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秋的老家是一个很美丽的小山村,虽然现在快要仲秋,但满山的树叶还都是绿的,清新的空气,清凉的感觉,开始慢慢变高的天空,都让南池雨痴迷不已。
两人在镇上仍旧选择打了车,车子在盘山公路上走了半个小时才停了,祖秋告诉南池雨,“到了,下车吧。”
南池雨看看窗外,又看看祖秋,“这次是真的到了?”
“嗯!”
两人刚下车就遇到了两个扛着铁锹的妇女。两人看着都有四五十岁,看到祖秋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是祖秋回来了?”
祖秋看向她们,急忙说道:“大娘、三婶子好,你们这是去田里?”
“是啊!你这是……”然后这才又看到了祖秋身旁的南池雨,说道:“这是谁啊?怎么还带了一个外国人回来呀?”
“哦,这是我朋友,他……他来咱们这里旅游的。”
“哦……那好那好,你们赶紧回去吧,估计你爸妈都等急了。”
“……是……那我们回去了啊……”
两人继续扛着铁锹走了,但还是继续议论着祖秋,说什么怎么还有脸回来之类的话……也不管祖秋是不是能听见。
祖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自己已经快要五年没回来了,但家里人还是这样,就像这里的大山一样,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南池雨看他在愣神儿,拉拉他的胳膊,“我们还走吗?”
本来祖秋想带南池雨回自己家的,但听了刚刚她们的议论,他带着南池雨回了刚进村时的江爷爷家。
祖秋所说的江爷爷叫江林,就住在村子的最东边,那里是进村的必经之路,可那里也只有他的一座房子,没有前后邻居。
祖秋虽然叫他江爷爷,只是因为他的辈分在那里,他其实年龄不大,跟祖秋的爸爸年龄差不多,五十岁左右。而且江爷爷不像村里其他人一样因为日日在田里劳作而老的快,他看着也就像是四十出头的人。身材有些偏瘦,文质彬彬的。
从祖秋出生开始,江爷爷就住在村子的东头儿。祖秋还记得以前的江爷爷特别年轻,他带着一个小男孩儿住在一个特别小的平房里面,那个男孩儿据说是他的孩子,但祖秋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江爷爷结过婚。
后来就来了一大群人把江爷爷和孩子接走了,然后那些人就把那个小平房拆了,又花了快一年的时间盖了现在这个占了好大面积的小别墅,然后江爷爷又被送回来了,但孩子却没有回来。
然后就是他一直住到现在……是一个人,既没有家人也没有孩子。
江爷爷的小别墅刚刚盖好的时候,不止祖秋村里的人,邻着好几个村的人都来看热闹。除了在电视里,大山里的人一辈子没有看到过这么漂亮的房子,里面的装修和摆设也是他们没有见过的。尤其还有一个书房,那书架高的,见过的人都咋舌,说真是个有学问的,不做老师真的可惜了。
那时候江爷爷家真的是成了旅游景点,每天去他家看的人络绎不绝。而江爷爷也好脾气的让他们随便看,即使孩子失手打碎了什么花瓶杯子什么的他也只是拿扫把一扫了之,什么话也不说。
他虽然不说,但村里人却不停的在说他,说他是个什么阴阳人、怪胎……农村人世代居住,每家每户都没有秘密可言,关于江爷爷他们也是知道个底儿掉的。
祖秋小时候一直不懂村里人为什么那么说他,就连自己也曾经跟风说过江爷爷……虽然后来和江爷爷有了交集以后改了,但也让祖秋对江爷爷愧疚了很久。
祖秋带着南池雨上门的时候,江林正在浇花儿。看到祖秋突然来了,还带着一个朋友,既意外又惊喜,急忙让他们进门。
“怎么突然回来了?”江林接过祖秋的行李箱,那动作熟练的仿佛是祖秋的家人。
“就是带朋友回来看看,您身体怎么样?”夶风小说
“我身体好得很,比你们年轻人身体都好,你们在外面更辛苦些。”
“我们辛苦些是应该的……”
祖秋和南池雨被江爷爷让进了屋子里。南池雨一进屋就发出一声感叹。这屋里真是别有洞天,全是古色古香的家具,跟欧洲的古典家具真的是完全不一样,让自己大开眼界。问了可以参观,南池雨兴冲冲的就去看去了。
江林看看跟个孩子似的南池雨,眼神笑着看向祖秋,祖秋对他摇摇头,江林瞬间明白了。然后什么都不问了,就给祖秋和南池雨各安排了一个房间,让他们放心住下来。这让祖秋很是感动,自己的家是回不去了,只好来麻烦他。
“江爷爷……”
“你看我像是爷爷辈儿的人吗?都把我叫老了。”
祖秋一怔,“那不叫你爷爷叫什么?”
“要不你就叫我叔叔?”
祖秋急忙摇手,“那可不行,那会乱了辈分的。”
江林笑了,随后叹了口气,“祖秋,你觉得咱们俩在村里还有辈分吗?”
祖秋低下了头,是啊,就算自己还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乡,可家乡的人再也没有从心里把自己当做这里的人了……唉,想想也是可悲。
“中午想吃什么?我这就去买去。”
祖秋感慨的笑了,自己也就是和江爷爷有过一次交集,他就真的把自己当做了亲人了。是不是他孤单的太久了?他的那个孩子到底去了哪里?他还记不记得自己在这里的亲人?
“我有点儿晕车,不太想吃东西,想先休息一下,江爷爷你也别辛苦了。”
“那怎么说的,你好不容易带朋友回来了,一定要好好招待一下的。”m.chuanyue1.com
“江爷爷,我和他……就是普通朋友,我带他回来玩儿的。”
江林根本不信,但还是“嗯嗯嗯”的回应了。
“那你俩先休息,我去买菜了,家里刚好什么菜都没有了。”
“好……”
说着,江林就骑了一辆小小的电动三轮车出去了。祖秋站在满是花木的院子里出神。自己这次回来江爷爷看来真的是很高兴,如果自己的存在能让他高兴一些,那也是不错的。
祖秋是知道的,江爷爷他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在农村也不兴找保姆之类的,做饭洗衣一直都是江林亲自来,已经二十多年了……祖秋看着他从一个年轻俊秀的青年变成了现在斯文有礼的中年人
祖秋一直睡到了下午才起来,他睡醒以后竟然发现南池雨在院子里和江爷爷喝茶聊天儿,两人还说的都是法语。
他一直不知道江爷爷竟然会说法语,而且说的那么好……
南池雨看他出来了,笑道:“我和江先生刚刚成了朋友……”
祖秋一怔,这才多久,就成了朋友了?
江林也笑了,“是啊,我和这位南先生已经成为朋友了。”
“……好吧!”
晚上做饭的时候,祖秋给江林打下手,江林做了好多菜,三个人根本吃不完,就这还是祖秋拦住了,要不然还会更多。
吃饭的时候江林还开了酒,那是喝的剩了半瓶的茅台,说是让南池雨尝尝中国的白酒,可南池雨没有喝多,江林却先喝多了。
他拉着祖秋的手一直在说话,说他想他的孩子,但他现在却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说是自己没用,没有保护好他……祖秋想想他的故事,真的是满心感慨,他哭、他想孩子,却始终没有提那个人一句……即使喝醉了也没有提。
祖秋知道,江爷爷伤心了……他已经被伤了一辈子了。
或许,他的心早已干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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