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燃的生日是十二月十四日,粉丝们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开始准备,这一个星期又不少粉丝跑来南江剧组探班,给她送来礼物。
丛燃前几天笑着和那些粉丝打招呼,又让助理买着了热奶茶给他们,大冬天的,他们跑来一趟也不容易。
她这些天来了姨妈,下腹绞痛,觉得自己没什么精神,在保姆车里开窗和几个粉丝说了几句就休息。
徐鹿帮着应付了那些粉丝,上车看到她面色潮红的躺着,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眉头微皱:“发烧了?”
丛燃理智还在,就是有些迷糊,趴躺着嘟囔:“我请个假回酒店休息吧。”
她回来这些天拍戏,因为在冬天说话会哈气,就吃了冰橘子,还喝了不少冰水,在姨妈期间里更是痛得不行。例假来时丛燃向来会痛一下,但这次痛得稍微厉害了些,她忍不住,算着这几天还有夜戏,只能让徐鹿去请假。
徐鹿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一边给导演打电话过去,一边拿起旁边的毯子盖在她身上。
外面还有没走的粉丝,隔着车窗缝瞅见丛燃难受的模样,一时间闹起来,苏萌在外面和那些粉丝周旋着。
丛燃在车里听见争吵的声音,挣扎着起来,脑袋却一阵眩晕袭来,她眼前一黑,脚下没注意撞到车里的桌头,什么都看不见了。
清晨,灰尘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光亮里盘旋飞舞。
丛燃半醒半睡间抱着被子团成一团睡着,她砸吧两下嘴,半响后,又极不情愿的睁开眼睛,视线模糊,伴随着外面的说话声视野渐渐清明起来。
她趴在床上,没动,等着理智回归。
房间外的客厅有人在说话。
她听着熟悉。
是丛芸和徐鹿的声音。
“上次不是说没有问题了吗?”是丛芸的声音,“现在检查出来有问题,难不成让她退圈?”
徐鹿:“没有办法啊,不能拖了。”
“那不行。”
“丛总,这还得问问——”
“我想想!”
丛燃听到断断续续,不太完整,也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她撑着坐起来,瞥见床头柜上的一杯水,还是温热的。
她抿了一口,下意识摸了摸后脑勺。
就算晕过去,她还是记得后脑的阵痛,好几次了,时不时来一下,痛得难受,闷着脑袋,像是在里面安装了炸弹,在等待爆发前的滴答声般沉闷。
丛燃放下水杯,拿起一边的手机看了看。
超话里已经有探班的粉丝把昨天她晕倒的事情发了出来,不少人在她大号和小号下关心着,更有甚者在盛世官微下质问。
毕竟《迟迟》和《男校女生》联动这事一看就是用她来拉流量,当奶妈被吸血的,粉丝早就不满意了,接着这次她晕倒的事又拿出来闹。
她揉了揉眉心,照旧登录小号编辑了一条,想了想,翻身下床,找出祁遇之给的笔记本,翻开一页拍了一张——【还得加油,一起吧!】
语气是她照旧的活泼,不想让那些粉丝担心。发送出去,她看起笔记来。
丛芸进房间来,瞅见她穿着睡衣坐在床上看东西,眉头皱了一下又舒展开来,把手里的包放在桌上,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的看她。
丛燃眼皮都没抬一下,盯着手里的笔记,嘴里念念有词。
两人就这么对峙了一会儿,丛芸若有若无的叹气,“明天生日,出去吃个饭。”
话音刚落,丛燃就看向她。
又来了吗?
丛芸难得缓下表情,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嘴角,“这次的人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丛燃冷笑,慢条斯理地翻页,“是准备把我标价了吗?”
