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焦冻和小樱并排站在班级门口,谁也没有说话。
他们在等同一个人,自从听别人提起地灯矢哥出了意外过后,小樱就再也没有见过灯矢哥,桃矢就很自然地接下了接送小樱和焦冻两个人上下学的活,不想让夏雄冬美与焦冻接触的安德瓦对此也并没有什么意见。轰灯矢的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年多,虽然焦冻君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加不爱说话了,但是小樱依然为他们从此以后可以一起上学放学感到很开心。
只是小樱即便再外向再活泼,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够找到可以分享的开心事并让轰焦冻的唇线由下垂到平直的。
但她并不恼,一点都不。她过去做过那个可怕的梦,她曾经在梦里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哥哥突然不见是件多么痛苦的事,她明白的,焦冻君一定特别难过。
更何况,她的哥哥在她醒来以后依然在身边,并且还会像从前那样为她准备好早餐,而焦冻君的哥哥是真的再也不会出现在幼儿园的大门前了,灯矢哥和她妈妈一样,都去了天上那个美丽的地方。想到这里,小樱就有些黯然神伤。
那个笑起来很温暖的哥哥,一定要在天空上幸福地生活啊。
友枝町的天空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轰焦冻戴上了羽服后面的帽子,小樱则是很开心地用手接雪花细细端详,只是落在手心的雪花会很快融化,然后打湿她的手套。
刚刚到达幼儿园的桃矢轻打了一下小樱的手,示意她不要故意弄湿手套。
“走了,路上我们要去买菜,晚上教你做饭。”
不得不说,桃矢不嘲讽妹妹的时候,说话简短干净利索,真的是一个多余的字都不会讲。
但是仅限于不嘲讽的时候。
“嘛,希望怪兽不要把家里的厨房炸掉就好了,不,以怪兽的体型能够塞进家门走到厨房就很了不起了呢…唔噗!”
无数次偷袭失败的小樱终于总结出了失败经验,这次她选择了先在嘴上不反抗而是直接用全力踩脚的对策,如此看来她的对策取得了大成功。“小樱才不是怪兽!坏蛋哥哥!”
轰焦冻只是看着互掐的兄妹二人,内心毫无波澜。这是他们兄妹的日常,一开始小樱还会因为轰焦冻在场而觉得很不好意思,现在她已经毫无顾忌地当着他的面毫无淑女形象地进行反击,不知不觉,她差不多已经把焦冻当做家人对待了,当然,她之前也直接说过会像家人一样对待焦冻。
小樱跑上前几步,与二人拉开一些距离后转过身,面对着桃矢和焦冻倒退着走,她很享受这满眼的晶莹剔透的景象。冬天的友枝町依旧如画般美丽。
“呐,焦冻君,”小樱的视线定格在了眼神依旧让人看不出情绪的轰焦冻,“到春天的时候,我们就要上小学了呢。”
“嗯。”轰焦冻点点头。
“而且,我记得焦冻君的生日也快要到了,我今年也一定会给焦冻君准备礼物的。”
“…谢谢。”突然被提到生日的轰焦冻看上去有些不自然。
生日啊……轰焦冻眯起了眼睛,他其实不大在乎这个。也许对于小樱来说,生日是一个很值得期待的日子,她很喜欢过生日,倒不是真的因为自己长大了一岁,而是因为生日代表着愿望与祝福。但是在轰焦冻的记忆里,他的生日,只有妈妈,冬美姐和灯矢哥记得给他庆祝。在他认识小樱之后的那个生日加上了小樱的祝福,此外再没有什么人会记住他的生日,更别说为他庆祝了。被禁止与自己交流的夏雄记不记得他不知道,而安德瓦自然不用说。
一个连正常人都该有的家庭概念都没的男人,怎么会记得孩子的生日呢?估计他连他自己的生日都没有记过。
他只记得他每一年的生日,天气都很冷,他只有五岁生日是像样的,那天妈妈和冬美姐给他办了一个生日会。那晚安德瓦去录制谈话节目没有回家,而小学起就选择了寄宿学校的夏雄也不在家。他的生日会在一家海洋主题餐厅,他记得桌上摆的全是经过了用心摆盘的儿童套餐,桌子的正中央摆着一个插了五根蜡烛的翻糖蛋糕,妈妈、冬姐、灯矢哥、桃矢、小樱都在。他们为他唱生日歌,他们告诉他先许愿再吹蜡烛,那一天大家笑得很开心,那天是属于他的节日。
现在呢?
