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城东南西北四个城门,除了临河的南城门要放吊桥是闸楼。其他三面全是箭楼。
平恩带着宋聘婷和一众兄弟,悄悄来到栾城附近,压低声音道:“大哥现在被慧王府的狗堵在知府衙门。知府衙门在主城中间,周围全是棋盘街,巷子很小。”
他回头瞥了眼最胖的汉子,摇头道:“像老七你一个人就把街道堵住了。”
众人哈哈大笑,矮在草丛里肩膀直耸动一个个都不敢大声,看起来十分可笑。
被叫七爷的汉子一抖肚子上的横肉,自信豪横,拍着宋聘婷的肩大笑:“谁说的。我这一身肉多有安全感啊,是不是宋宋?”
宋宋被他肥厚的大掌拍的小身板晃了两下,几个人都慌忙去扶。宋聘婷站稳后笑着说:“是。七叔看着就觉得跟着您有肉吃。”
这个荒年,人能养出一身肉膘多幸福啊。
宋聘婷的眼睛太亮了,满眼羡慕。平恩怜惜的搂了搂她的肩。
宋聘婷问平恩,“平恩哥,我们昨天得罪了慧王府侍卫。今天怎么进城啊?”
“叫我二哥。”平恩弹了下她额头,看着她白嫩的额头很快红晕一片,又促狭又邪恶道:“宋宋,以后不许没大没小。见着我和你韩昭哥哥,要叫大哥二哥知道吗。”
“哦。”宋聘婷满脸茫然,不懂平恩怎么突然有这么大规矩了。
平恩揉了揉她的头道:“以后就是自家妹妹了。”然后顿了顿,说:“进城还不容易,只要我们一露面,立即有人抓我们回知府衙门。”
七爷接话道:“不过你们得闹一闹,把城门的人给给我们引远一点。好打晕他换衣服。”他单手擦了下鼻子,冷哼道:“一群朝廷狗。大哥已经深入虎穴了,我们自然要里应外合。”Μ.chuanyue1.℃ōM
平恩觉得宋聘婷是自己人了。见她一脸不解,低声解释道:“进栾城是我们计划中的,只是一开始没想到会撞见你,这个以后给你说。”
平恩道:“原本我们是打算假借冒充代帝的名义先进城,然后四处逃窜。和七哥他们里应外合,从栾城抢一些粮出来。但是昨晚慧王府的人突然把我们包围了。我怕大哥有危险,就提前出来通知兄弟们了。”
宋聘婷点点头,闷不吭声。她并没有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问,叫她来干什么。ωWW.chuanyue1.coΜ
这份懂事让平恩心里有些愧疚,大掌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说话。
平恩把兄弟们安排好,让宋聘婷爬狗洞进去,想办法找韩昭。告诉韩昭,兄弟们已经到了,让韩昭不用担心。他自己要骑马引开守城的士兵。
平恩笑着说:“这次就不带你了,太危险。”
宋聘婷还没等说什么,平恩就翻身上马走了。
“二哥!”宋聘婷只来得及说一句,“你一路小心。”
平恩一笑扬鞭离去。胖子七哥安排了个矮个子的老爷爷跟她一起去爬狗洞。老爷爷瘦骨嶙峋的,两腮消肉看着很有精神。看起来平平无奇。
宋聘婷下意识就扶住他胳膊,“爷爷,我一个人去就行。我认识路。”
胖子七哥阻止了宋聘婷,他说:“不行。你是二哥叮嘱过的人,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大哥二哥交代。”
矮个子爷爷笑着对宋聘婷道:“哎呦喂,糟老头子拿来这么好的福分有这么俊的孙女。好乖乖,你是大哥二哥的妹子,你叫我陀爷就是,爷爷可不敢当,不敢当。”
宋聘婷没法子,只好在众人的掩护下。来到城墙根下。
灰黛色的城墙高大四处都是严密的布防,根本没有丝毫狗洞的影子。陀爷抿着胡子只笑,拉着宋聘婷东绕绕西挪挪。终于选定一处地方。
陀爷两根拇指按着一块砖,哗啦一下就掉到对面去了。宋聘婷目瞪口呆,看着陀爷三下五除二就在这里拆出一个一尺扁宽的小口子。
陀爷笑道:“狗洞是我们的叫法。这里是酒口凿子,当兵的禁酒。以往还不是灾年时,他们时常从这里和城外沐休的士兵偷偷运酒进来喝。灾年以后,还有人偷偷从城里贩出过粮,一条小金鱼三斤米。可把韩爷苦惨了。”
宋聘婷心想,他说的韩爷就是韩昭大哥吧。悄无声息的,心里突然对韩昭更仰慕尊敬了。
大约是这里只运过酒粮的原因。酒口凿子不到不到一尺半。比一般的狗洞都小。
宋聘婷比量了一下,她年纪小身子软,骨头压一压挤一挤,应该能钻进去。可是陀爷就难了。
陀爷点了点宋聘婷额头,好笑道:“好闺女,别替你陀爷担心。这洞我钻的比你都利落呢。”
