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善此时的心情,似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他之前在比斗台上的冷凝与肃杀,都是错觉。
听到楼青茗的询问后,他缓声开口:“这次可并非我提出来的,而是他自找的。”
“自找?”楼青茗越发不解,她观察着他现在心情尚可,轻笑着走上前去,顺毛,“那具体是怎样个情况,班叔您与我说说呗,等我之后我也能好好地说说他。”
但是对此,班善却明显没有详谈的兴致。
他优雅抬手,再次拢了拢脖间的雪白毛领,挥袖将她送至后方的比斗台,叹息:“你自去问他吧,等询问完了,若想谈天,或者见你霍姨,再一起过来寻我。”
说罢,他的脚尖便在地上轻点,不过须臾,身形就似风中落叶,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观战台上,一位弟子随之站起,与楼青茗几人颔首:“几位道友,请跟我来,我带你们去待客峰预约院落。”
楼青茗:……
楼青蔚此番的伤势看似严重,却基本都在肉.体,没有对根基与修为造成什么影响。
在与楼青茗等人前往待客峰的路上,他的心情依旧处于激荡中,眼眶通红,眼神沉郁,无论楼青茗问什么,都是紧抿着唇,没有开口回答。
至此,楼青茗彻底放弃了对他的追问,只是待他进入待客峰的院落治伤后,就去寻了艳宝询问。
艳宝就是楼青蔚曾经在御兽宗百兽园内,契约的那只红花蜘蛛,大名艳宝,小名黒丫。
它的伤势恢复得比较快,一粒丹药下去,就基本差不离。此时它的屁.股底下正挂着蛛丝,半悬在房前的瓦檐之下,在偶尔吹过的暖风中晃悠着,慵懒晒太阳。
见楼青茗过来,它黑红的身体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儿,开口:“少宗主,可是想询问我们之前的经历?!”
楼青茗颔首,她缓步行至它的旁边,与它一起看向外面的艳阳:“我离开太许小世界前,你们不是还在御兽宗吗?这期间都发生了什么?!怎么好好的,蔚宝会跑来天机门,并且还主动讨打。”
说起这个,艳宝并未隐瞒,它在半空稳住身形后,开口:“回少宗主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在您离开宗门后没几日,静重峰主就接到了莽荒四野这边的一位老友的邀请,要过来访友……”
既是访友,那楼青蔚自是要紧随其后,不想离开静重身边。
却不想,他们这趟访友的消息竟会提前外泄,有人在路上设伏,让他们遭遇了危机。
“五位化神,辅以幻杀之阵,实力是我们的两倍有余。在那场伏击战中,我们这些金丹修为的,基本都是拖后腿的,帮不上什么忙,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只能待在静重身上干着急。”
化神真尊之间的战斗,过于激烈,也极度惨烈。
楼青蔚是以藤蔓化身的姿态,缠绕在静重的臂肩上的,他竭尽所能地为静重分担着压力,但即便他努力地吸取对手的灵气,将之转移至静重的身体里,也是存有上限。
对方只需暂不露面,以丹药顶着,光凭丹药,就算是耗,也能将他们给耗死。
而且,五位化神真尊,他的灯球也只成功入了一位修士的体,剩下的在提早防御之下,根本钻不到空子。
一连小半月的高强度战斗,楼青蔚缠在静重臂膀的本体,几乎要被鲜血浸润。眼见着静重峰主与雪姬师叔伤势越来越重,他们的劣势也越发明显,几乎可以肯定,无法坚持太长时间。
就在楼青蔚准备将静重等人全部收入蛮蛮的道体空间,任凭那群修士对蛮蛮进行封困以及围剿时,雪姬敏锐发现,那座伏击杀阵外的绝地阵,在之前的战斗对峙中,竟被偶然斩断了一截关键性的阵纹,让阵法之内出现了漏洞。
这丝生机来得偶然,也是全凭运气。
却被雪姬敏锐抓住,她在对方察觉到这丝疏漏之前,迅速地捏碎了随机传送符,带着静重离开了那处伏击结界。
“再然后,蔚宝就发现,我们恰好传送到了天机门附近,他便给霍前辈发送了讯息,过来求个医。”
听到这话,楼青茗的眸光闪了闪。
还不待她继续询问,既明几人的消息也从天机门丹峰那边发了过来,她取出传音玉简,探入神识,而后眉梢舒展。
“静重与雪姬两位师叔的治疗顺利,现在状况安好,无需担心。”
艳宝晃晃身子,应声:“其实她俩的身体原先是有些问题的,不过在进入天机门之前,蔚宝与蛮蛮合力给稳定住了。”
楼青茗颔首,她沉吟过后又问:“既然她们的伤势无碍,那么之后,蔚宝又是为何与班叔展开对战?”