现在灯矢哥不在了,妈妈被混蛋安德瓦送到了医院再也没回来过,安德瓦这段时间十有八九不会出差因此冬美姐也不方便和他讲话,这么一看他身边只有小樱了。当然,重要的人都缺席了大半,其实这个生日也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想起轰冷,轰焦冻就会不由自主想起他其实一点也不愿意再被提及的那一晚。他将左手放在左脸上的暗红色疤痕上,但是这样却让轰冷提着开水壶浇向他左脸的样子在脑海中更清晰。他脸上的绷带已经拆掉有几个月了,但是轰冷用沸水浇他左脸时的钻心痛楚仍然清晰,从左脸到心间。但是他不怨轰冷,一点也不。
大人们总是认为小孩子不懂事,如果妈妈做了过分的事情会不懂妈妈的苦衷而闹腾。可是快六岁的轰焦冻其实在这方面看得很明白,妈妈之所以会那样伤害他,是因为这个家总是让她的眼泪流个不停,他的混蛋老爸安德瓦已经快要把她逼疯了。这个家庭所有的不幸,全部,都是安德瓦的错。
‖
市立某医院住院部。
“非常不好意思,轰冷女士,最近医院部分监控系统维修,可能您房间内的监控系统会暂时关停一段时间,这期间若是感觉身体异常请务必立即按下床边按钮呼叫医生。至于给您带来的其他不便,还请您多多谅解…”小护士似乎是个实习生,讲这番话的时候紧张得不敢抬头与轰冷直视。白发女人坐在床上,轻轻阖拢着眼睛,表现出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监控系统关停…么。
轰冷表现得毫不在意,事实上这对于她是一个意外获得的机会。她有一件很想做的事情,需要避开监控,不然善良的医生们会来阻止她。医生们诊断她那“需要长期住院观察”的病,她早已不想细听,她有什么问题,是因什么而起,她其实比医生们清楚多了,只是她说出来也并没有什么用。
那个人把她送来这里,哪里是真安好心要送她来治疗呢?说得不好听点,这里只是一个白色监狱罢了。轰冷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强势的女人,但她绝对不是一个甘心被囚禁的人。
轰冷的娘家是一个冰个性世家,但是并没有出过有名的英雄,仅仅是因为家里所有人的个性都是冰而渐渐将“家族”概念清晰化了的家族。这个家族一直以来都比较低调。她记得她娘家虽不富庶却也算殷实,在她改姓轰之前,她基本上没有什么烦恼,平日里最大的爱好是赏花,她没有什么很深的背景,不算优秀学历也不高,但至少是一个活的很有情调的少女。因此她至今没有想明白的一个问题是,当年那个年纪轻轻就自立门户的堂堂No.2烈火英雄安德瓦怎么会找上门呢?
婚前,她也是像这样被软禁着,被迫等待安德瓦一身西装带走被迫穿上了婚纱的她。她跟被家里人卖出去有什么区别?安德瓦爱她吗?她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爱,也不敢这么去想。她对于安德瓦最大的意义也许就是她拥有冰系个性和生育能力,仅此而已。
婚姻是什么?婚姻不应该是两个人的爱情得到肯定的仪式吗?人作为自称地球主宰的灵长类动物,最大意义并不应该是所有生物都会的传宗接代吧?