丛芸没说话,只是盯着她。
“这么着急,都不等我成年?”丛燃说,微微掀起眼皮瞥她。
丛芸愣神片刻,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漠表情,眉间轻皱,丢下一句“明天我过来接你”便出去了。
沉默了许久,丛燃才扔下笔记,望着上面的笔记出神,她看着看着,突然笑了,被子下,右手手指却死死掐着左手小臂。
痛得神经麻木也不松手。
徐鹿把丛芸送走回来,看见她还坐在床上,忍不住过去坐在床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乖,这几天好好休息,我给导演请了假,后面就补拍夜戏了。”
丛燃没说,双眼空洞麻木的盯着前方。
徐鹿没注意她的表情,低头看了看手机,“姣姣等会过来看看你,我上大号发了一条微博,算是炒热一下你们的感情。”说完,她抬起眼,见着丛燃表情淡淡的,欲言又止的抿了抿嘴,只是看着女孩。
女孩的皮肤本是瓷白的,但是此刻却带了一丝病态,唇瓣也不如往日那般红润,苍白嘴皮,怎么看着都可怜
丛燃缓缓垂眼,后知后觉的回应,“都行。”
都行,他们想要什么都可以。
生日当天,丛芸带着丛燃去了南江一家高级会所。
丛芸说:“丛燃,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丛燃没说话,懒懒的看她。
她今天化了很精致漂亮的妆,但双眼没了生动,空洞麻木地望着人,了无生气。
当一个精致漂亮的交际娃娃。
丛芸心中咯噔一下,心底有一丝苦涩开始泛滥,下意识想后悔。
丛燃是她和初恋交往过程不小心的产物,那会儿她正值升职,在盛世的一切都是她靠着自己拿下来的,初恋跑了,她忍着痛生下孩子,想扔却没敢。
那会她想要扔掉丛燃的心情和现在一样,一样的复杂,一样的挣扎。
她对丛燃没有爱,但是出于血缘关系,仍旧挂记着。把她丢给保姆养到十岁,直到这个孩子越来越漂亮,她不知怎么的,看着她突然恨了起来。
大概是很那个男人的不负责任。
她无意间带着丛燃去参加了一个饭局,席间,有人说丛燃漂亮,是个进娱乐圈的好苗子,好好培养着,指定有很多的资源。【穿】
【书】
【吧】
她鬼使神差的,把丛燃丢进了人鬼蛇神都混迹的娱乐圈。
一次又一次的忽视饭局里那些人的作为,她靠着这个孩子拿下了在盛世的地位和资源。
明明她没有后悔过。
为什么。
会在今天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丛芸看着丛燃的眉眼晃神,想起第一次把她推进饭局的场景,差不多的会所,差不多的门,一样的她,不过是长大了几岁。
“今天。”丛芸脑海里闪过那些片段,心口如同堵了一团棉花难受,闷声道:“我们早点回去。”
“今天你生日,总是要吃个蛋糕的。”
她不由自主地说出这句来,却也没有强硬的态度。
丛燃缓缓侧头看她,没说话,走上前,轻轻推开那扇门。
只轻轻一下,门便打开了。
丛燃看见,光好像不见了。
······
淋浴头从上而下的冲刷着,水流已是最大,热气充满浴室,门却反锁着。
“燃燃!”徐鹿在外面疯狂地敲着门,“你别锁门啊!”
被丛芸送回来的丛燃一言不发,到了酒店就冲进浴室,衣服也没脱的打开了花洒。徐鹿不明白怎么回事,看向丛芸,但她却只是别过头,淡淡的叮嘱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就离开了。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徐鹿不敢离开,哪怕剧组那边陈姣姣在一直催她过去。
她有点怕。
今天的丛燃反应不正常。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种状态下的丛燃,脸上的妆容太白,太精致,唇角的那一抹红犹如鲜血,双眼毫无生气,带着浑身的寒意,就好像——
徐鹿脑里突然崩开一根线。
那样的丛燃好像是从尸骨堆里爬出来的,已经死去,只剩下腐烂的□□。
越想越怕,她下意识拍得更狠了些,恨不得砸碎这卫生间的门。
里面的水声突然停了下来,徐鹿急忙握紧了门把手,大声喊着:“燃燃,你开门啊!”
