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小荷已露尖尖角。
华美宽阔的蔺府里有一片荷池,荷叶立在水面上,彩绡还停了一叶小舟在水边,只是还没到乘舟入荷叶深处的时候。ωWW.chuanyue1.coΜ
不过即使荷花还未完全盛开,还未到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时候,蔺绥依旧兴起地在小舟上卧躺,享受片刻的闲暇。
拥有更多的权力后,需要处理的事情也更多,不过在燕秦入仕后,他就能多休息一些时间了,谁让这具身体病弱,总是容易感觉到疲惫。
燕秦从镇抚司回来,看见的便是美人小憩于碧波舟上的画卷。
他不想打扰蔺绥的好眠,只是水上湿寒之气重,蔺绥的身体不能躺太久。
燕秦问了彩绡蔺绥在舟上的时长,运起轻功落在了舟上的空地处。
见燕秦来了,守在一旁的暗卫们暂且退远。
船身摇晃,惹得蔺绥睁开了眼睛。
有些模糊的日光让他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庞,却下意识地朝着来人伸出了手。
不必看清,他也知道是谁。
借着燕秦的力,蔺绥从船上坐了起来,燕秦也坐在了他的身旁。
“去屋里休息吗?”
蔺绥手肘撑在舟中小桌上,半眯着眼懒洋洋道:“不了。”
他的手臂微动,想要去拿桌上的酒壶,燕秦在他之前拿起,斟了一杯酒。
不过却没先递给蔺绥,而是自己尝了一口。
发现是入口清冽的清酒,才放心地给蔺绥斟满。
有这举动全因上次蔺绥喝了他人上贡的好酒,喝完夜里便发了热,他这体质太弱,连稍有些浓的酒都难以受住。
蔺绥轻笑,撑着面颊看着燕秦问:“尝清楚了吗,不如再尝尝?”
他拿起了酒杯,却未送到燕秦口中,手腕转动,透明的酒液便顺着小臂下淌,滴落在了衣裳上。
年轻的镇抚司缇骑大人便握着美人的手腕,顺着手臂内侧亲吻舔舐,以下犯上,同心上人一起进了荷池深处。
小舟摇摇,桌上的酒壶酒杯滚落到了地上,也无人在意了。
从舟上略有些踉跄的上岸后,蔺绥才带着慵懒地问起了正事。
“那人招了吗?”
燕秦理着他的衣袍道:“已经招了,再花点时间,礼亲王的爪牙都会被拔掉。”
蔺绥点头,饮尽杯中青梅酒。
他在这个世界的任务还有最后一点微不足道的阻碍,那就是礼亲王。Μ.chuanyue1.℃ōM
燕秦前两日缉拿了礼亲王势力内比较重要的人,正在审问,如今已经有结果了。
对付礼亲王,蔺绥没打算毒回去,让礼亲王看着自己筹谋半生的东西一点点消失,那种打击对他来说无疑更大。
蔺绥如今已经有能力左右皇权更迭,大皇子已经被他扳倒,只要他想,六皇子可以立刻成为太子,甚至能够不日登基。
所有人都清楚这一点,六皇子也是满心期待地等着做太子,但是他担心蔺绥想效仿太后摄政,所以六皇子母子俩一边在宫中注意宋容华的肚子,一边对蔺绥又是讨好又是提防。
不过六皇子却是多虑了,蔺绥没有等宋荣华怀孕生子再挟天子的打算,又浪费时间又麻烦。
现在明帝在位,蔺绥就能翻云覆雨,为什么还要这么快让新帝出现,
他只是要达到决定谁是皇位继承者的目标,不代表他就要立刻让谁登基。
如果六皇子不听话,蔺绥会考虑换人,但就目前这个情况来说,六皇子的诚意还不错。
只是他比较大皇子还是年轻了些,但不会比明帝更差了,起码他的办事能力比他爹强。
虽然心里有了打算,但蔺绥没有很快表态,直到
六皇子那边又给了诚意,蔺绥这才给了准信。
恰好,这日早朝过后,他被明帝留了下来。
皇帝要说的也是立太子之事,他觉得如果自己早点决定太子是谁,可能大皇子也不会走到要弑父篡位的那一步。
他不想再拖下去,省得另一个儿子也被自己搞的着急了。
而且他现在也想明白了,当太上皇也挺好,都不用被臣子们烦,可以全心全意地玩乐了。
母后在时有母后,现在不是还有儿子嘛。
皇帝有些絮叨地说了一堆,然后问:“爱卿,你觉得呢?”
