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ToDear
于明风
明风,我想在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吧。临走前我还是忍不住,去偷偷地看了你一眼,你在我重逢你的那家咖啡厅里弹着钢琴,你还是那么优雅,那么好看,我不敢让你发现我,因为我已经如此的肮脏、丑陋与不堪了,其实又何所谓呢,在你眼中我早是如此了吧。
我还是那么喜欢你,只可惜我从来都只能仰望你,那年你跟我表白,你知道我有多欣喜吗?可是我不能答应你,我生在一个非常严格几乎严格到变态的家庭里,这使我非常痛苦,却无计可施。从小到大我的妈妈要求我什么都要比别人强,稍微差一点她就会崩溃,接着再把我也给弄崩溃。她总说她和我爸爸辛辛苦苦在北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我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就因为口算错了一道题与第一名失之交臂,她就在我面前又哭又闹,好多老师同学都在看着我们,当时我都恨不得直接去死好了。
我对不起你,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妈妈还是发现了你发的短信,她整个人都快气疯掉了,我安静地蹲在角落,看她找老师找校长甚至找你的妈妈,我多想阻止她啊,可我不敢,我只能在晚上偷偷抹泪。回到学校后,我也并不好过,所有人都对我带着偏见,也没人和我说话和我玩。她彻底满意了,我的生活只剩下了学习和练琴,我都快恨死她了,可我又有什么办法?
高考那一年,我终于决定要放肆一回,不再任他们摆布,我没有考进她希望我进的央音,而是选择了和你去同一个城市,同一个学校。
那是我一生无悔的决定,却也是让我付出惨痛代价的决定。
从此我活在了他们的指责和谩骂之中,那天在咖啡馆见到你弹琴,我以为我终于苦尽甘来了,可并没有,你厌恶我,摒弃我。我活的好累,我也无所谓了,我开始变坏了,我和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玩,抽烟,染发,去夜店,乃至后来我想找一个出气筒,便去对靳微雨实施校园暴力。
我对不起她,我不是人,我不应该因为我痛苦就逼另一个人陪我分担痛苦。
这两年来我算是彻底堕入了地狱,这不怪她,怪我,咎由自取。但我是无法原谅苏弈云的,他也是一个施暴者,他的童年和青春应该不比我好多少吧,才会培养出那么个变态残暴的人格,活该。
呵呵,我也活该。
我好累,我始终忘不了,在我还不到10岁的时候,我一天才睡6个小时,我每天都被逼着练琴,一首曲子每天至少20遍,是啊,我成为了亲戚邻居口中的学霸,才女,谁能想过我的痛苦,我没有隐私,没有自由,什么都没有。
我希望你记得的,只是那天在学校琴房前帮你捡起乐谱然后抬头看了你好久的那个扎马尾辫的女生。
那天的阳光可真灿烂啊,以至于在我心里暖了好久,好久……
Yours,
于明风紧攥着手上的信纸,眼眸愈发湿润了,到后来蹲在地上痛哭了好久。路过的人都一脸吃惊的看着这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随即投去怜悯的目光,不奇怪,这里是医院,可能是有什么亲人去世承受不住打击吧。
等到哭到浑身虚脱的时候,他终于站了起来,向远处跑去……
“等一下”于明风急冲冲的赶到停尸房的楼道,一具苍白的女尸刚好被推了出来,旁边站着一对中年夫妇止不住的哭泣。于明风向他们打了招呼,拦下了推车,揭开盖着尸体的白布,将一张纸放在了她心口的位置,然后向护士们说了声“不好意思”。
于明风抚慰了一下许诗的妈妈,许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惊讶道:“你就是那年向我们诗诗表白的那个人。”于明风点点头,说:“阿姨,我是,当年是我错了,我冲动,给你们带来了困扰。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求你们一定要答应。”许父很沧桑,却也很慈祥,他摆摆手,说:“人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情之请的,你说吧。”于明风央求道:“能不能在诗诗下葬的时候,把那张纸也一齐埋下去,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许父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许母,许母应允了。
做完这些后,于明风便离开了,背后还传来了两人的争吵声。
“我们诗诗从小到大都那么乖的,你说她上了大学后是哪根筋被搭错了,她当初要是考了央音,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女儿都不在了,你清静一下可以吗?”