门开锁的声音响起,从里面开了。
徐鹿看向里面。
丛燃全身淋湿,贴身的毛线连衣裙垂着水滴,顺着小腿流下,隐约的,带着一丝鲜红。
浴室里面,鲜血和呕吐物混在一起,跟着水流进了下水道。
“燃燃。”徐鹿有些慌。
丛燃抬起脸,冲她微微笑着。
“我吃太多了,想吐。”
她笑,但是笑不达眼底。
徐鹿想抱她,却见她浑身湿漉漉的出来。
“鹿姐,蛋糕呢。”她说,“我想吃蛋糕了。”
徐鹿紧张地看她,后知后觉道:“我马上让苏萌拿过来。”
“哦。”丛燃淡声,在徐鹿的注视下,重新找了一套衣服出来,“鹿姐,我换衣服。”
徐鹿不敢出去,但听丛燃这么说,也只好出了房间。
她握着手机想问丛芸怎么回事,以前也有丛芸单独带走丛燃的时候,从来没有这么大的反应,看似正常往往才是最不正常的。
她不安,紧张的门口踱步。
很快,门打开,丛燃换上衣服,白色高领毛衣,宽松的黑色阔腿裤,手臂上挂着一件厚厚的黑色羽绒服。
徐鹿张了张嘴。
手机响起来,是陈姣姣的电话。
丛燃垂下眼睫,瞥了眼她的手机,笑,“鹿姐,陈姣姣找你呢。”
正常的语气,正常的表情。
铃声响得急,徐鹿犹豫了几分,还是接了起来,敷衍了几句,她挂了电话,回头看着丛燃已经拿起她带过来的书本看了起来。
“鹿姐,等会蛋糕到了和我说一声吧,我现在学习一会儿。”
徐鹿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苏萌那边很快给她发了消息,说陈姣姣这边狗仔缠着走不了,要徐鹿过去一趟处理一下。
徐鹿犹豫了一下,在丛燃跟前待了几分钟,“燃宝乖,我去给你拿蛋糕。”
“好。”
距离这一天过去还有三个半小时。
丛燃盯着笔记好一会儿,摸出手机来,微信上是祁遇之给她发来的话,还有苏栗江一轩那些人,都在祝她生日快乐。
她看着看着,手指点开了祁遇之的聊天框,拨通了电话。
很快就接通。
“阿燃。”
“阿遇。”她开口。
那头传来温润的笑,“怎么不打视频呢。”
“点错了。”她说,“我想听听你的声音。”夶风小说
“今天有没有吃蛋糕?”他问,“阿燃今天生日,要吃蛋糕。”
“还没有吃。”
“那你想吃吗?”
“想。”
“阿燃乖。”那头传来阵阵风声,“马上就可以吃到了。”
“阿遇,我想见到你,好想好想。”
比任何时候想见你。
丛燃微笑着,走到浴室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地上扔着她换下来的白色连衣裙。
白得刺眼,明明那么纯洁无暇的白,却染上了肮脏无比的红,散发着腐肉铁锈的味道,令她作呕。
脱下来了。
已经结束了。
她现在很干净。
“阿遇,我想你,很想很想。”
那头的少年沉默片刻,呼呼寒风伴着他的笑声——
“那你下楼。”
丛燃心跳莫名加速,立马冲出去门去,等不及电梯,她往楼梯间跑下去。
酒店大厅里,少年穿着黑色羽绒服,手里提着精致的蛋糕盒,身形修长站于门侧。大厅里亮着顶灯,光芒洒落,降在他身上。
淡淡的。
丛燃仿佛看见,那抹光又回来了。
她朝他飞奔过去。
他伸手拥她入怀。
“阿遇。”
“生日快乐。”
她紧紧抱着他,听到他的心跳声,听他的喘息声。
他用羽绒服包裹着她在怀里,低下头,对上她的眼眸。
她说:“阿遇,谢谢你。”
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抓着你这么一抹光,照进我肮脏腐烂的人生里。
原来我可以这么干净的享受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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