说着,咔嚓卸了自己胳膊,然后掰开肩胛骨一扣一缩。换手再卸左边的,咔嚓的脆响声听的宋聘婷毛骨悚然的。
陀爷很快就比刚才缩小了一圈。肩宽像个孩子。
不等宋聘婷说什么,陀爷已经灵巧钻进去了。他轻轻松松,还对宋聘婷招招手,示意她快点。
“哦,哦。”等宋聘婷爬进去,陀爷已经恢复原样了。
宋聘婷盯着他眉眼看了许久,在他脸上看不到一点痛苦。
陀爷轻描淡写道:“小时候在人戏团的杂技班子,练的童子功。闺女别怕。”
陀爷飞快收拾好碎砖,补回墙面。
进来之后,宋聘婷才知道这个‘狗洞’挖的有多么绝。这个视角,所有高出的瞭望台都看不见这里,是个死角。
两队巡逻士兵来往交纵,他们却能轻易的通过圆拱形墙楼穿梭。谁也发现不了他们。
后面的事就简单了。
栾城里每天想出城的百姓多不胜数。一守,守在城门一整天的。大棒政策和驱逐轰赶都撵不走。这很方便宋聘婷和陀爷的躲藏。
知府衙门在棋盘街中央。这里以前商街生意坐的极好,远近闻名。缺点就是棋盘街纵横交错复杂,街道都差不多,栾城老人都容易在这里吃亏。
陀爷却见宋聘婷轻车熟路,分明大哥他们是夜里进城,当时还坐着马车。这个七八岁大的小姑娘,轻车熟路,很快就带他们来到了知府衙门附近。
宋聘婷特意挑了后宅的小门。正发愁怎么进去,突然听见陀爷问:“姑娘识路识的这么好,是过目不忘?”
“啊?”宋聘婷苦笑道:“我要是过目不忘,小时候念书就不挨那么多打了。”
宋聘婷并不觉得她在读书识字上有天分。直到陀爷说了自己的疑惑,宋聘婷才一愣道:“……可能是因为我家以前就这样吧。”
宋家是渭水望族,祖孙五代都住在一起没有分家。各房嫡支庶支延绵成一片,整个红旗街、花庙子坊、长安街都是宋家的内街。
宋家各房老爷多是文人,有爱修花园的有爱建阁楼的。后来还是六房的三叔大手一挥,在二堂哥、四堂哥成亲时把宋家规划修缮了一下。宋家道路才开始笔直清晰。
宋聘婷在家时上学堂、晨昏定省都是坐轿子的。坐在车上识路也算是她的……童子功吧?
陀爷的表情一时很奇妙,复杂的像打翻了颜料盘。
陀爷‘汰’了一声,嘟囔一句“人比人气死人”,便没再说什么。
……
其实那又怎样呢。
宋聘婷低着头想,那些富贵奢华早就是过眼云烟。这辈子都不会再和她有什么关系了。
知府衙门内宅此时正凶险万分。
碧落院内,慧王府的老太妃突然来拜访‘珍妃’和‘小代帝’。
老太妃年过六旬,气质雍容,眉眼甚至还有些淡泊。守在门口的韩昭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一个久居深宫的人,最后在儿子争夺帝位失败时,还能全身而退。在儿子的藩地养老,岂会是一个单纯淡泊的人?
一道砂红色的垂绸丝帘下,影影绰绰可以看到一个倩丽的身影。这批绢是名缎,进贡的贡品。逃荒的路上能带上,只能是宫里的人。
老太妃心中慢慢稳了一稳,看来这些假冒的帝妃的人并不是一般流民。说不定还是宫里的人。她笑了笑。对着碧纱后的女人笑道:“珍妃这一路逃难还把胆子吓破了?说来你我二人又不是不认识。何必隔着曾累赘。”
她语带机锋,近乎明示的问。
铃儿扮演的珍妃紧张的直抓袖子,还好宫装都是宽大遮袖的。没人看得见手上的动作。只是她一出声,一磕巴肯定就会露馅了。
老太妃又笑着追问,“珍妃怎么不说话?”说着目光一扫,若有所指的问:“不是说昨夜珍妃身边还带了个机灵伺候的小太监吗。怎么不见他身影?”
她悠闲的笑道:“都是宫里伺候的。主子不方便说话,连个回话的下人都不露面吗。”
铃儿心沉到渊底,手臂发寒。老太妃故意提到宋宋什么意思?难不成真是韩大哥猜的,宋宋是派来的奸细。
宋宋,真的是‘鬼’吗?
老太妃起身道:“罢了罢了。既然珍妃娘娘不肯见客,那就请皇上出来吧。于情于理,老身都该给皇上请个安。”
这时韩昭冷峻地持刀出面道:“太妃娘娘,陛下不见人。”他佩刀靠近,眼底充满杀气,像极了一个军人。
韩昭道:“如今时局艰难。吾等保护陛下安危第一,任何闲杂人等,不得面圣!”
比起不得已的后宫嫔妃,珍妃没办法拒绝一个老太妃的会面。可皇帝,哪怕是一个只有八岁的当今幼帝,可以拒绝任何人的会视!
那怕是赵慧王爷来了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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