说起这个,艳宝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半晌之后,方才开口:“蔚宝一开始以为,静重峰主此番遭遇了这样严重的伤势,经历了这般大的危机,就是她那传闻中的死劫呢。现在这死劫已经过去,之后就会一直安全,不会再有大的意外发生。
“但班前辈却说,那点程度,根本算不上死劫,就是命轨在发展过程中,产生的一点剐蹭而已,俗称挠痒痒。
“至于什么一直安全,那更是天真,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一直安全的命轨。即便死劫已过,之后若是掉以轻心,也会遭遇意外,随时拥有丧生的可能,这便是修真路上的残酷,希望他能够认清现实,头脑早日清醒。”
楼青茗:……
不得不说,这很像班善的说话风格,毒舌、气人、还偏偏让人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点。
楼青茗:“那之后呢?”
艳宝:“……之后,蔚宝想要问清楚,静重真尊死劫的具体应验日期,以及应对方法,但是班前辈依旧没有同意。”
这句话,艳宝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但楼青茗却是扬起眉梢,大概猜到了当时的情景。
如果说,在事情发生前,楼青蔚对于静重真尊的死劫,还是只有些微的担心,能够微笑面对,抱有理智。那么当事情发生后,他真切地见证到静重与生死一线的碰触,他就定然再也难保持之前的平和之心。
楼青蔚曾在班善的道侣大典开始前,率先抵达良禹城时,询问过班善静重的死劫一事。
之后,等班善的道侣大典结束后,他们分别之前,他又询问过一次。
这连续两次的询问,班善皆是没有给出正面回答。
而现在,这是第三次。
楼青茗揉了揉额心,大概能够理解楼青蔚现在的心情:“之后蔚宝就与班叔去演武场了?!”
艳宝前后晃着它八只毛绒绒的蜘蛛腿:“没,当时没有打起来,是之后蔚宝问得急了,被班前辈给顶了几句。”
楼青茗:“……他怎么说?”
艳宝声音低沉,带着些为楼青蔚鸣不平的委屈:“班前辈说,死劫而已,多经历两回,就知道它根本没有那么可怕了。心态放平和,看淡生死,就可应对一切变化。”
楼青茗:……就这句话,她已经说不清楚,他到底是在毒舌,还是在拱火。
“蔚宝很生气。”她开口说。
一阵微风吹过,艳宝的身子随着风的力道,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应声回答:“没错,他很生气,询问班前辈怎样才能有松口相帮的可能?!”
当人被逼至绝境,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他们理智上知道,应该是不可能问出结果,却还是想拼命地朝着那个方向努力。
“班前辈说,除非他能够打败他,否则想都不用想。他说,修真界内只有一个霍玲,除了她,他不会为任何人破例。”
说到这里,艳宝的声音顿了顿,“然后,蔚宝向班前辈邀战,他们双方就去了演武场,打了起来。”
楼青茗:……
她稍调整了下站姿,环臂看着前方的院墙,叹出一口气。
对于蔚宝的这个选择,她根本不感觉意外。
蔚宝此人,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温和且好说话,仿佛没有什么脾气,他能够急你所需、助你所求,仿似是个贴心棉袄一般。
但当触及到他的底线时,他就会表现出格外的偏执,以及一种寸步不让的执拗。
比如说,蔚宝自小到大一直惦念着的亲生父母;再比如说,在之后成长修炼过中,已经逐渐代替了他心中生母地位的霍姨、叶姨、以及静重真尊。
对比前两者的地位,静重真尊在他心中的地位更甚,可以说,是他寸步不想相让的长辈,是他想要绝对守护的净土。
触及即死,只要可以,他甚至愿意以命去换。
他与班善之间,一个心急如焚,一个在蔚宝的认定中,是定然掌握解决方法,也就无怪乎他们会杠到一起,打出真火。
艳宝说到这里,还是有些不解气,它小声嘟囔:“蔚宝此番确实有些焦急,但班前辈的下手,也着实太重。你说正常人在知晓身边人的死劫后,怎么可能保持得住平静?!蔚宝已经在很努力地压抑了。”
楼青茗摸了摸鼻尖,她抬头看向天边的艳阳,展颜轻笑:“应该是吧。”
反正她在知道自己的死劫之后,就是挺平静的。
可能她是一个另类,心智与阅历要比蔚宝多得多?!
