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老人到现在还不知道情况,他们或许以为成俊人只是在外面玩了一圈,过两天就会神灵活现的站在他们面前,耍宝般逗笑。
不知道他们突然得知这个噩耗会怎么样,活了大半辈子,到头来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欧阳韩铭有些于心不忍,也曾想过就这样瞒着他们,编个理由说俊人去环游世界了,但纸终究包不住火,总有一天谎言会被拆穿,到时候他们又该如何是好?
倒不如现在告诉他们,痛苦自然是痛苦,可好歹能再见俊人最后一面。
轿车在高速球飞驰,一个来回,成俊人的父母已经到了医院。
路上,成母已经哭的不能自已,险些就此晕倒在车上,好在成父还算镇定,坐在车里紧抿这嘴唇,不发一语。
走进病房,只见里面的小床上被白布盖的严严实实,成母脚下一个趔趄,险些站不住脚。
她快步走上前,停在床边,迟疑了一会,手缓缓捏住白布的边角,猛的掀开。
成俊人静静的躺在床上,面色平缓,嘴角依旧保持着他最标准的笑容,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安详甜美。
“俊人!”见到真人,成母终于忍不住,情绪失控,大哭了起来,牵着他的手,悲伤的不能自己,“你怎么了?妈妈来了,你快起来啊!”
“俊人……”
成母的脸上泪容满面,她包养的当的脸上,立时苍老了许多,眼角的细纹看得人一阵不忍。
而在她身后的成父则静默的站着,不上前也不退后,军队出来的他,此刻站的笔直。
只是眼里透露出的落寞击败了他的伪装,他的喉结微动,闭上眼睛掩饰着哽咽。
昨天还好好的,现在却躺着,再也不会说话。
他已经老了,不再是什么铁血铮骨,只是不愿相信摆在面前的一切都是事实。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成母哭了半晌,才记得转身问欧阳韩铭。
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家的俊人才变成这副模样。
欧阳韩铭有些犹豫,在抬头望见成母坚定的眼神,他才狠下心道出了事实。
“魏家?”成母眼中寒光一闪而过,阴鸠的盯着白色墙壁,“后半辈子我就耗在你身上了。”
成父终于走了过去,看了一眼成俊人,喃喃接道:“那用得到半辈子。”
魏家害了他唯一的儿子,他也不会让他的儿子好好活着,他要让他们也尝尝丧子之痛!夶风小说
苏北踉踉跄跄的跑到成俊人所在的病房,临到门口,扶在墙壁上气喘吁吁,见里面站了几个人,连忙走进去。
“你怎么来了?”见到她,欧阳韩铭惊呼。
天气渐凉,她却只穿了病号服,脚上甚至连鞋都没有穿,他走过去,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欧阳韩铭的惊呼打破了本身安静肃穆的病房,成父成母都朝声音的方向看过来。
见门口站着个少女,脸上伤痕累累,眼神急切的朝他们身后望来望去。
“这位是?”成母擦了擦泪痕,问道。若是没有记错,她从来没见过这女子,看她的样子应当跟俊人很熟悉才对,不然不会那么迫切。
欧阳韩铭为难,俊人怎么说也是因为苏北才没了的,他刚才讲事情经过的时候,有意避免了苏北。若是被成父成母知道其中的缘由,恐怕……
但是现在让苏北回去已经来不及了,思索良久,他才回答:“伯母,这是苏北。”
“苏北?”成母喃喃念着,突然恍然大悟,“苏北?”ωWW.chuanyue1.coΜ
“是的。”苏北刚才还在观望,现在她已经完全明了,面前的人肯定是成俊人的父母。
成母点头,说:“俊人经常提起你。”
一提到成俊人,成母就目光悲戚,忍不住低头拭去泪水。
苏北也难过,在她潜意识里,成俊人就是因为她而出的事,现在见了他的父母,他们竟然没有丝毫责怪,这更加让她愧疚了。
可她不知道,欧阳韩铭的话里并没有出现她,只是把罪魁祸首告知他们。
……
成俊人的葬礼上,苏北拖着无力的身躯站在大厅门口,身旁的两侧分别站着顾岑俞和欧阳韩铭。
两人都担心的看着苏北,生怕她再一次晕倒。
今天,他们本不想告诉她这件事,奈何她早就察觉到他们怪异的表情,略一猜测,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执意要亲自去送成俊人最后一程。
她脚步虚沉,头晕晕的看着大门,却始终不敢再上前,踏进门,就要面对他的离开,那个笑靥如花的男子将远远离去,而她,无能为力……
犹豫良久,苏北终于踏出一步,之后便大步流星,没有丝毫停顿。
大厅里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其中有几个苏北面熟的。戴宏举、沐依然、王乔姗都在,目光扫到王乔姗时,她眼里的愤恨陡然强烈。
她怎么好意思再出现,而且还是在成俊人的葬礼上,她就不怕晚上做噩梦吗?