“什么都怪我是吧,我费心费力,我家那么大一套房子卖了,就为她住个学区房,我劳死劳累,这么多年来我舍得给自己买什么首饰吗?不都为了供她学钢琴。不听我的,不听我的,学坏了,你满意了没?”
说罢,许母更控制不住自己,失声痛哭起来,许父的头发一夜间又白了不少,丝毫不像一个只有50岁的男人,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家门不幸”,跟随推女儿尸体的车一起离开。
后来,许父在北京位于寸土寸金地带的简陋家中割腕自杀,许母在许诗下葬当日精神逐渐失常,最后也在家中浴缸内割腕。
而那张陪着许诗沉入黄土的纸上写着的是:
此生再无忧愁,愿卿来世安好。
……
苏弈云已在手术室室门口守了好几个小时,傅晗看他这副样子,难免有些心疼,闻讯赶来的陆怀瑔低声骂道:“居然有人敢动嫂子,不想活了。”傅晗拉过了他,悄悄说道:“那疯女人本来是想杀云哥的,还是嫂子挨了一子弹。”
傅晗向苏弈云靠了过去,递了一支烟过去,苏弈云没接,有气无力道:“她不喜欢烟味,我不想她一醒来就闻到我抽过了烟。”傅晗无奈地收回了烟,自嘲道:“看来她把你迷得还不浅,我恐怕这辈子难遇到这么一个人了。”苏弈云本来没心情跟他聊,但还是回道:“你那天不还向我要FC那个女的资料吗?”傅晗扬扬嘴角,轻哼了一声,说:“估摸着我也只是想玩玩她,哪天腻了,下场还不是跟我以前女朋友一样。”苏弈云没再答复,而是独自一人去了手术室门前徘徊。夶风小说
傅晗只能和陆怀瑔俩人坐那儿闲扯。
“傅哥,你说这姑娘以后是不是就咱们铁定的大嫂了。”
“不一定,我见过她,她看起来不太喜欢云兄,性子挺倔的。”
“那又怎么,咱云哥看中的人还跑得了。”
“那就是了,你小子难得大晚上不去鬼混。”
“害,那些女的哪有咱们大嫂重要,我这等着云哥指令呢,小爷我好歹一局长,不把开枪的那娘们判个死刑我不姓陆。”
“那算了吧,那女的我给解决了,现在停尸房躺着呢。”
“话说傅哥,给大嫂做手术的医生靠谱吗?”
“废话,这是我的医院,你以为谁都来得起。”
……
终于,手术室的灯熄灭了,靳微雨被护士们推了出来,医生也随后出来,对红着眼睛的苏弈云说:“还好她命大,没打到心脏,没事了,子弹取出来了,好好照顾她。”
大家这才都松了口气,苏弈云也恢复了理智,让陆怀瑔掘地三尺也要把放了许诗的人给找出来,陆怀瑔一听,二话不说就离开了医院,回去调查。
靳微雨醒过来时,突然觉得已经过了两个世纪之久,实际上也就昏睡了一天而已。一睁眼就看见两个大男人在病房里,吓了一跳,其中苏弈云还坐在自己床边。另一个男人长的白嫩,一双眼睛顾盼生辉,鉴于自己不认识,那肯定和苏弈云是一伙,于是靳微雨把他归进了“不是好人”里头。那男的很热情,见着她就一口一个嫂子,靳微雨要不是没力气,绝对拿起花瓶就把他打一顿,苏弈云倒是听得挺开心,对他投去一个满意的眼神。
陌生男子笑着走来,对她说:“嫂子好,我叫陆怀瑔,是云哥好友,嫂子您和云哥俩慢慢聊,我去给您买吃的。”苏弈云踹了他一脚,说:“废话那么多,赶紧去,别饿到我老婆。”随即把头转过来,温柔的看着靳微雨,牵起了她的手。
好吧,她确实做了一个梦,梦中她醒来后也是一个男人眼神柔情似水地看着她,牵起她的手。可那个人,确实不是苏弈云,而是——陈南轩。
以前活的生不如死的时候,总在想着死亡怎么样,真正经历生离死别的时刻后,突然觉得自己焕然新生了,她觉得今天的太阳真是美丽,在这样一天重生,也算是老天有眼。
想着想着她就忍不住哭了出来,苏弈云立马慌了,以为她是害怕,想把她搂进怀里好好安慰一下。片刻后,靳微雨认真地看着他,说:“苏弈云,今天也算我重生了,我要和过去彻底告别,你能满足我吗?我们,离婚。”苏弈云的瞳孔立马黯淡了下来,果然,她为他挨了一颗子弹,不是因为爱他。他很想发火,然后威胁她休想,一辈子也别想和她离婚。