她好歹也是个现代女性啊。她才不是,也不愿意成为任何人的玩物亦或是工具。从安德瓦第一次上门访问到现在有17年了,她所有的不幸也持续了17年了。这17年里她生了四个孩子,他们长得都像那个人,只是像的程度不一样。即便这样轰冷也和所有的母亲一样爱自己的孩子,为他们倾尽自己所有,并不会因为他们的父亲是一个那样令她生厌的人而有损分毫。但是每当她在他们身上看到那个人的影子的时候,她心里都会一阵颤栗,想起自己所有的不幸。
这种感觉在她看到灯矢和焦冻的时候尤为强烈。这两个可怜的孩子被那个人当做器物一样锤炼锻造,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灯矢一次次地透支身体,焦冻一次次地倒地呕吐,她每一次都觉得自己的心脏要受不了了,可是这样的身心折磨在第二天会如期而至。终于有一天她真的崩溃了,因为灯矢被那个毫无人性的人活活折磨死了。可是肇事者呢?他内疚吗?他难过吗?他反省过自己吗?一定没有,不然他为什么要事后变本加厉地折磨她的焦冻!?焦冻他才五岁啊,他还只是个这么脆弱的孩子。这像一个才折磨死十四岁的长子不到一年的大男人的所作所为吗?
也正是因为安德瓦愈加频繁且强度愈大的训练,她总是觉得焦冻那孩子的眼神里有某种东西越来越像那个人了。灯矢去世这件事本身已经足够她崩溃,而焦冻的变化更加扰乱她心思,焦冻的左半身太像那个人了,太像了,他会不会变成第二个安德瓦?他会不会变成第二个灯矢?一想到这个她就非常害怕,害怕到浑身发抖。
慌乱下的她失手伤了那个孩子。这才会在这里的直接原因。
初来乍到那会儿,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总是心绪不宁,觉得自己好可怜又觉得自己没资格自顾自怜。但是现在待的时间久了,她反而平静了下来,她看明白了,也想清楚了,因此她不再害怕。她环顾起四周一方小空间来。
偶尔也会觉得这里的生活不错。
白色病房很干净,基础设施都还齐全。客观地说,当做病房来看,这里已经算是很高的待遇了。夏雄每次周五放学都会在回家前先来看她,连要从学校带回家的行李都不先放一放就哼哧着先跑到医院来陪她说说话。不用寄宿在学校的冬美来得更频繁些,会来定期送换洗被罩什么的。
按理来说,她应该顺势享享清福放松放松自己紧绷了多年的神经。但是没谁比她本人更加清楚了,事实上这是监狱,即便这里的设施再好它也只是一个牢笼。外观好看与否已无太大意义。眼下医院监控系统维修,她独自在房间做什么,是有机会不被人知道的。
当单人监狱里没有了监控,里面的人会怎么做?