“不过也可能,所谓死劫,只有别人才是最担心的。”
越是当事人,心情反而会越发平静。
就仿似她与俞沛身上的死劫,她对自己,只求拼尽全力,无憾无悔;对于俞沛,却是想要全面布局,尽力拯救。
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心境。
之后的一段时日,楼青茗又去丹峰,看过了静重和雪姬的状况。
静重与雪姬受伏,这是大事,楼青茗在从艳宝几个的口中,询问清楚动手者的大概身份后,就将讯息发回了宗门,进行了报备。
以那几位化神修士的身份,即便是私仇,其人也是公害,没得让对方轻松逃走的可能。
作为少宗主,她别的权利可能没多少,但是这点让任务位置拔高的权限还是有的。
无论是人,还是位置讯息,该有的压力都得率先施加下去。至于剩下的,就等他们醒来以后,再深入谈论。
楼青蔚这次在待客峰的调息,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
最起码,他是在静重与雪姬完全醒来前,睁开的眼帘。
此时楼青茗已经从丹峰回转,正坐在他房间内的窗畔,悠闲翻阅玉简。察觉到他身上灵息的波动,她停下动作,抬头看他:“看不出来,你的脾气还很大。”
床榻之上,楼青蔚的身姿笔挺,气质温和,自带一股风灵根修士特有的清灵与飘逸,此时,他唇瓣半抿着,眼睫低垂,没有说话,却莫名让楼青茗想到小时候他与自己置气时的模样,心头不由地便生出了几分柔软。
她心头微动,抬脚走到他面前,突然伸手,大力地揉了揉他被梳理地整齐的头发:“小小年纪,怎么就有那么大的心火?!这件事,你是不是还没和你师父说?!”
楼青蔚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发丝,却也没有强硬地推开她的手,只闷闷出声:“师父知道了,就该不让我跟了。”
所谓最了解静重的人,除了她那几位契约妖修,就是他们这些徒弟。
他最近撒娇耍赖,寻着各种理由,就要跟在静重身边,本就引起了她的怀疑,若是再将真实情况告知,估计她到时的第一反应,就是与他远离,以免有什么不可控制的意外,发生到他们这些小辈身上。
“不过我有几位师姐说,她们最近都在闭关,准备等那个时间段里,都陪在师父身边。”
他这边,是因为占据了本体方便携带的优势,静重不方便驱赶,再加上小弟子,心肝子,在没有触及对方底线的前提下,一些无伤大雅的问题,她都会对他多出几分纵容罢了。
“之前我与师姐们说时,并未提及富香,而是借的班叔的名头。不过总归我说的也不算假,我说到我师父死劫时,班叔没有反驳,那便是默认。”
楼青茗听他一本正经地说着自己的这些小心思,不由好笑,也停下了手中蹂躏他发丝的动作。
同一时间,楼青蔚头顶的青色玉冠中,迅速探出无数只细绳、梳齿,帮他梳理头发。
她扬起眉梢,坐到了他的对面,轻笑开口:“你这玉冠,我记得还是班叔与霍姨送的。”
楼青蔚敛眉,低低哼出一声。
他抬手想要将头顶的玉冠拔下,却被那玉冠用梳齿狠狠拍了两下,他又不愉收回,静静地看着楼青茗:“茗茗,其实你不用担心我,我就是心火再重,思绪也始终都是清醒的。之前的那次对战,虽有我故意为之,但班叔也是顺水推舟,他就是故意的。”
他承认,他之前的表现确实不太冷静,但班善在比斗台上,也没少趁机输出。
大家谁也不用说谁。
“我师父这次伤得很重,若非有我与蛮蛮缠在她身上,为她补充生机,她此番真有可能损坏根基。都这样了,班叔竟还说,那只是个生命中的小剐蹭,算不上死劫,你说若当真是死劫,该会是何种模样?!我是定然无法接受。”
说到这里,楼青蔚之前自从调息醒来以后,就已经有些平缓的心绪,再度波动起伏,心间一阵酸楚,便红了眼眶。
楼青茗心下一叹,她伸手,静静地将他揽在怀中。
两人自从成年后,身高与个头就拉起了差距,此时,楼青蔚趴在楼青茗的肩上,高度有些变扭,身体也半蜷着,有些狭仄,但楼青蔚的发顶还是牢牢卡在楼青茗的肩头,一动不动。
发红的眼眶,到底耐不住心间积蓄的酸楚,不争气地涌出。
楼青茗见他不敢起身,只不动声色在那里用袖口擦着眼角,也不拆穿,只是轻声开口:“最可怕的,便是未知,蔚宝你不要自己吓自己,事实上,真到那个时候,可能还没有现在这次可怕。”夶风小说
楼青蔚胡乱点头,他搭在楼青茗肩头的脸上有些狼狈,没有出声。
楼青茗:“至于班叔,没有谁是注定要为另外一个人付出的,班叔他既然不愿,就真的无需去多做勉强。没得因为这点相处关系,而对他进行强求。”
楼青蔚哑声回答:“我懂,之前确实是我冲动,一时没能受得住激。”
他恍惚感觉,自己当时的情绪,好似是被班善牵着鼻子走。
又觉得,班善那张嘴就是那样,是自己想多了,确是自己冲动。
只是在有更多线索佐证之前,他没有与楼青茗多言。
“之前确是我不对,等稍后我会与班叔道歉。”
说话间,他也大概整理好情绪,重新直起身形,询问她道,“茗茗你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对于楼青蔚这展现出来的短时间软弱,楼青茗心底有些惋惜。弟弟大了,这般亲昵的撒娇已经许久没感受到了,但此情此景,她还是护住了弟弟的面皮,从善如流开口:“有位老祖的情况不妙,特意过来找你帮忙治疗。”
说罢,她就将那枚被稷涵老祖处理过的酒缸拿了出来,推至他的怀中。
酒缸之内,粗藕的溃散之势已经抑制,勉强达到了平衡,但其外表看起来,却还是如之前那般凄惨、
表面坑坑洼洼,残破且有酥孔,仿若手指轻轻一捅,就能捅出个坑来一般。
楼青蔚见此,当即吃了一惊,他连忙以生机之力为其护持补充,询问:“它怎么会这么惨?!”
