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门,皇宫的正东门。
正东门的朝阳道是当朝帝后专用的御道。
往日都是紧闭的。
楚山亮出了腰牌后,守门的侍卫立刻恭敬的打开了宫门。
马车进入御道后,行驶的速度缓缓放慢。
项知乐伸手掀起车窗帘子,唤了楚山一声。
楚山立刻牵着玉骢上前。
“王妃。”
掀帘的手微微紧了紧,项知乐故作平静的问了一句。
“你带玉骢出来时,王爷可还有其他吩咐?”
楚山脚步一顿,神色奇怪的看了玉骢一眼,玉骢暴躁的对他打了个响鼻。
一人一马对视了一会,楚山才摸了摸鼻子,心虚的对项知乐屈膝跪地拱手道。
“王妃恕罪,其实,玉骢并不是王爷吩咐带出来的。”
心头漏跳了一拍,项知乐狐眼微微一亮。
“你起来说话,是怎么回事?”
楚山领命起身,反手拍了拍站在自己身侧的某匹蠢马。
无奈的叹了口气,“玉骢非要赖着属下,属下也没办法啊,只希望到时候王妃能帮帮属下,让王爷不要怪罪。”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宫宴人多手杂,一不小心,把玉骢碰到蹭到了,到时候王爷非剁了他不可。
楚山担心的事情,项知乐自然也想到了。
她垂眸盘算了一下,对楚山吩咐道。
“既然不是王爷的吩咐,玉骢跟在你身边多有不妥,你先把它送回去府里。”
项知乐说话间,玉骢的耳朵动了动,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嘶鸣。
仿佛在抗议女主子把它丢下。
项知乐朝它扬了扬手,玉骢乖乖的把脑袋凑到了车窗边。
项知乐伸手顺了一下它头顶的墨绿色马鬃,严肃的看着它。
“今天我们不是进宫玩,你要乖乖听话,让楚山的人带你回府。”
虽然很不情不愿,但是看了女主子没有半分笑意,它立刻从心的垂下了脑袋,算是默认了项知乐的安排。
让楚山的人安顿好了玉骢后,摄政王府的马车很快就到达了朝阳道的尽头。
下了马车后,看楚山还没有半分离开的意思。
项知乐忍不住开口了。
“你还有其他事?”
楚山面带难色。
“王爷吩咐,要跟着王妃....”
跟着她?
“我这里有夏念跟秋思在就可以了,既是王爷那边忙不过来,你且回去看王爷有没有其他安排。”
看到项知乐一脸坚决,楚山依然坚持。
“王妃,莫要让属下为难。”
为难?
项知乐眉头微微一沉,随即颔首,“本王妃知道了,跟紧吧。”
“是。”
....
因着端午时节,气候沉闷,言北祁的宫宴设在了位于皇宫正西面的飞仙湖畔。
湖畔周围以精雕白鹤祥云图案的汉白玉栏杆团团围住,地面铺砌的是同色石板,石板两旁是从大凰各地移植回来的奇花异卉。
湖面微风带着丝丝凉意,卷起阵阵花香。
莫名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舒爽。
项知乐带着楚山到达宫宴时,各府官员女眷已到达了一大半。
楚山也在项知乐落座后没多久就被一名品阶不低的内侍叫走了。
.....
玉坤宫。
钟太后雍容的抿了一口清茶后,把白玉雕花茶盏往身旁宫女的托盘上轻轻一搁。
待宫女退下后,她才懒懒的睨了一眼妆容精致,体态端庄的跪在下首的姚氏母女,不急不缓的开口道。
“说个让哀家帮你们的理由。”
钟太后哪怕再不济,也是一国太后,上位者的威压又岂是姚氏能抗衡的?
就这么被钟太后懒懒一睨,姚氏已觉得自己的后背爬满了冷汗。
她当场给钟太后叩拜了一礼,“太后娘娘明察,实在是摄政王妃跋扈骄纵,臣妇没办法,才来求见太后娘娘,望太后娘娘相助一番,能够让臣妇有一个与摄政王妃冰释前嫌的机会。”
冰释前嫌?
