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阿钰大哭着扑向梅衣,如不是那修炼九年的武功,怕是直接要被这肉团子撞倒了。
梅衣向来不喜欢男孩子哭哭啼啼,责备道:“阿钰,你这是干什么?”
芷钰见状便改变了策略,抹了脸上的大泪珠,哽咽着说:“师父,你是不是不要阿钰了?”
梅衣深谙芷钰的小套路,哭闹不成就撒娇,委实是令人头疼又可爱,无奈笑道:“你这是从何听来的?”
“师父,是真的吗?”
梅衣扳开他紧握着自己衣角的小胖手,背过身去,正声道:“的确,我再过几日就要入京了,自然不能再带你了。你以后就跟着杜公子吧。”
“呜……”阿钰又哭了起来,甚至还耍赖在地上打滚。
“不许哭,从小到大我是怎么教你的?你给我起来,回自己房间去。”芷钰虽然任性,但是从未在梅衣面前如此胡闹过,梅衣也没个正当理由责备他,只能心虚喊他回去。
“不回,不回,反正师父也不要我了。阿钰自该回映心湖淹死,也免了让杜公子照料我。”芷钰还真是做到了一哭二闹三上吊,梅衣真是没有一点点办法,可真是养了个小冤家。
“好了,我带你去便是了,我养你长大难道是让你回去淹死的吗?”
“嘻嘻。”阿钰瞬间变了脸,又笑着攥住了梅衣的衣角,梅衣又上当了。ωWW.chuanyue1.coΜ
“公子,梅衣公子找您,让奴婢请您去芊苑。”杜若刚刚回府就有人上前禀报。
杜扶弘轻轻一笑,果然一切都如他所料。
扶弘虽然料到梅衣会知道是林函哄骗芷钰的,但还是想逗一逗她:“衣儿今天找我来所为何事啊?”
梅衣真是越想越气,别人给芷钰下套,愣是坑了他们师徒二人,索性不去看他,侧过身去气道:“扶弘公子真是好算计,竟去哄骗一个五岁小儿。”
扶弘看着气鼓鼓的梅衣,强行忍住笑意和想去抚她脑袋的手,凑到她身边一本正经的说道:“看来阿钰确实是得了师父的真传,实力不容小觑。”
梅衣忽然想起小时候坑蒙拐骗扶弘的各种软磨硬泡,耳根不由得泛红,手不自觉地碰了碰鼻尖,原来扶弘是在翻这些旧账,随之梅衣又想起今后要与他刻意疏离,干脆不理他。
许是怕梅衣独自生闷气,气大伤身,扶弘赶忙认错:“好了,不逗你了,是我错了,这次真的是我错了。”
见梅衣还是不理他,扶弘只好退一步哄着:“好,我可以帮你照顾芷钰,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梅衣虽还是摆着一副生气而且哄不好的样子,但话却是接了过来,不情愿地道:“什么条件?”
杜扶弘小心翼翼地试探,生怕她又直接拒绝离开:“衣儿与我成婚吧。我们一起北上,我会帮你完成伯父的遗愿,为伯父平反。”
梅衣猛地抬头,惊道:“你怎么会知道的?你去见过师父了?”
“是,我见过了灵衡先生,也知道了你们的计划。衣儿,世家大族是你最后的免死金牌,纵他皇家如何显赫,也奈何不了我百年世家。你若如此执迷不悟,我便脱离世家身份,与你共同赴死。”扶弘的眼神很决绝,一如他当年为寻梅衣在三国设下万机阁时不顾世家体面的坚决,这件事任谁也阻碍不了。
梅衣红着眼眶对杜若笑,这就是她最爱的扶弘哥哥,那个永远不会让她孤身一人的温暖的人。
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许她余生盛世。
请期定良辰吉日为二月初八,这于整个江南都是轰动的事,几乎所有的名门望族都将赴宴,加之杜府夫人一直乐善好施,普通平民们也主动装饰街面,以致从杜府到暮雨阁的全程都张灯结彩,一派红火喜庆的气氛。
二月初八,整装迎亲。
百姓们也结伴从家里出来一睹盛状,真可谓是万人空巷。
“这杜家公子娶得是哪家小姐呀?”沿街两旁有百姓议论。
“听说是住在那暮雨阁的杨家小姐,自从这小姐南迁至此,从未有人一睹其真容啊。”
“我们扶弘公子不仅家世相貌双全,才华与人品更是上乘。这杜公子看上的,定是极好的。”
“对对对。”
……
“快看快看,迎亲队伍回来了。杜府可真是气派呀!”
……
宴请过宾客,正式到了却扇礼。扶弘在门外整理衣装,徐徐推开门去,眼中便只有扇面掩脸的新娘,荼白掩面,服白聚云,华带飞髾,只是站在那里便是洛神景象。
“请公子诵却扇诗。”身旁的侍女久久不见扶弘公子念出却扇诗,只得提醒。
“荼白妆面掩,冰启九天寻。纵有玉昙现,不及远山寻。”
听到此诗,梅衣缓缓放下手中团扇,眼中噙着泪,映着意中人:“哥哥。”
杜扶弘看着眼前的梅衣,他爱她九载,陪她走过五个春秋,终于等到今日红妆,如今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痴痴地笑着。
“请两位新人行合卺礼。”梅衣杜扶弘两人各执一卺,两卺以丝带缠绕,一饮而尽。可还未等连卺以锁,杜若就倒在了地上。
梅衣与侍女将他扶到床上,遣散众人,梅衣坐在榻边,俯身下去轻吻他眉间,眼眶再噙不住泪水,哽咽道:“对不起,衣儿骗了你。”
对于梅衣来说,这是她自己的恩怨,总是要人去解决的,而扶弘与此无关,她又怎么舍得看他弃自己的抱负而不顾,陪她堕入无间地狱?
梅衣做完这最后的告别,便离开去拜见杜老爷与夫人了。
“姨母,杜伯伯,扶弘哥哥已然服下了噬魂丹,还望您老不要再与他提及我了。衣儿自知对不起你们,不敢奢求二老原谅,只望二老安康,衣儿辞别。”梅衣行叩首之礼,她知道她不只是伤害了扶弘,更伤害了这些年来视自己如亲生女儿的杜夫人。m.chuanyue1.com
“衣儿,你为何如此偏执?你母亲已经离开我了,你如今却也要如此。”杜夫人掩面拭泪,明知是死决,但却拦不住她,“罢了,罢了,你走吧。你与卉儿太像,我总是拗不过你们的。”
梅衣不敢去看她,只是低着头,又道:“梅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望老爷夫人能答应。”
杜老爷安抚着杜夫人,道:“衣儿直说便是,我与夫人定是会帮你的。”
“多谢老爷夫人,还望二老能在我离开后代我照顾钰儿,他自小被毒害,已然孤苦伶仃,我不舍让他与我同去赴死,他还是个孩子,很快就会忘了我的。”
“好,我们答应你,衣儿千万保重,我们等着你回家。”杜夫人擦拭着眼泪,却始终不曾看向梅衣,直到梅衣离开,她却起身默默跟着。
这是他们设的一个局,她们都清楚,杜扶弘定不会放心梅衣一个人离开的,而且扶弘向来心思深沉,只有让二人成婚,杜若才能放松警惕,饮下噬魂丹。于梅衣而言,一生的心愿已了,她自当安心赴战,这是她能为杜家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她没有办法看着杜家的独子抛下二老赴死,她也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为此,她只能自作主张抹去杜扶弘对于她的所有记忆,亲自把这世间对她的深情斩断。
她提早去了京城,不曾当面与他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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