此时这间房间,早在之前楼青蔚闭关时,就被楼青茗给布置好了,因此,她也不怕偷听,直接便以传音的方式,将之前在无涯小世界那边发生的事,与他说了一遍。
之后,她开口道:“它现在的溃散之势,尚未解除,之后还需靠你和蛮蛮一起,帮它稳定一下情况。”
楼青蔚连连颔首:“我知道了,你大可放心,只要有我们在,就肯定不会让它有事。”ωWW.chuanyue1.coΜ
说罢,他又禁不住感慨,“没想到你们才在无涯小世界待了这么短的时间,就面对了那么多的危险。”
楼青茗听到这里,不由好笑:“说的好像你这边不危险一样,都是些修真途中的必经波折。”
所以,偶尔发泄一下可以,切忌长久沉溺其中,被影响到本心。
楼青蔚缓缓点头。
有些话,楼青茗虽然没有说出来,他却是已能了解。
他以后会经常自检,抛却不理智,不再意气用事,而是要像茗茗一般,使用脑子活着,迎接一切挑战。
天机门的理善峰上,班善正在与霍玲分析星图。
在占卜一道上,班善懂得得多,占星一道上,也有所涉猎。
如果说,霍玲在此中一道上,是一滩浅薄的溪水,那么班善在此道中,就是一汪看不到边际的海洋。
自从得他指点,她便逐渐能遥遥看到海洋的模样,有了努力的方向。为此,她愈发谦虚钻研,渴望学到更多,正式踏入前方那方辽阔的海洋。
此时,在听完班善的再次讲解之后,霍玲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会儿,而后她手指微动,在胸.前打出一连串的手诀,点至眉心。
下一刻,她的眼前便从正常场景中,多出大片自她足下蜿蜒而出的金线藤蔓,它们密密麻麻地交叠在她周身,向着远处舒展。
亮度不一,光泽不一,就连粗细,也完全不同,她却能从中,推演出相应的命轨,以及它们之后所代表的意义。
霍玲站在厅内,目光环视流转,快速记忆。
此时,她的眸色依旧是清冷的,但在周遭遍地命轨金线的映衬下,眼底又似闪着金光,似火、似亮,为她一向清冷的面容,添上了几分温度,柔和了面庞。
“好似比我之前看到的,又远了些,数量也更加多了。”她清声开口。
班善闻言就笑:“先弄清脚下这些,以后你迟早会看得更远。”
霍玲转头看他:“但我还看不到你的。”
班善眉宇舒展,轻声笑道:“这便是实力上的差距,胃口不要放得太大,咱们将目标放低一些,慢慢来来。再说,我的命轨如何,早在之前我救下你,与你言明心迹之时,就已与你言明,你着实不用担心我会骗你。”
霍玲眼睫微眨,轻唔应声。
班善牵住她的手,引着她以八卦行步,行至窗畔。行走之间,他们脚下的命轨藤蔓被他们步步引燃、寸寸点亮,仿若是这片空间中最绚丽的光彩,闪烁并萦绕在他们周身,这是独属于卜师之间的步伐浪漫。
班善迎着窗外的夜风,与霍玲笃定开口:“看到那天边的云月了吗?霍玲你要坚信,你的未来不可限量,前途平坦,以后总有会超过我的那一天。”
霍玲抬手整理了下被夜风吹乱的发丝,抬眼看向窗外天际。
半晌,她的唇角翕动:“前途太远,有些胆怯。”
班善轻声笑语:“习惯了就好,等到日后,你会要去习惯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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