钟太后看了一眼跪在姚氏身边,低眉顺目的张芹儿。
“你,抬起头,给哀家瞧瞧。”
张芹儿暗暗以放在大腿上的手用力掐了一下自己,抬头时,那双漂亮的眼睛盈满了水汽,绝美的脸上是一片遮掩不去的淤青,整个人看上去弱柳扶风,好不可怜。
钟太后见过的美人不少,张芹儿绝对可以在她见过的美人中排上前三位,可惜——
“这项氏下手着实是重了些。”
从听闻她被打,到现在都过去将近半个月了,脸上的淤青都尚未完全散去,可想而知,当时项知乐是打得多狠。
听出了钟太后语气的惋惜,姚氏哀切的叹了口气。
“狠不狠这倒是其次,臣妇就是怕小女这张脸如今被摄政王妃嫉恨上了,到时候...到时候...”
闻言,钟太后冷哼一声,连语调也微微拔高了一下。
“既是要哀家配合,就少跟哀家扯这些弯弯绕绕的。”
意外钟太后的直接,姚氏一噎,连忙叩首认错。
“是,臣妇知罪。”
看到姚氏如此恭顺,钟太后神色稍霁。
“哀家事先说好,必须要保证万无一失,若有纰漏,你们自己以死谢罪。”
姚氏抬头看向钟太后,眼底是孤注一掷的坚定。
“太后娘娘放心,绝对不会有纰漏。”
如今她手上的“迷情”可是她费尽心思,花了大价钱才在南方的花楼买到的,本身就不是那些下三滥的药,查无可查,又怎么会有纰漏呢?
到时候,项知乐只要喝下了那个带有花香味的酒跟侍卫厮混,哪怕什么都没发生,也绝对是百口莫辩...
到时候,芹儿再去安慰一下摄政王爷,让摄政王爷用项知乐对他的方式报复项知乐...
一切不就水到渠成了吗?
.....
养心殿。
言北祁的脸色阴沉的随时可以滴出水。
言君诺双腿交叠,懒懒的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本王亲自到狱中见了项赟,啧啧,太后这般也未免对侄女过于骄纵了。”
手中朱批玉笔微微一紧,言北祁尽量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自然些。穿书吧
“此事,朕会彻查,不劳皇叔费心。”
“项赟如今已经跟废人无异,该受的惩罚也受了,说到底,他也是本王王妃的兄长,即使本王再不喜他,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牢中惶惶不可终日。
况且,钟秀秀腹中孩子是否真如项赟所言并非他亲生,也因孩子的夭折而死无对证,太后便直接越过本王与皇上对自己的侄女婿痛下毒手....”
说到这里,言君诺轻嗤一声。
“太后娘娘这架子与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大凰江山已经改姓‘钟’了。”
这下,言北祁的脸色怎么转都好转不了了。
“皇叔,慎言。”
面对言北祁带有些许威胁性的话,言君诺掀了掀眼皮,语气依然不急不缓。
“与其让本王慎言,皇上更应该要好好反省一下,为何一个后宫妇人也能轻易把手伸入京畿府衙。”
说完,他起身挺直腰板对言北祁做了一揖意思意思,“晚宴即将开始,南楚使节此时应该也到宫门前了,本王先行告退做安排。”
言北祁强行压下心中怒意,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缓。
“有劳皇叔,朕随后就到。”
直至言君诺的背影在养心殿大门已经看不到了,言北祁才召来贴身内侍低声吩咐了一番。
内侍离开后,他反手把御书案上的折子扫落一地。
狭长的凤眸里,是逐渐变得浓郁的猩红。
.....
太阳即将下山,晚宴尚未开始。
项知乐坐在高位,看了一眼身侧的空位,以及上首帝后的空位,眼光不着痕迹的四处梭巡。
下首的案席排列整齐,几乎座无虚席。
宫女们也纷纷往案席摆好应节的肉粽以及茶蛋。
太阳最后一丝余晖没入山中,天色擦黑。
宫灯点起,把整个飞仙湖畔映得亮如白昼。
不多时。
内侍的唱报声响起——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太后娘娘驾到——”
刚才还人声鼎沸的宴席,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纷纷起立朝言北祁过来的方向行跪拜之礼。
“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言北祁一身明黄色龙袍,发束九龙戏珠金冠,器宇轩昂的迈着大步走到了最上首,转身,霸气的大手一挥。
“众爱卿平身。”
项知乐略带敷衍的行了礼起身,无意间对上钟太后的视线。
她的眼神过于平静,让项知乐右边的眉毛微微一跳——钟太后今天不正常,肯定有猫腻。
以往进宫,钟太后那个巴不得弄死她的眼神,不管她怎么伪装,总会让她发现端倪。
而这一次,她居然可以这么平静的看着她,就像是...