王乔姗没有理会苏北,扶着成母低声安慰,成母这几天都是以泪洗面,面容憔悴,脸也因为水分的流失变得消瘦,皱纹越发明显。
跟杜曦云前两天见到的人判若两人,就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她便苍老了好似十来岁,看得苏北心有不忍。
垂在身侧的手被人突然握住,苏北转头,正好对上顾岑俞担心的目光,她勉强笑了笑,紧紧攥住那只手。
清浅的说了句:“走吧,成俊人在等我们。”
她分得清形势,别说王乔姗在场,即便她要对着自己闹市,她也不会让她得逞。
今天是属于成俊人的,她不想让他到了最后,也不能走的清静。
她要微笑,因为他说过想看见她笑!
仰起头,缓缓进场,对着那个巨大的“奠”字拜倒。顾岑俞也跟着她做,相同的动作连续做了三遍。
再抬头时,苏北走到成母面前,鞠了一躬,说道:“伯母,对不起!”
成母一脸莫名,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道歉,王乔姗已经抢先诘问:“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成伯母的事?难道是你害了成俊人?”
一番话道出成母的疑惑,但后面的那句话却让她对苏北心生嫌隙,除了这个解释,她想不到其他的原因要在今天对她说抱歉。
“刚才的道歉是为待会揭穿某人蛇蝎心肠而提前准备的,但现在还是先送走成俊人,我不想让他被这世间的纷扰而烦恼。”苏北悲愤的剜了一眼说话的王乔姗,低头如实回答。
“你……既然要揭穿还用得着等么?找那么多借口是为了掩饰你的无知啊!”王乔姗被她盯得手微抖,但很快就恢复镇定,面上自得洋溢。
苏北正想要反驳她,却被顾岑俞按住了手腕,他们都是一样的想法,不愿扰乱灵堂,若是忍不住气,不就中了王乔姗的招。
他上前一步,跪在成母面前,神色肃穆:“从今以后,您就是顾岑俞的母亲,成伯伯就是顾岑俞的父亲,以后我会把您们当作自己的亲生父母看待。”
成母淬不及防,后退一步,呆愣半晌才想到将顾岑俞从地上扶起来。
“你这孩子,起来说话。”她伸手去扶,顾岑俞却没有要起的意思。
他依旧跪在地上,说道:“还请您们成全。”
两厢僵持之下,欧阳韩铭也跟着跪在地上,说了同样的话。
突然多出两个儿子,成母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手脚慌乱的将他们两从地上托起来,脸上终于少了丝悲伤。
她用手绢拭去眼角的残泪,对着顾岑俞和欧阳韩铭点头:“俊人能有你们两个朋友,是他的福气。”
转头向门口望去,唐父也分神对着他们报以肯定的眼神,他头顶的白发多了几番,显现出颓势。
人来的差不多了,成父成母悲痛的送走成俊人,便有些人先行离开,苏北他们几人却是留在最后。
作为刚认的儿子,顾岑俞和欧阳韩铭忙前忙后收拾了成家的所有事,让成父成母进到里间休息。
王乔姗也在其中,她从始至终一直陪在成母身边,中途没有离开半步,就连上厕所,也是很快就回来。
生怕苏北趁她不在,借机道出真相,她必须赶在她前面阻止她,并且还要在适当的时候反咬一口,洗脱她的嫌疑。
当然,她想的都没有发生,苏北只是鞍前马后的在成母身前端茶倒水,虽然眼里恨不得射出刀子比在王乔姗脖子上,但理智告诉她,现在还不到时候指认这个罪人。
最后,人们终于离去,屋子里只剩下他们,王乔姗还在哄成母。
她手里拿着个苹果仔细的削着皮,偶尔回身对成母说两句话,成母一副受用的模样。
苏北走到她面前,停下。
平静的看着她,眼尾下沉,“真是佩服你,还能心安理得坐在这里,难道你的良心没有受到谴责吗?”
“你能在这里假慈悲,我为什么不能来安慰伯母。”王乔姗从没有过的镇定,她故意把所有的焦点都转移到苏北身上,这样,成父成母便会觉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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