轰冷身上散发的寒气让本就温度不高的室温骤然下降了不少。她右手握着一把冰刀,刀身不长,但刀刃足够锋利。
轰冷看上去文文静静,但是实际上在小学时的个性课程中她第一次完完整整地用冰制成的物品就是一把冰刀,经过多次练习后她已经能够相当娴熟地将它制作出来,甚至在刀柄处能有简单的雕花,冰刀对她来说是老伙计一般的存在。她毕业以后就几乎没再使用过个性,久违的感觉让她有些生疏,不然她还能够更快地让这个老伙计出现。
尽管现在是冬天,但是冰刀依旧不能存在很久,室内温度没有低到冰不会自己融化的程度。没有时间犹豫了,她得赶紧动手才行。
轰冷闭上了眼睛,却让脑海里的一些剪影变得轮廓清晰。
她看到了灯矢、夏雄和冬美在院子里踢足球,在这方面明显更有天赋一些的夏雄带着小孩子特有的坏笑,故意在千钧一发之际将球踢走让扑上前的灯矢摔了一个大跟头。
她看到了冬美前不久在心灵手巧地修剪好客厅里的自己最喜欢的那盆花,然后笑着问自己好不好看,淡雅的白花和干净的冬美很像,少女与花组成了一幅极美的画卷。
她看到了夏雄在校足球队拿到了奖后兴高采烈地跑到医院,邀功似的把市赛的金牌挂到了她脖子上,不无骄傲地讲述着她听不懂的专业术语,带着满脸顽童一般的笑容。
她看到了灯矢自以为隐蔽的默默关心,她每次都不吱声,都会假装没有感受到灯矢的存在,事实上她很享受被向来内敛并且话不多的儿子悄悄关心的感觉,像圆罐里溢出的蜂蜜一点一点盈满心尖,让人希望下次还能够尝到甜。
她看到了焦冻穿着欧尔麦特睡衣在沙发上蹦跶着,每次当电视上欧尔麦特击退敌人的一瞬间,他也学着欧尔麦特的样子举起小手欢呼着万岁,眼神里满是对帅气英雄的憧憬。小焦冻其实是想当英雄的,是欧尔麦特那种英雄。
然后她回到了年龄一字开头的少女时代。那时还是短发的她抚摩着脖颈上安德瓦送她的的红围巾,略带忧伤地望着微波粼粼的湖面。红头发的高大的男人跑上前,将她最喜欢的那种花捆扎成束递给她。她看不清男人的脸,但是却清楚地知道他是谁。她仰头看着男人,男人也许也在看着她。好奇怪,到了这个时候她对这个叫轰炎司的男人居然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厌恶感。男人再走进了一步,将她拥入怀中,她闭上眼任他抱着,男人带着胡子茬的嘴准确地找到了她的唇。
轰冷有些艰难地睁开眼,她已经拿不稳刀了,她满眼冒金星,看不清周遭事物了。
白色的病房洇开了朵朵血花。
原来饮恨自杀并不适用于所有人,轰冷直到最后一刻,想起的都是她这不幸的十七年中为数不多的最幸福的光景,她在拥抱死亡前,只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总是以泪洗面的苦命女人终于在记忆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幸福,她是带着笑容离开的。
冰刀掉落在了地上。
“焦冻…”轰冷已经没有了再度睁开眼睛的力气。
好累。
记忆也开始模糊了,看不清眼前人们的脸。
她唇齿间呢喃着的是孩子们的名字。这是她所还记得的。
“我爱你们。”
‖
小樱忐忑不安地站在轰家门口,犹豫了半天还是摁响了门铃。
一个穿着开襟羊毛衫的姐姐小步跑到门口,小樱定定地看着她,眼前的姐姐戴着细框眼镜,白发中掺杂着整整齐齐的红色发丝。她不施粉黛,却丝毫不影响她的清秀。小樱这一次看清楚了这个姐姐的模样,一时有些失声。
她梦里出现过的姐姐先开口了:“你是桃矢的妹妹吧?他常常提起你呢,你果然好可爱啊。我叫轰冬美,请多指教。”
小樱猛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她慌乱道歉,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她顾不得问冬美姐姐有关“哥哥常常提起自己”的问题,她很急,只想见见焦冻君。轰冷出事后,他接连两天都没有去上学。她很担心他。
而且,眼前这个应该是焦冻的姐姐的女孩子眼圈也是红红的,像是刚哭过一样。小樱虽然很少见到轰妈妈,但是任谁失去了妈妈都会很伤心吧?她虽然没有什么印象了,但是她自己的妈妈去世的时候她一定一定是很伤心的,那可是妈妈啊。
“请问焦冻君…在家吗?”
问完这个问题小樱其实有些后悔,他不在家还能在哪啊?怎么问出这么蠢的问题,自己不也正是确定他在家才上门拜访的吗?