刻意保持某种友好疏离的态度,急于跟她划清界线。
好端端的,跟她划清界线?
不报复?
对钟太后来说,是不可能的。
心下快速过了一遍最近得罪的人。
思来想去,项知乐只想到一个可能。
张芹儿找到了钟太后,两人肯定是达成了什么合作,钟太后包庇,张芹儿伺机而动。
愈发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项知乐对于自己跟身侧空位的物品放置一下子多疑了起来。
“.....在此祈愿,天下百姓,岁岁安康。”
言北祁冗长的感言以后,端午晚宴总算开始了。
宫女依次上前把精致的菜肴一一摆放整齐。
花香伴着美酒佳肴,确实不错。
就在所有人的气氛逐渐放松之际,唱报内侍的一句“摄政王爷到——”
所有人一下子像被掐住了喉咙一样,连言北祁准备高举酒杯的手也顿在了半空。
气氛顿时诡异不已。
言君诺一身华贵的暗綉龙纹束腰朝服,发束三龙金冠,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神色自然的对言北祁不咸不淡的施了一礼,转身落座在项知乐身旁。
看到言君诺并无半分想发难的意思,言北祁立刻举杯对言君诺笑道。
“自皇叔摄政以来,对大凰尽心尽力,这第一杯,朕应当敬皇叔。”
言君诺凤眸沉了沉,伸手举杯回敬,声音清冽。
“谢皇上。”
说完,他那盏盛有酒水,雕刻了兽首的精致银盏原封不动的放回了面前的桌案上。夶风小说
言北祁拧眉,“皇叔,您这是...”
言君诺对上言北祁的凤眸,不急不缓的开口道。
“本王有胃疾,太医吩咐不可饮酒。”
胃疾?
是真胃疾还是“噬心”?
亦或只是当众落他面子的手段?
言北祁脑海里瞬间闪过了无数的可能,最终目光落在了项知乐的身上。
“既是如此,这一杯,便由皇婶代劳了。”
看到言君诺没有半分不悦的意思,似乎是默认自己应允言北祁的要求,项知乐起身举杯,“谢皇上。”
酒杯缓缓靠近唇边,项知乐一闻就觉察到了酒的不对。
栀子花味...
她眼底暗茫一闪,对言北祁笑道。
“既是代替王爷喝酒,臣妇自然要用王爷刚才的酒盏了。”
说完,她也不看言君诺的脸色,伸手取过言君诺刚才放下了的酒盏。
才刚碰到,脑海里就传来了系统提示音。
“叮——”
“检测到酒里有大量安眠成分,请宿主注意用量。”
骑虎难下,姑且不论言北祁知不知道言君诺的酒有问题,频繁换酒盏肯定会让言北祁起疑。
项知乐握着酒盏的手微微一紧,感觉到言君诺想要伸手阻止,她立刻仰首把酒一饮而尽含在嘴里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言君诺脸色一沉。
言北祁爽朗一笑。
“不愧是皇婶,巾帼不让须眉啊。”
项知乐微微一笑,重新坐下。
趁着以帕子拭唇的当口,她把刚才喝下的酒尽数吐到了丝帕以及那只做工精致的衣袖上。
做完这个小动作,感觉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她才抬眼看向身侧的言君诺,刚好对上言君诺来不及收回的视线。
两人目光相对的瞬间,又触电般转过了头不看彼此。
壮着胆子,项知乐悄悄凑近了言君诺一点,扯了一下他那件华贵的龙纹外袍。
“王爷...”
言君诺身子僵了一下,不甚自然的“嗯”了一声,依然没有转头。
项知乐轻轻凑到他的身边,以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口道。
“妾身不是有意要用你的酒盏。”
“妾身的酒,也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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