊。
兴奋,喜悦,激动,这些都不足以概括,只是看着鲜红不断从他肩上滴落下来,她没能忍住扑上前去。
血腥味弥漫在鼻尖,她被紧紧拥入怀中,本以为一切都会到这里结束,所以她让自己彻底的沉静下来,感受着久违的温暖。
醒来一切恍然若梦,他温暖的笑颜始终如一。
“小七,我回来了?”
苏漫对上元瑾的眼睛,那里的宠溺不减半分,两人距离最后一次相见已是半年前,那夜他在浴血奋战,将身上衣衫染红,本以为就此碧落黄泉,却没想到再次重逢竟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
身上很清爽,应该已经被清理过,而所处的房间也是异常的陌生,她能确定不是丞相府也不是外面的别院。
元瑾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小七,这里是落霞山庄。”
“落霞山庄?”她唇瓣微动,低声重复着。
“阿瑾,我昏迷了多久?”
“已经两日了,大夫说你身体有些虚弱,感染了风寒,如今已经大好,见你醒来我也放心了。”元瑾接过丫鬟手上熬好的肉粥,细心的喂苏漫吃下,一碗见底,苏漫摇头示意不再吃了。
苏漫还想再问他什么,门外此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接着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便传了进来,他只说有客上门来,元瑾交代了苏漫几句匆忙离去。
苏漫睡了两日,此时又吃了东西力气也渐渐回来,没有半分睡意她试着下床活动几下,从前因为要顾及身份总不敢来落霞山庄,这次算是因祸得福,但元瑾能活着对她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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