轰冬美垂下眼睑,但马上牵动嘴角恢复微笑:“焦冻在家,我带你进屋找他吧。”
小樱跟着冬美走进了轰家宅邸,偌大的和式建筑让她有些不习惯,也许是因为墙纸和木地板的颜色都偏深,让她觉得屋内特别暗。小樱睁着好奇的大眼睛不自觉地打量起这偌大的屋子的内部来。
进屋后右侧靠近大门的两间房间都没有关门。第一间房间和梦里的和室简直一模一样,角落里摆放着的白花,梦里的白发男孩坐着的沙发。第二间门顶标有“训练场”三字,训练场的室内空间很大,里面摆放着很多健身器材,训练场木地板正中央有一根似是被丢弃的断成两截的竹剑显得特别不搭。苦练剑术的人是有多努力呢?但是小樱并没有看见里面有类似木桩一类的用来单人练剑术的东西。除此之外她还发现这个训练场看上去似乎很新,像是刚装修不久一般。和其他房间不一样,这间...重新装修过?为什么要重新装修呢?
小樱忍不住转头看了看冬美。这么看来冬美一定就是她梦里那个戴着睡帽赏花的女孩了,梦里她没有看清女孩的脸,但是绝对错不了。Μ.chuanyue1.℃ōM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按照小可的说法,她的梦不是普通的梦,那当时真正置身于大火中人又是谁呢?小樱原先透不过气的感觉愈加强烈了。
焦冻的房间在二楼靠后院的位置。冬美有些阴沉着脸走到房门前,轻轻叩了叩焦冻卧室的门:“焦冻?小樱来看你了哦,你开开门吧?”
冬美略带哀求的语气让小樱更加不安,难不成这几天他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来吗?
“焦冻君……”小樱很担心,而冬美拍门的动作似乎也因此更为急促了。
“焦冻!…爸爸今晚也会回家,你这么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是办法的噢?万一又像昨晚那样……”冬美话说到一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迟疑了一会,“焦冻,我也很害怕,再那样的话姐姐也受不了的。”
里面的人似乎动了动,有轻微的木板嘎吱声传出来,然后就没有了下文。
冬美轻声道了句抱歉,然后快步下楼,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串钥匙,冬美咬着下唇,没有任何犹豫也没费多少时间就找出了与焦冻房门相配对的钥匙。冬美前额的碎发挡住了眼睛,投下一片阴影,看不出什么情绪,她侧身拉开了门。
小樱惊呼一声。
焦冻蜷缩着身子侧躺在地上,背对着房间门。屋外天气很好,但是室内禁闭着门窗,窗帘,遮蔽得严严实实,也没有开灯,房间内显得十分昏暗。方才他头部倚靠着的地面上有斑斑点点的泪渍,像是躺在上面流了很久的泪。听到门口的动静,他坐起来身,转过头看了看门口傻站着的二人,他眼角还挂着泪珠,看上去十分憔悴。
小樱大踏步地跑向轰焦冻,她刚才还在强忍着的泪水脱离眼眶被甩在身后。她跪坐在地上紧紧抱住了这个看上去像丢了魂的男孩,再也忍不住决堤的眼泪。她抱的很紧很紧,看到这样的轰焦冻,她只觉得好难过好难过,她想起了那个糟糕的梦,一想到熊熊烈火中逝去了的人是灯矢哥,想起了因自杀而去世的轰冷阿姨,焦冻他最喜欢的的家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去,焦冻君一定比她还要难过……小樱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已经完全顾不上会不会打湿他的衣服了。
“疼…樱…”轰焦冻有些轻微的抽动,表情也扭曲了起来。
小樱睁开眼,稍稍松开双臂,好奇怪,她虽然抱得很紧,但是也不至于把人弄疼吧?