“微臣也认为当立太子,只是六殿下尚且年轻,陛下无需急于退位,先让六殿下沉下心磨砺几年再言。”
在他答应六皇子的时候,六皇子的兴奋与顾虑都难以遮掩。
现在他是六皇子的助力,可当六皇子成了太子乃至皇帝的时候,他这权臣可就是六皇子的身侧豺狼了。
不过蔺绥没在意他什么想法,明帝身上的毒已经被他解的差不多,还有些年可活,六皇子想登基,等着吧。
皇帝听了蔺绥的话,也觉得很有道理,轻叹道:“那就劳烦爱卿多多费心打磨这孩子了。”
皇帝一点儿没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问题,拿着笔写了诏书。
要立太子,礼部少不得要开始忙碌。
蔺绥没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而是让皇帝交给礼亲王承办。
礼亲王心有憋闷,但被蔺绥架在那儿,也不得不答应。
六皇子担心礼亲王会动什么手脚,也花心思去督办。
蔺绥轻易地将二者凝聚在他身上的视线与矛盾进行了微妙的转移,借此机会继续对礼亲王下手。
立太子这等大事,各州的官员们也很快知晓了。
在郾州的燕峮立刻又给儿子写了家书,京城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从大皇子到立太子,一桩又一桩。
他可以猜出锦衣卫猜出蔺绥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所以在家书中也对儿子有颇多告诫,让他要时刻谨记为国为民,不要走偏了路。
燕夫人在旁说:“再问问二郎可有婚娶之意,他也不小了,我前两年就想为他相看姑娘,只是他一直在外,回京又专心读书……我儿如今是状元郎,这郾州来打听的人家都不少,甚至京城的夫人们都写信来问,我得好好选选才是。”
燕峮却觉得不需要那么着急,不在意道:“大丈夫何患无妻?”
不过说是这么说,他还是把夫人的问话加到了书信里。
半个月后,燕峮收到了京城来的回信。
信上燕秦先是写了自己有心上人的事,而后再说朝事。
信上言明他的一些想法,让燕峮忍不住叹道:“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啊,二郎长大了,看的比我明白。”
燕夫人则是嘀咕:“有了心上人怎么不让我们去提亲呢,难道是对方不喜欢他?”
在旁边陶醉的老父亲立刻接话:“不可能。”
“难道是在孝期……还是年龄不够,又或者家中还有意再留几年,可总能先定亲。”
燕峮劝道:“二郎心里有主意,你就别担心了,反正不是蔺绥的女儿,怎么都成。”
燕大人对这一手遮天的权臣仍然是很有意见,而且觉得很危险,盛极必衰,这样的人家还是离远些。
燕夫人吃惊:“蔺指挥使有女儿?”
燕峮摸着胡子略有些喜色地说:“就是因为没有,哈哈哈哈这就断然没有结亲的可能,不怕蔺绥认儿子不成要认女婿。”
燕峮却是不知,若是要结亲,何须蔺绥有女儿。
京城,钦天监算的良辰吉日里,太子受封之礼准时开始。
蔺绥看着人群中的礼亲王,轻声道:“该结束了。”
五月底,礼亲王意图谋逆的一些证据,呈到了东宫的案头。
蔺绥没兴趣处理这些夹杂在冗长往事里掀不起风浪的东西,干脆就让太子去处理,反正太子不会觉得这是个烂摊子,反而会觉得是份礼物。
礼亲王的根系被拔除,太子乘机安插了自己的人,太子党壮大,但太子并没有就此与蔺党较劲,他还需韬光养晦,所以对蔺绥越发客气,在朝堂上营造了一派和谐景象。
原主的愿望完成,燕秦的魂魄在此次也休养完毕。
庭院里,一派夏日悠闲好景。
彩绡让丫鬟把蔺绥的兰花搬到屋檐下,以免被太阳晒过头,而后去角落里和云绡一块儿做针线活,同她说着近日看的话本子。
蔺绥躺在软榻上,握着燕秦的手,和他一同脱离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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