但他突然想到了那天那个女孩对他说的话——
“她表面上看起来积极向上,但我经常看到她背地里偷偷流泪”
她说,今天将会是她新生的日子,要将过往的痛苦与磨难全忘掉。
“好,等你身体恢复了,我们就去办手续。”靳微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苏弈云真的同意放过自己了,早知如此她之前提离婚的时候就应该往自己身上砍一刀,事情不就如此愉快的解决了。
苏弈云同意离婚,并不代表他就愿意就此放过她,他只是想,他们确实需要一个新的开始。他愿意,这一次遵从自己的心,追求她,让她爱上自己,幸福的嫁给自己。www.chuanyue1.com
靳微雨终于如释重负,感觉生命中的苦难终于结束了,从今以后她便可以开始新生了。但她高兴地有点太早,苏弈云挑挑眉,说:“但是——我还有几个要求,你必须答应。”接着,他继续道:“第一,你跟我离婚后不能立马跟别人在一起,不管是容清还是任何人。”靳微雨答应了。“第二,我叫你,你必须给我随叫随到。”靳微雨愣了一下,随后说:“不行,那你要是每天都叫我呢?”苏弈云想了会儿,说:“那我保证,一星期最多喊你两次。”靳微雨爽快的同意了,反正婚都离了,你管我(~ ̄▽ ̄)~
住院的这一个多月里,每天都有人来探望她,扶她出去散散心,给她讲讲冷笑话,对外都说是遇到了反社会型人格的恐怖分子袭击,陈南轩总安慰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等到出院的那一天,是苏弈云来接的她,他俩直奔民政局,途中苏弈云一直问“你想清楚了?”,她总得不厌其烦的告诉他“想清楚了”。苏弈云还莫名其妙的对她说:“其实吧,这两年我没出轨过,那些女的我都是故意找去气你的,看你不生气的样子,我就有点不舒服(靳微雨:你,怕不是有病。)我跟她们都没睡过,一次都没有。以后也不会有的。”说罢,还看了她一眼。靳微雨则拿出了她夸张的演技,表达着对苏弈云这种脑残行为的敬佩与感动。(……)
到了民政局门口,苏弈云愣了半天不进去,靳微雨便上前拍了一下他,他竟然傻傻的对自己说:“你还记得吗?我们结婚也是在这儿。”靳微雨没有理他,直接把他拖了进去,生怕他反悔。终于还是办好了,苏弈云说,她的户口还是可以不用转。她想了想,便也应允了。
出去后,靳微雨顺手把作废了的结婚证随手一撕,丢进了垃圾桶,抬头便瞧见了来接自己的于明风,她跟苏弈云告了别便和他走了。
他们俩有说有笑的,还商量着晚上去哪儿,陈南轩说要请客。
苏弈云的心始终很落寞,看她蹦蹦跳跳那么开心的样子,竟如此的难受。他走到了垃圾桶旁,伸手捡起了她丢了的结婚证,撕下了他们的结婚照,拿出打火机烧了剩下的再重新丢回了垃圾桶里。
结婚照上他俩都穿着白衬衣,她很不自然,特别的紧张,但还是刻意的笑了一下,这是他们唯一的合照,他不想扔了。
他也会偷偷地关注她的微博,在她来公司给他当助理的那段时间,他也了解到她这两年也在网易云上发歌。他以前都懒得去用这些无聊的软件,为了她特地的下载,看她发的动态。他也很少用微信,除非是傅晗和陆怀瑔闲得无聊仨人在群里瞎扯几句。他总会在空闲时候看她的朋友圈,把她的发照片都存进了手机里。他总会看到她和很多人的合照,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却没有他。
是啊,都没有他,所以这目前唯一的合照,怎么可以丢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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