她视线下移,男孩左边的袖子没有被扯下去,条状红色伤痕清晰可见。这是昨晚还在为妈妈的事伤心的焦冻抗拒训练后安德瓦简单粗暴的处理结果。
小樱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她见过职业英雄打敌人,见过敌人打伤无辜市民,见过孩童之间的打架也曾置身于其中过,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或者说从来没有想过有哪个父亲会下狠手打自己的孩子。
轰焦冻本人倒是没什么表情,他早已对此习以为常。
“你不用在意,我没什么事,那个混蛋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夶风小说
小樱想起了刚才经过的训练馆中央断成了两截的竹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焦冻君…”小樱视线又一次模糊,她看不清焦冻的脸,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也不敢去想,“失去最爱的人…一定很难过…可是我却什么也做不到…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真的好难过…可是我又不能让你忍着自己不好的情绪………”
小樱抽噎着,说出来的话听起来有些语无伦次,但是足以让人听懂大致意思。轰焦冻没有说话,他尝试站起身,却发现来自筋骨的僵硬麻木使得他要站起来就得费好一番功夫,于是他放弃了站起来的想法。他低下头选择不看小樱的脸,看到她的眼泪总会让他觉得不自在。
两个孩子面对面坐着沉默了一会儿。小樱终于停止了抽泣,她掏出放在口袋里的手帕,轻轻擦拭着焦冻的脸,焦冻没有动,就这么任由着她擦。女孩的动作很小心,很轻柔。只是当她的手帕移到左脸上的伤疤时,有些微妙的感觉,仅此而已。
看着焦冻的脸渐渐被擦干净,小樱满意地舒了口气。她的眼神从焦冻的身体掠到了他左脸的伤疤上,她知道这个伤疤的来历。她深吸一口气,紧盯着男孩的侧脸:“焦冻君,我爸爸跟我说过,我妈妈去了天上一个很美丽的地方生活,在那里她就再也不用被她的病折磨了,哥哥也说,妈妈就像摆在我家餐桌上的那张照片一样笑得很开心呢!冷阿姨那样温柔的人,一定也会在那里好好生活的!没准她们还会成为好朋友呢。”
“焦冻君,”小樱握着焦冻左手的那只手握的更紧了,“我是你的好朋友吗?”
焦冻轻轻点了点头。
“那么,作为你的好朋友,我希望你把难受的事情说告诉我,焦冻君一直把难过堆积在心里,是会喘不过气来的。”
轰焦冻愣愣地看着小樱,这个世界上会对他说这话的人,除了小樱以外,其他人都去哪了?
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为什么一个接一个地都离开了他,离开了这个世界?
凭什么。轰焦冻此时真的觉得十分委屈。失去亲人的悲怆,命运的不公,身体上的疼痛,对父亲的憎恶,一瞬间堆积在了一起,像洪水一样最终爆发了。
他不自觉地扯住小樱,以为已经干涸的眼泪又一次决堤。
“可是灯矢哥他当着我的面死了啊!”
“那个混蛋老是欺负妈妈…现在她受不了了…我绝对不原谅那个混蛋!”
“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妈妈和灯矢哥了……”
“我好想他...”
“我好想她…”
小樱看着焦冻,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地疼,当他以麻木的眼神面对痛苦时,她很想让他不要忍着让他哭出来,可是看到哭得这么伤心的轰焦冻,她又觉得自己心好痛,又好想说一句别哭了…
小樱自己的眼角也挂着泪,但是这一次她忍住了,焦冻的身上有很多伤,她不能像对待其他好朋友一样拥抱或者是轻拍,她想到的自己能够给予的无声安慰应该也就是像现在这样整理他因为长时间侧躺而有些凌乱的红发。
窗外又开始下雪了。即便焦冻的房内紧闭门窗,但是小樱还是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气温有所下降,这么看来看来外面还真的有些冷。轻抚着焦冻左半边头发的小樱没有注意到,在这个冬天,变冷的还有焦冻的心,带给他温暖的人一个接一个走了,他心里温度已经所剩无几。
寒冷总是与黑暗交织在一起的,比如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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