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五天里,封清皓每天早上都要灌下一大碗颜色古怪、味道诡异的汤药,就算他见多识广、毅力惊人,在阿风给他把汤药端来的时候也不由得暗暗运气,这药实在是太难喝了,就连谷里优美的风景都治愈不了他那颗忧伤的心。
到了第六天,封清皓坐在早饭桌上时才蓦地发觉,今天他终于摆脱掉那碗难喝得出奇的药了,于是心情不错得多吃了一碗饭。
旁边的骆清风见了,煞风景地对他说道:“王爷今早多吃一点儿是对的,待会儿我们就开始解毒了,大概需要两个时辰的时间,草民想等中午的时候。王爷就不一定有胃口吃午饭了。”
封清皓:“……”他的一口稀饭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对。
阿风听了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色都红了。
玩笑归玩笑,等封清皓真正坐在骆清风的药房里时,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忐忑起来。
这毒跟着他有十余年了,折磨得他苦不堪言。他寻遍了天下间的名医,不但没能将毒解掉,反而因为用药太杂而受了不少额外的罪。
骆清风平时面对封清皓的时候还有些拘谨,再加上封清皓受的这些年的折磨还与他关系匪浅,所以言谈话语间他总是把自己摆在低人一等的位置,只是今天进了药房之后,他才展现出了自己的另外一面。
面对着骆清风难得的严肃脸,封清皓也不自觉的紧张起来,他浑身上下仅着一条白色的亵裤,盘膝坐在药房正中间的一个巨大的木桶中,整个身体都浸在褐色的药液里,只剩下了一个头露在外面。
旁边还摆着一个巨大的木盆,里面盛着不少的热水。
药液在浴桶里沸腾着,看着温度就不低,但泡在里面的封清皓看起来却很享受,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让他整日里白惨惨的脸色都红润了几分。
泡在药液里的封清皓被温热的液体包围着,常年冰冻的身体终于迎来了久违的温暖。只是这温暖还没持续一会儿,他就感觉到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从他全身的毛孔中进入了他的身体里,那带着烫人温度的细针在他的全身每一寸血肉中游走着。
可是他的身体里却像顽石一样,堵住了每一根细针的游走路线。细针也不甘示弱,前仆后继的往顽石上钉,试图破开那些挡路的顽石,于是,细针和顽石在封清皓的身体里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堵击战。
作为战场的封清皓当然不会好受,他的脸色渐渐又恢复了之前的惨白,双目紧闭,额头上渗出了豆粒大的汗珠,顺着眉心滚落下来,没入沸腾的药液中。双手不自觉的捏住了浴桶的边沿,硬是生生的在坚固的木料上留下了深深的指痕。
封清皓现在只觉得全身无一处不痛,就好像有无数柄利剑在他的身体里肆意的切割、翻搅着,他死死地咬着嘴唇,把那些不经意发出来的闷哼声压在了喉咙里,一丝血线顺着他的下巴滴进了药液里。
骆清风就坐在浴桶边,身旁放着一个五层高的置物架,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个个药蒌。他时不时地从那些药蒌里抓出一两样草药投入到浴桶中,有的草药抓得多些,有的少些,偶尔还要往里面添加一些热水。
熟练地控制着水温和药液浓度的骆清风面色有些复杂,在研制药物方面,他一直都是一个很严谨的人,当初“千丝绕”虽然是他无意中鼓捣出来的,但对于它的药性和人服用后会对身体产生的影响他都有过详细的了解。
这药之所以名为千丝绕,那是因为它进入人体以后,就会化为千万根细丝,一根一根地缠在中毒之人的内脏、血脉、筋肉上,日复一日越缠越紧,也让人的内里变得愈来愈硬,等到了一定的时日,他的内脏和所有血肉就会变得像琉璃一般,外表坚硬,内里则脆弱不堪,稍稍不慎就会内脏破裂而死。
更为诡异的是,这种千丝绕还是天下至补之药,无论受了多么重的伤,只要没有当场死亡,就能捡回一条命来,可以说是想死都不一定能死的掉,算是一种十分霸道的剧毒之物。
而要解这毒,需要将缠绕在中毒之人的内里的千丝崩断,将已经变硬的血肉筋脉一点一点的软化过来,其痛苦程度可想而知。
可现在端坐在木桶里的封清皓虽然面色惨白,浑身发抖,但他仍旧身姿笔挺,腰背不弯,可见其心智之坚定远超常人。
终于,木桶里的药液颜色越来越浅,封清皓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放松,等到药液完全变成了透明的水色之后,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有唇边的血色和眉宇间的疲惫昭示着他刚刚经受了一场非人的折磨。
“王爷,王爷?”骆清风停下手里的动作,低声叫了封清皓两声,“现在感觉如何?”www.chuanyue1.com
“好极了,本王十余年来从未感觉身体如此舒坦过。”封清皓仍旧闭着眼睛,但语气里却带上了一丝平日不曾有过的轻松。
“那就好,还请王爷移步到这边,容草民为王爷施针。”
封清皓这才睁开双眼,在骆清风的搀扶下站起身,迈出木桶,坐在了一旁准备好的一个矮榻上。
骆清风在他坐好后,打开制药台上一个形状颇为奇特的布包,露出里面数根长长短短、粗细不一的金针来。
“王爷做好准备了吗,草民要开始了。”
“施针也会像药浴那般痛苦吗?”封清皓脸色变了变,低声说道,既像是在问骆清风,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王爷放心,适才的药液已经跟王爷体内的毒素融为了一体,现在草民要做的就是把它们从王爷身体里引导出来,不但不会再痛,反而会觉得十分舒适呢!”骆清风说着,心里不免泛起了些许怜惜,眼前这人也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却已经饱受了十余年的千丝缠绕之苦。
感叹过后,骆清风集中起全副心神,出手如电,都快出了残影儿,在他动作停下来之后,封清皓已经变得跟刺猬没什么两样了,而布包里的金针也已经所剩无几。
“王爷,草民斗胆失礼了。”说完,骆清风双臂发力,把封清皓以端坐的姿势直接搬到了木桶边上的那个大木盆里,让封清皓的多半个身躯都泡进了盆里的热水中。
然后,骆清风又把温在小火炉上的一碗药端给了封清皓,“王爷把这碗药喝了吧!”
封清皓看了看那晚颜色依然难看的药液,二话没说,端过来一饮而尽,之后又闭上了眼睛,静静地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缕一缕黑红色的污血顺着金针的针孔流了出来,与此同时,一股又酸又腐的味道在屋子里蔓延开来。Μ.chuanyue1.℃ōM
跟骆清风的面不改色不同,察觉到异味来源的封清皓脸上已经涨红的快要滴出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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