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郎千里探弟,七郎很感动,想带兄长出游、领略岭南风光。
谁知根本寻不到人。
一问才知道,无论是冯、冼这些本地大户,还是外地豪商,都以邀请到“赵寺丞”为荣。
赵四郎不仅是鸿胪寺丞、散议大夫,他还是鄂王妃的父亲,皇亲国戚!
岭南僚人土著,仰慕长安繁华、礼乐诗书的贵人风度。
……赵大都督亦风度翩翩,奈何凶名在外,他们不敢直视。
七郎:哼哼~四哥竟然比我受欢迎,太意外了!
赵四郎夜夜笙歌,亦是大开眼界,兴冲冲告诉七郎:“荔枝湾的花艇,竟然有昆仑奴的女伎!有些比较黑,有些没那么黑。”Μ.chuanyue1.℃ōM
长安有个平康坊,是烟花之地。
广州的烟花之地却在船上,妓女从良就叫“上岸吃井水”。穿书吧
七郎很懂行地侃侃而谈:“昆仑奴女伎不稀奇,晋简文帝司马昱就有一个昆仑奴妃子,生下司马曜。长安贵人喜欢昆仑男奴,强壮力气大,对女奴不感性趣。”
“很黑的那些是大食人从非常遥远的地方运来的,没那么黑的来自林邑等南洋小国。”
赵四郎恍然:“没想到幺弟对昆仑奴也那么了解。”
七郎:“……四哥来广州,就是视察花艇?”
赵四郎正色道:“我跟陛下告假,说带些琉璃来卖。这几日参加宴席,也拿琉璃出卖,本地大族都很喜欢,我带过来的很快卖光了。”
长安贵人已经不稀罕琉璃饰品了,卖不出好价,正好销售给岭南土包子。
七郎点点头:“那可以让人多带些来,卖给大食商人,那些才是真财主。平整的透明琉璃板烧出来了吗?我要尝试做镜子。”
赵四郎答道:“透明琉璃板难烧,回头我督促一下工匠。”
七郎微笑:“这件事捉紧一些,玻璃镜是奢侈品,真的做出来,比糖的利润还大。”
到时候销往西方各国,换回全天下的宝物。
广州是海上丝绸之路之路的起点,汇聚了数以十万计的海商,多数来自大食和波斯。
城中有藩坊,专门给这些海商住。
这些海商可不是什么好人,只要有五成的利润,就可铤而走险;
有十成的利润,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掳掠、叛卖昆仑奴只是小事。
在历史上,安史之乱后,聚居广州的大食商人趁机作乱,烧杀抢掠。
整个广州城一片火海……又是普通百姓承受了一切苦难。
海贸离不开海商,七郎要利用这些大食商人,却也要严加防备。
发展海贸,自然需要港口。
七郎到辽东后,就着手建大连港,希望形成一个从辽东到江东,再到岭南、崖州的海上贸易链。
岭南这里是重要的一环,但他却不需要觅地方建港……
建什么新港啊!只要拿下冯家,广州港就归公了,扩建就行~~
冯家兄弟打了个喷嚏。
冯盎有三十个儿子,利益分配不均。
其中广州港就在以冯智戣为首的几兄弟手中。
他们的预感没有错,赵大都督真的想抢他们的港口。
冯智戣得知赵都督要视察广州港,连忙赶了过来。
七郎听到仆人来报,高州刺史冯智戣求见。
他站了起来,对着铜镜照了照,整理好仪态,那笑容仿佛不是出去迎接客人,而是屠宰牛羊。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两位克制的大人物相会,并没有擦出什么爱的火花。
冯智戣这日长袍里穿了长裤,腿毛已经看不见了,但仍是粗豪的姿态:“得知赵都督要视察广州港,下官特来相陪!”
七郎笑道:“我想去吹吹海风,既然你来了,就一起去吧!正好也看看你们的港口,别的不说,建港我是比较有心得的。”
广州港的码头比七郎想象中要原始。
港口外是一望无垠的大海,后世的南沙区滩涂还没有被珠江携带的泥沙冲刷出来。
两岸的番山和禺山不利于货运,直到宋朝才会被铲平,如今依然耸立。
七郎和冯智戣一起登上山坡,见到一片高桩码头。
即粗长的木头打进水底,做成长桥的样式,伸入海中,供船停泊。
“这种码头不禁造啊,一场大风暴就得重修。而且木头长期受海潮侵袭,很快就会腐朽。”七郎很懂行地说,“若是填埋泥沙做实心码头,就牢固很多。”
冯智戣笑了笑:“都督所言极是,但这种码头建的速度快,坏了重修就是。”
七郎走上码头看了一会儿,说:“泊位不够深,停靠不了太大的船。将来我们若造大船出海,就不够用。”
冯智戣诧异地问:“都督要造船出海?去哪里?历来都是波斯大食人来,我们没有远航的。”
七郎笑着说:“波斯大食人能来,我们如何不能去?我们国力强盛,正该出国门扬我国威。”
冯智戣不置可否,他和此时绝大多数人一样,觉得远航没必要。
海上航行风险大,坐着就有商人来,何苦自己冒险远航?
是藩邦需要我天朝上国的物品,而不是我们需要他们!
但从赵都督的话中可见,这是一位目光长远、心胸宽阔的人。
“冯刺史,我知道这个港口是你们建的。但本官为岭南都督,奉朝廷之命在广州设市舶司,收进出口商税。”
“为了扩大朝廷税收,我欲扩建港口,新建深水码头,请你配合。”
七郎的语气是不容抗拒的命令而不是商量。
冯智戣脸色难看,半晌说道:“赵都督有命,下官不敢违抗。只是岭南穷困,扩建港口、码头的钱和人,请都督安排。”
七郎笑道:“只要冯刺史配合,钱和人力由本官负责!”
别看他两袖清风而来,他的好东西多着呢!
四哥带着两车琉璃制品都能卖出大价钱,他带的白糖红糖、如白雪般的盐、一箱箱的胡椒、辣椒,在这偏远的地方,购买力爆炸!
听七郎语气笃定,冯智戣脸色沉重,回去的路上一言不发。
他的父亲冯盎忠于朝廷,他也没有反叛的想法。
在家族的利益和朝廷的利益孰强孰重?
这简直不用考虑……当然是自家利益比较重要。
回去之后,他把跟随在自己身后的七八个便宜弟弟喊来商议。
主管广州港口的庶弟突发奇想:“要不跟赵全联姻?利益共享,他就会站在我们这边了。就是新建港口,也会考虑我们的利益。”
冯智戣一怔,对啊!
一言惊醒梦中人!
何苦跟赵都督对抗?联姻不就好了吗?
“我们哪个妹妹长得最好?给赵全做二房!”
他家兄弟就有三十个,姐妹更是无数,当然不是一个娘生的。
其中还有昆仑奴和大食胡姬生的。
就是不知道赵都督喜欢黑的还是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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